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以为是重逢，实际却是诀别（1/1）

走到这段阶梯的尽头，顾西何抬眸，见到了那张心心念念，曾在梦中无数次描摹的面容。

他心雀跃，可转念又忆起宫中与他约定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齐恩静。

眼中的期待黯然熄灭。

如果让恩静知道自己跟玲珑旧情复燃了，她会难过的吧？顾西何忍不住地想着。

这么几年来，他确实爱上了自己朝夕相伴的枕边人。

女子的脸色被寒风吹得惨白，一双凤眸短暂地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了。

玲珑提着萧书瑾的首项一步一步走来，她乖乖跪在顾西何面前，“齐安拜见陛下。”

七年时光将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分隔开，顾西何居高临下地点点头，便昂首挺胸进入了前几日还是萧书慎在使用的未明殿。

宫人乱作一团，灭国的耻辱让所有人丧失尊严，他们所有人抱头鼠窜，妄图想要离开这人间炼狱。

满天飞溅的血液染红了整个宫殿，周围一阵阵传来老弱妇孺的惨叫声，显得格外恐怖瘆人。

火光照亮顾西何的脸，而他只是冷眼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仿佛置身事外。

而玲珑将萧慕轩抱在怀里，捂住萧慕轩害怕却又大着胆子四处张望的眼睛，任谁也不愿让这么小的孩子面对杀戮。

江吟受了点伤，本来是一直守着萧慕轩的，见玲珑在这里，便安心去敷药了。

“小轩儿，不怕不怕，娘亲永远在你身边。”玲珑将怀中的害怕到流眼泪的孩子抱紧，轻轻地拍萧慕轩的背。

她微颤的双手暴露出了惊恐的情绪，顾西何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母妃，父皇呢？父皇去哪了？”萧慕轩幼稚的童音一下就吸引了顾西何的注意力。

深入骨血的母性让玲珑感到害怕，她轻声回答萧慕轩的问题，“娘亲……也不知道。”

玲珑抬脚，就往殿外而去。

她一路抱着萧慕轩出了正殿，等到隔离远方杀戮的喧嚣，这才放下了挡着他眼睛的手，“小轩儿，父皇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你再也见不到父皇了。你会因为见不到父皇而感到难过吗？”

玲珑的瞳孔空灵而又陌生，里面装满的情绪是萧慕轩前所未见的陌生。

萧慕轩很小，却又不是不懂事，很快就听懂玲珑的言外之意，随即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母妃，小轩儿要父皇回来！不要父皇离开！”

好戏开场了。

玲珑纠结地咬着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好。

眼看着萧慕轩开始失控，玲珑却死死揪着衣角不肯说话。

顾西何本来想出来透透气，不料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刚才玲珑捂着萧慕轩的眼睛，所以他看不真切，此时他竟然发现，玲珑的孩子竟然跟他有九成像！

简直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说为复制粘贴也不为过！

系统拉她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发放了新手礼包，其中有一样物品名为更改设定卡。

玲珑想过用面具来迷惑顾西何，可这终究有被拆穿的风险，倒不如一张更改设定卡来得实在。

除了先前见过萧慕轩的人，任谁见了萧慕轩，都会情不自禁地认为他是顾西何的孩子。

再加上原主在和亲前曾经跟顾西何有过一夜，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合理起来。

毕竟设定的力量很强大，身处这个世界，就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矩。

尽管两人长得南辕北辙，可书中的世界一句设定便能将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圆回来，身处于这个世界的人可是分辨不出来的。

“齐安，这是？”顾西何冷不丁开口，眼中似乎还存有顾虑。

“这是幼子萧慕轩，今年七岁了。”玲珑淡淡地俯身为萧慕轩擦去眼泪，眼中的怜爱根本掩不住。

“小轩儿是妾身的孩子，是妾身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还望陛下高抬贵手，看在你我自幼相识的情分，不要将他看作前朝余孽。”她忍不住抽噎两声，整个人看起来凄美。

玲珑的目光是慈爱的，充满母性的。这让顾西何情不自禁会想到自己的母妃，她也是像玲珑这般温柔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那么，算算时间的话，顾西何简直不敢相信，萧慕轩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他与齐恩静风光大婚已然六年，齐恩静膝下二女，唯独没有一位男丁，顾西何此时全身的血液正在剧烈沸腾，他忍不住地想让萧慕轩认祖归宗。

顾西何其实对玲珑并非没有丝毫情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原主是这个世界上顾西何第一个喜欢的人，可惜不是最后一个。

玲珑轻轻地将萧慕轩抱在怀里，再也没分半点目光给顾西何。

“不怕不怕，摸摸尾巴。”

顾西何恍惚了片刻，眼前似乎又是六岁时的那一场雪。

那年顾西何失了母亲，大雪数千尺，他躲过了宫中到处寻他的宫女太监，独自回了他母亲入宫前的宅院。

他也不进门，就一个人傻傻地躺在大门口，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冻得麻木之后，似乎心也不会再那么痛了。

而年幼的江玲珑只想找她的太子哥哥一起玩，便抱着心爱的橘猫在大雪中寻找孤身一人的顾西何。

他大概不记得那天的雪消融了有多么冷得刺骨，他只记得，眼前小姑娘冻得通红的脸庞，和那只冷得颤抖蜷缩在小姑娘怀中的橘猫。

顾西何听见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她轻轻地摸着猫猫的尾巴，“不怕不怕，摸摸尾巴。”

梳着童花头的小姑娘甜甜地笑着，大方地将自己带来的糖葫芦分给顾西何咬了一颗。

就这样，两个小孩在雪夜中牵着手一起踩着厚厚的白雪回了宫中。

那颗糖葫芦的味道似乎让现在的顾西何心里甜滋滋的。

说实话，顾西何早就不记得那颗糖葫芦的味道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份感情的纯粹与美好。

当初她哄的并不是那只冷到害怕的橘猫，而是孤苦无依的顾西何。

她永远都是那个善良纯真的小女孩，可顾西何早就不再是那个心心念念江玲珑的顾西何了。

即使物是人非，但你难忘。

顾西何忍不住追上玲珑的脚步，“珑儿，此行辛苦你了。回去后，朕一定会履行承诺的……”

“朕承诺，今生绝不负你。”

语音未落。

玲珑就此顿住脚步，回眸看着顾西何，“不了，陛下。齐安早已嫁做人妇，现如今也是七岁孩童的娘亲，小轩儿才刚经历丧父之痛，妾身不能再让他连最后的母爱都没了。”

萧慕轩早就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玲珑温柔地拍着小孩子孱弱的背，轻轻地吻了萧慕轩的脸颊。

玲珑眯起眼睛，一双含情目里是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小轩儿是妾身在世上最爱的人，妾身已经不能再把爱分给任何人了。”

女子拂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