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 巷 落 水（1/1）
出了船舱，苏长安深深呼了一口气。
抬眼看向天际，天空像是一团漆黑的云幕，缀满了星星点点十分明艳。
他踏上一旁木桥扶着栏杆看着河面船只来往繁闹。
眼前是一副‘轻纱曼殊拂沙华，香脂轻飘露玉肌’的花柳之景。
苏长安心中有些烦闷，心道若是知晓今日这宴会与他无关，他定是找个由头推掉。
月上良宵渡清冷，凡尘夜露声声吟。
他抬眸欣赏着弯弯皓月不禁思绪万千。
犹记当年年少懵懂之时，也曾与一人坐于门前同听溪水声同赏皓月的情景。
世事无常，岁月阑珊!
过了这么多年，历经了许多事，过往覆水难收。
苏长安叹口气，每每想到这些他都心窝子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让他感觉一切如昨昔。
“董郎......”这时，一名身穿绿纱抹裙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追着前方走的飞快的男子，眼睁睁看着男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女子悲痛的跌倒在苏长安身旁。
女子容貌清秀算不上很美，她眼眸带泪煞是可怜。
见自己情郎走的如此决绝，女子坐地上嘤嘤哭泣。
苏长安本着不关己事便想离去，只是女子哭声还在继续。
“姑娘……你没事吧！”苏长安叹口气走上前，看了眼地上一脸失魂落魄的女子询问道。
他一直都觉得红尘之中的女子多悲苦，若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堕落柳街。
“董郎……”女子看着远去的背影不停抽泣着。
她拍开苏长安伸出的手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木桥跳下河中。
苏长安惊愕的来不及抓住她，眼睁睁看她落进水里溅起偌大的水花。
这女子动作也太快了吧！
他只是想安稳的赏个月而已！
怎么就这么巧在他身旁跳河了！
苏长安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撸起衣袖从木桥上跳下去。
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还是在他眼前落水的，不救实在说过不去。
再者这是一条鲜活的性命，若是碰上平日慵懒的性子他或许不会搭理一二。
河水冰凉刺骨，苏长安慢慢往下游而去寻找失去踪影的女子，水里的视线十分昏暗看不清四方，他只能依着水流声往前缓缓游去。
游了半晌还是未看见刚刚落水的女子，他想着要不要先露出水面透口气再寻她。
正准备往桥上游去时右脚却被什么缠绕住了。
他胸口已然憋不住气了，右脚却始终挣不开束缚，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吗？
苏长安扑腾了几下实在没有力气，心头哀叹若是死了，他做鬼也要去吓吓自己的上司。
不过 ，这么死了也罢了，这身子早在几年前就不该活着了。
如今他对这世间没有任何留念了，也没了牵挂，孤身一人有何所惧!
这样想着苏长安放松了身体任由水流涌进身体中，在他闭眼之前透过水面仿佛看到一丝月光从水面照进来。
他苦笑着心道，苏长安......日后再也看不见这么明亮的皓月了，还真是可惜。
“长安，长安……”是谁焦急的唤他？
苏长安快要意识涣散时突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像是很多年前那个熟悉的人。
“长安，苏长安你睁开眼!求你别睡！”声音低声嘶哑带着恳求的哭腔。
苏长安还能感觉有双手握住他的双肩使劲的摇晃着他。
本来他都懒得睁眼了，可是这人实在太吵了他不得不奋力睁开眼。
眼前的容貌熟悉带着稚嫩，那是他心里最深的地方锁起来的记忆......
那个懵懂少年洋溢着微笑，迎着旭阳伸出手看着他唤道“长安，长安。”
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竟然看见了心底最深埋的那张脸。
哎，看来是真的要死了！
苏长安心里这样想着。
他觉得自己意识已经快要飘然了，但依然能感觉到嘴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他拼命想要睁开眼却还是在那一刻昏厥了过去。
“苏长安，苏长安”
耳边是邵靖着急的叫唤。
苏长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头顶的破洞帐幔，四周的摆设像是自己住了三年的京都府。
“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嗓子嘶哑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你醒了，长安”邵靖清秀的轮廓凑过来。
苏长安的脑袋现在还是有些发懵。
“你落水了，幸好你命大阎王看你太懒不太想收你。”邵靖见苏长安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边调侃着，边倒了杯茶将他扶着坐起。
落水？
啊，他想起来了。
本来他从那个憋死人的船舱出来准备透口气，哪知有个不明来历的女子竟然想不开跳了河。
他好巧不巧就在女子身旁，为了救人他也跳下去了。
河里水流湍急，他挣脱不了水里的水草束缚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竟被救了。
他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呢!
“邵靖，谁救了我？”苏长安突然想到自己昏厥前听到的声声呼唤，听到那个声音时他心里有种久违的暖意和道不清的感觉。
“苏长安你怕是喝多了河水吧！除了我这个乐于助人的邵同仁，还有谁能去救你个懒鬼。”邵靖伺候完苏长安，坐到不远的木桌上倒了一杯茶，斜了一眼床榻上面色苍白的人。
“多谢了，等身子大好请你喝酒。”苏长安虚弱的对邵靖抱拳。
“不过，苏同仁你为何要跳河里？”邵靖一脸疑惑。
“跳河？”苏长安不可置信的白了眼邵靖“有个青楼女子跳河了，我不能见死不救便跳下去救她，谁曾想河里的水草缠住了脚。”
“原来是这样。”
苏长安叹口气，想到晕厥之前出现的那张脸心道果然当时是以为要死了，眼前竟然浮现他的身影。
多少年已经没有再想他与那些纷扰的往事，却在濒临死亡时见到了他。
房内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沉默不语。
邵靖坐桌前喝茶，似乎在琢磨何事。
“长安，你之前好像说过你在京都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是吗？”邵靖回过神，放下茶盏疑惑的看着床榻的人问道。
转头一看，苏长安又疲累的倒下双眼紧闭，呼吸绵长的睡了过去。
邵靖无奈的叹口气上前为他盖好被褥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而床榻上的人突然不知做了什么梦，他面皮紧皱嘴边溢出两字“银月”便又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