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求亲（1/1）
天刚蒙蒙亮时，谢府的家仆们就整齐排列在了厅堂前，俨然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倒不是谢家产业下的铺子快倒闭了。
而是他们昨夜才大病初愈的大少爷说，今日有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
除了外出的见欢小姐外，可谓谢府上下老小都到这儿了。
连谢梓云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贴近了谢明呈悄声道。
“哥哥，什么事如此急，不能等小姑姑回来再说吗？”
昨夜还得多亏那些仙门道长出手相助，小姑姑说了，受人滴水之恩，也当牢记相报。她说好今日要好好感谢人家，却没想刚起便被拉来了此处。
许是因为昨晚受了少女灵力相助，仅休息了一夜，谢明呈面色白里透红，身板挺直有力，眉间神采奕奕，看起来与身体康健之人无二。
“小妹，你忘了小姑姑从前总是鼓励我们，想做之事要当即便做吗？放心，等她回来，我定好好再和她解释一遍。”
见谢明呈如此决然，谢梓云只好道：“好吧，那哥哥怎么还不开始？”
话音刚落，只见谢明呈双目一亮，丝毫不掩饰心中欣喜雀跃。
谢梓云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望过去，只见正是离忧一行人，在知春的引路下，正稳步向这边走来。
“今日，我请诸位共聚此处，一是为了当面感激各位仙长救命之恩。”
说罢，谢明呈便郑重其事地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
“从今往后，各位仙长若有需要，尽管开口，谢某当尽全力完成。”
仞千朔回以一礼道：“谢公子不必如此，除魔卫道乃我仙门本分，换做别的同门路过于此，也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察觉到谢明呈还有话未说完，姬敖问道：“那谢公子的其二是——？”
应着他的一句疑问，谢明呈的目光徐徐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离忧的身上。
那眼神，如春水碧波，柔情绵绵。
仿佛是在看……梦中情人。
突然处于众人目光聚集之地的离忧：？
昨夜，谢明呈意识初醒，在房门口看见她，嘴里自言自语了句什么，她一时没听清。
正在想要不要自我介绍的离忧，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他又倒了下去。
但她发现熠玄脸色微变了一下，想必是听清了谢明呈方才所言。
离忧试图追问。
未果。
不过此刻，离忧突然意识到——她可能，也不是很想知道昨晚谢明呈究竟说了什么。
“今日便当着谢家所有人的面，在下，谢明呈，想要求娶这位——离忧姑娘。”
“……”
鸦雀无声。
整个厅堂，沉默了片刻。
连向来淡定从容的仞千朔都险些没绷住：“谢公子方才说什么？”
谢明呈字字清晰地重复。
“我的意思是，我谢明呈，想要向离忧姑娘提亲。”
话音刚落，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尚未从震惊中解脱的谢梓云这才注意到了，从昨日到现在，始终挨在离忧身旁的那人。
倒不是说此人存在感低，只是昨日事态紧急，谢梓云年纪小又怕生，光是相求于他们已是艰难，自然没心思去注意其他的。
相反，少年在同龄人中十分惹眼。玄衣墨发，俊眉修目，那如深潭一般沉寂的黑眸若朝哪边望上一眼，不知能得多少世家小姐青睐。
现下，这双黑眸的主人，不知何时将负于身后的双手抱在了胸前，狭长的眼尾微微眯起，透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危险气息。
连他肩上那只小猫都悄然耸起了背上的毛。
偏偏这抹危险气息，始作俑者谢明呈没感觉到，对杀气敏锐的离忧却感觉到了。
于是当谢明呈含情脉脉地朝她微笑时，离忧只觉一阵后颈发凉。
仞千朔揉了揉额角：“敢问谢公子，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实不相瞒，前两日我被梦魇缠身时，梦中不断有一位如仙女般的姑娘出现，是她带我逃脱了梦境。”
“而我醒后见到的离忧姑娘，正是我梦中的仙女……这也许就是传言中的，一见钟情吧。”
“不行！”
“休想！”
两个反对声同时响起。
姬敖和煴初诧异地看了眼彼此，视线短暂相接，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
轮到谢明呈愣了愣：“为何不可？”
煴初义正言辞：“离忧姐姐是仙门弟子，怎么可能受拘于尘世宅院之中？”
“这位姑娘不必担忧，若能与离忧姑娘成亲，在下今日便当众人面保证，绝不会拘束离忧的自由，她想留在府中亦或游历各域，在下都会竭力支持。”
姬敖：“你们凡世之人，三妻四妾的不在少数，如何配得上阿离？”
“兄台误会了，我谢家祖制一夫一妻，谢氏子弟若有违反，当逐出族谱。家父便一生都只钟情母亲一人，连母亲去世后也不曾续弦。”
“……”
可恶，好专情的家族。
眼瞧着双方陷入僵持之时，离忧想出言打断这场闹剧，身侧却掠过一阵凉飕飕的风。
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过眼前，甚至没人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只知道眨眼间，冰冷坚硬的风痕剑鞘就抵上了谢明呈的咽喉。
力道强悍，丝毫不予人反抗的余地。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得谢梓云惊呼出声：“大哥！”
熠玄转动了下另一只空闲的手腕，掀起眼皮，凉凉地瞥了眼谢明呈，黑眸中辨不清喜怒。
“谢公子连自己都护不住，下回遇妖魔，还是要靠别人冒险施救不成？”
他轻勾下唇角，毫不掩饰其戏谑威胁之意。
“这……”
谢明呈被这一句呛住，哪怕对方已收手 ，也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离忧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谢明呈梦里会出现她，但眼下情况，她也不想去细究了。
“谢公子，婚嫁之事我从未想过，还是祝公子早日另觅佳人。”
怕他一言不合把人杀了，离忧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暗自按住了熠玄执剑的手，委婉客气道：“我们在白晔城停留时间也够久了，还得继续赶路，便不多打扰了。”
猜到离忧的想法，姬敖立刻应声道：“对对对，我们还与同门师兄弟有约，再不走就要迟了……诸位改日再会，啊不对，不会了也行。”
仞千朔朝兄妹二人微微颔首，算作与二人拜别。
见众人去意已决，谢梓云也只好无奈地让知春送众人离开，又让人从库房中取出不少好物算作谢礼。
谢明呈不死心地追到门口。
“离忧姑娘，若你回心转意，随时可来找我……”
熠玄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下，被少女默默按住，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外走。
不料，一行人刚走出谢府不远，明明还是辰时，白晔城的天色竟骤然暗了下来。
昨日还车马水龙络绎不绝的主街上，此刻只剩下空荡荡的石板路，甚至见不到一个人影，只剩阵阵阴风卷着枯叶萧瑟而过。
周遭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不对劲。”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离忧倏地回头。
其余人感觉到不对劲，跟着她一同回头望去，霎时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们走过来的地方，哪还有什么朱门漆瓦的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