第15章 “苹果”（1/1）

说完这句话，高明曜做足了对方突然癫狂的心理准备，但对方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反而像是陷入无比巨大的幸福中，深深陶醉：“寂静岛......对，对，寂静岛......寂静岛......”

“那里可以治愈所有疾病，是吗？”

“是......”他苍老的手臂，如同一根长满黑斑的枯树枝，拉过一个凳子，缓缓坐下，以一种歌颂的神情继续说道，“肝脏肿胀的像孕妇一样的老人，到那里之后，肚子一点一点瘪下去了；得了恶性肿瘤，瘦的像恶鬼一样的女人，到那里之后，一点一点胖了起来，气色也好了起来，啊......原来她是个美人呢；一辈子都没有站起来过的男人，到了那里之后，在某一日深夜，忽然奔出家门，用康复的双腿，跑遍了山坡；已经多器官衰竭的孩子，参加祭祀不久，重新拥有了一副健康的内脏......”

高明曜已经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迫不及待地打断他，“那，该怎么才能到达那里？”

对方反问道：“你想去？”

说是反问，其实他的神情充满了自信，似乎已经笃定了高明曜会说出肯定的回答。

高明曜也确实毫不犹豫地答道：“对。”

“要去那里，你需要一份指引，这是最快的方法。所有一切都隐匿在现实背后，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蒙着厚厚的尘土，太难发现了。如果没人指引，实在是太难发现了......”

“什么指引？”

“我就可以指引你。但是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把我带回去......”

高明曜激动不已，连连点头答应，表示做什么都可以。

对方的语调突然变得激动又欣喜，“我......是这样的，他们抓到了我，把我关在这里，又用一种温热的液体浸泡我，使我浑身乏力，失去所有反抗的力量。他们整日忙忙碌碌地折腾，好像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们起初还找来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试图让我和那些女人在一起行乐。可那些女人一看到我，全都吓得惊声尖叫，其中一个还晕倒了过去。于是，他们给那几个女人喂食了一种药片，成功让她们放松起来，主动过来围绕在我身旁。

你知道，我心中只有那块神奇的土地，寂静岛......我只想回去那儿，根本无心去看那些女人，或抚摸她们。哪怕他们对我使用了大量药物，也不能让我暂时忘记心中所向，去想别的事情。我是那样......那样渴望回去......我强烈的渴望回去，寂静岛......寂静岛......”

他那张和贾清一模一样的、苍老的脸，渐渐被强烈的情绪折磨得扭曲了，身体也剧烈地抖动起来，显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像个得了疟疾的病人。 随后又开始结结巴巴地讲述着一些古怪的言论，说说停停，有时会语无伦次，有时又会不合逻辑地言过其实。

渐渐地，他的喉咙里开始出现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像是里面卡了一块鱼骨头，怎么都吐不出。高明曜担心他丧失理智，从而使自己丢失这次绝佳的机会，连忙急切问道：“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指引又是什么？我该怎么做？”

对方不理不睬，继续以一种古怪的状态，吞吐着含糊不清的音节。

高明曜着急了，想过去摇他的肩膀，可刚刚走近，就立马闻到一股怪味儿。那是种类似于物质腐蚀后产生的气味儿，但是这样形容并不足够准确，或许应该是......被人遗忘多年的，墓地尸堆里才有的腐臭味儿。

这味道让高明曜发自内心的抗拒，实在难以说服自己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身体。

能够散发出这种气味儿......或许他身上早就腐烂了。或许他身上的皮肉，只要一碰，就会像烂泥一样脱落......

于是高明曜只在一旁呼喊，希望能把他叫醒。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真的缓过来一些了，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红彤彤的，比鸡蛋略大一些的漂亮苹果。

这苹果虽然很小，但是实在太漂亮了！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堪称是个完美的艺术品。仔细瞧过去，竟然还挂着来自大自然的雾水。

只一瞬间，高明曜就被它吸引，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真的很想......把那个苹果吃掉。

“吃掉这个，你就可以获得指引，从而知晓到达寂静岛的方向。寂静岛......你要把我的心脏从那些药水中捞出，带回寂静岛......把我残破的心脏带回去，放到供奉的神台上......带我回去，你将是我的恩人.....”

高明曜颤巍巍接过苹果，发现它竟然是温热的。

“吃吧......吃完带我回去......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还来得及逃走......吃吧......我已经指引过很多人了，但他们都失信了......你，你会带我回去吧。在寂静岛上，我会跪伏在神像前，狂热亲吻神像的脚，为你祈福......寂静岛......啊......寂静岛......寂静岛......”

高明曜忽视对方愈加虚弱颤抖的身体和癫狂的精神状态，拿起苹果，贪婪地咬了一口。

但苹果的味道令他大失所望，没有一丝甜味和香味，反而是整个口腔都被腥臭味填满。

口感也不像是苹果，而是一种绵绵的、充满韧性的、滑溜溜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这苹果的果肉在轻微的蠕动！

起初，这味道让他一阵阵恶心呕吐。但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钟，他就在咀嚼中爱上了这奇特的滋味，三两口就整个儿吞了下去。

看着自己手上晶莹的苹果汁，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脑子就像断了弦似的，在一瞬间陷入昏迷。

研究所隐秘的角落里，一扇能完全融入墙面的门打开，几个男人走了进来，身材、年龄各不相同，但都戴着防毒面具。

为首的人确认了高明曜真的完全失去了意识，才说道:“关掉所有屏蔽，开始录像。然后给远藤先生打电话，告诉他，咱们终于又成了。”

另一个更瘦小的人围过来，也说:“真是太不容易了，总算又有一个人获得了它的信任。”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