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立言栽了大跟头(第二部分）（1/1）

“这不还活着呢吗？怕个球，咱还年轻，还能蹦跶。”李子川拐了拐章立言，接着说到：“你是太顺了，一路上来就没遭遇过啥挫折，有这次教训也算是个好事，咱凑钱赔偿厂里损失，主动拿出态度来，你的前途还在。”

章立言点点头，还是没有抬头面对子川鼓励的目光。

“接着，这里头有十万，我认为作为惩戒赔偿，无论从金额还是态度，这十万应该都够你争取个主动、争取个扭转局势的可能了。”李子川把银行卡递到了章立言深埋的头跟前。

章立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里强忍着将要掉落的眼泪。

“密码是我生日，前面加两个零就好，章老四，你不会不记得我生日吧？我谢谢你每年永远第一个发传呼、发短信祝我生日快乐。我虽然从未回你，但我都记心里呢。”李子川轻声说到。

章立言接过卡攥在手里，想说点啥，又咽了回去。两人只是抽着烟，不再言语。

有人，喜欢且善于细诉一个过程，乃至若干个过程。听起来点滴不落，极其详尽。说者，生怕漏掉每一点感受而滔滔不绝。其实，不必每种感受都倾诉。

有人，少言寡语。某时的沉默是掩饰、是默认、是不屑、或是无语甚至于无知。多半时候选择沉默。其实，不表态并不等于没有立场。

有人，总是在丈量，量自己与别人，量自己与自己，量天堂与地狱，没完没了。其实，言语不是尺子，无论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并肩而行的沉默是容易察觉的默契，勾肩搭背的沉默却是明目张胆的疏离。沉默，其实是另一种语言，和距离类同，知者自知。

并不是只有语言是唯一表达，也并不是只有距离一种丈量方式。言语的沉默只是心火燃烧的遮掩，没有距离的距离或许就是沉默。

言不由衷的长篇只有虚伪一个脸谱，把握距离的沉默却是最美风景。

说话，是一种交流，有时无谓、寡淡，故谓之废话。相依，未必是亲密；距离，未必是沉默。真正的交流或许就是明了、念想一类的东西。有些纯粹、有些低沉，却铿锵、暖暖、默契。此时的距离已经没有距离，就是燃烧的沉默。历经磨砺的亲情在平淡中才能感知其意，如水的相交方可体会理解之义。一如左右手样的夫妻、一如少有话语般的父子、一如偶有问候的老友。沉默，是一种相知相融。距离，产生的不仅仅是美。又何苦,何必言无不尽.

男人的友情、兄弟的友谊，有难才是真考验。

云秋意来电话说今出来办事能早走，她去接了柳芳菲来找李子川，让他在办公室等着，李子川当然是笑开了花。

云秋意再聪明也还是有女人该有的缺点的---不认路，尽管李子川自认为已经说的没法再清楚明白了，但她俩还是找不着，甚至，离李子川公司越来越远了，李子川放弃了解释和挣扎，亲自驾车去到了她俩能找到的地点，然后慢慢开让她们在后面跟着，末了在星辉门口还替云秋意停了车。

“李三出息了啊！”柳芳菲看大观园一般四处欣赏着李子川的公司，由衷赞美着。

李子川嘿嘿笑着，谦逊老实。他在云秋意和柳芳菲面前是没有半分虚假的，更何况这是他最想听到的赞美。

星辉建筑附近就有一家安静的思茅菜馆，柠檬干巴丝、树番茄烧海鲈鱼、包烧包浆豆腐、思茅小炒肉、木梨火腿炖鸡，五道酸辣开胃的思茅菜摆满了小桌，云秋意表扬李子川：“李三会点菜了，数量合适、搭配得当，奖励你买单的的机会一次。”

李子川嘿嘿笑着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他只有在这两个女人面前会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乐意毫无保留的拿出他性格的方方面面，打十多岁认识就是这样。

李子川很想问问云秋意家庭情况，因为云秋意的来信中有说到丈夫对自己的种种恶行，令他觉得云秋意遇上了个现实板的安嘉和，他当然不希望云秋意成为现实版的梅婷。

在李子川印象中《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应该是新中国第一部反映家庭暴力的影视剧，他被震惊了，其实全国人民都被震惊了，温馨家庭外衣下的暴力竟然如此令人发指的真实存在，尤其南方人、云南人是不能理解的。东北有打老婆的恶习，外加大男子主义，云南人因此在嫁女问题上首先是排除东北人的，尽管农机厂有很多东北人，但大人们都会说不要嫁给东北人，这是李子川小小时候就听到的，尽管东北大人们的解释那么苍白无力。那时小孩儿们也不懂啥叫大男子主义，只是每每看到听到院子里东北男人打老婆的哭叫和吵闹便去围观，便被自家大人一把拎回。

李子川印象里再瘦弱、再文雅的那个东北叔叔都是会打骂自己媳妇的，打姑娘儿子就更凶残了，吊起来打、皮带抽、翻毛皮靴踹，简直不像自己生的。而云南人恰恰相反，怕老婆、听老婆话的是绝大多数。所以很小李子川就懂了四川话中的耙耳朵是啥意思。当然，在打孩子方面是不相上下的，但打媳妇是绝无仅有的。

在李子川幼小的印象中，至少云南人的父母是平等的，云南人是不会打老婆的，至少，他李子川对待婚姻的的底线是这样的，再怎么着不能打媳妇，决不能上手。他不清楚云秋意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极度关切却又不好得问，席间，李子川只有在这个问题上是遮掩和虚伪的。

李子川儿童时期尤其爱看一本叫《中国儿童》的杂志，每期不落，像闹钟一样盯着爸妈。所以李爸李妈只要路过收发室都会关心《中国儿童》到了没，如果到了，无论谁先带回去都会赢得小儿子的极大开心。等上学了就爱看《中国少年报》，也是一期不落，到了二三年级开始迷小人书，每周都要缠着爸妈去买一本，无论是啥内容，买一本叫干嘛干嘛听话至极，然后到了中学开始迷《故事会》，成年后开始迷武侠和科幻，总之没看过啥正经书，小半生都活在以上这些书籍杂志中。五年级时去李爸办公室迷上了一份叫《讽刺与幽默》的报纸一发不可收拾，从此李爸爸再也没机会看了，总是第一时间带给宠溺的幺儿。

李子川那时学会了一个成语叫作：针砭时弊，知道了讽刺的力量、幽默的魅力。他叫爸爸给他买了一本《歇后语大全》，像字典一样，能用笔画、部首、拼音查找歇后语，他的心里埋下了讽刺与幽默的根，手里拿起了成语和歇后语的利器，只是年幼的他并不知道，那就叫思想。多少年后的思想远不是他那时理解并渴望并热爱学习的。

李子川当然想不到这些读物对他人生观的影响，他正直、传统、善良，从小的教育告诉他男人不可以打女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所以他对云秋意的遭遇真的是心里不是个味儿。当然，李子川更想不到这些童年、少年时不经意的读物会让他在三十来岁时变得毒舌、幽默而犀利，现在，仅仅只是个开始，现在，胆小、木讷、寡言的李子川仿佛蛇蜕皮，渐渐的在被社会、被环境所改变。事业的小成使他自信倍增、好友的遭遇使他五味杂陈，他能给好兄弟最有力的支持，但面对真实版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李子川无从下手，在云秋意和柳芳菲面前这些现实到被窝里的事儿，总是难以启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