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舱 中 赴 宴(1/1)
夜色深沉,皓月当空。
琴淮河面灯红酒绿一片繁荣,来往船只络绎不绝。
几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坐在船头,身穿薄纱衣裙翘着白皙的腿对着桥上客人挥手笑语。
苏长安见此情景不由的轻皱眉头。
他素来不喜欢到这烟花巷柳之地。
这两年他做了京都府的知判,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客官,这边请啊!”女子们轻浮调笑,手拿丝绸手绢肆意挥洒。
苏长安叹口气,他在寒门上司手下,倒学了一词,有伤风化!
说起寒门子弟,近几年被朝廷温党之力打压的很是厉害。
如今的津国朝中已分拨几批不同的势力互相对抗。
其中朝堂里温党与寒门子弟相抗最甚。
温党以拥护首辅大人温锦为由对不与为伍的寒门子弟多方打压。
奈何寒风凛冽之中这些寒骨还是屹立不倒。
“长安,这里。”不远处河面的船头上,与苏长安三年同仁的知判邵靖正在船舱对着他挥手招呼。
苏长安定了定神看了眼邵靖长叹口气走去。
这一趟苏长安是不想来的,他这人天生懒骨,常年不愿出京都府大门。
今日这劳什子的同仁非拉上他,唾沫直飞的夸赞这场宴请不仅有美味佳肴,更有妙曼身姿的美人。
这些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只是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上司为了撑场面亲口吩咐他们俩不能缺席。
水上楼坊是今年达官贵人最喜欢寻酒作乐的花柳之地,它霎然而立吸引了不少朝中权贵之人,富商贵甲。
苏长安纳闷这楼坊有何特色竟然连一茶一桌都惊为天价。
这个问题在苏长安上了船后便知晓了,船舱里富丽堂皇,小小空间却摆满了价值不菲的玩意,着眼一旁摆放的竟是东海血珊瑚。
听闻此珊瑚长在东海深海之下,一颗血珊瑚便是无价宝。
而此等珍品只怕宫中难寻一二,却在这楼坊船舱摆放了一颗,实在奢豪。
他小心翼翼避开低垂的船顶,低着身子坐到邵靖身边,抬眼才发现前方舱房用珠帘隔开了。
屏风里似乎坐着一个身影,看不清容貌但身影挺拔修长带着一身贵气。
珠帘外坐着两位年方五十身穿朝服的老大人正安逸的坐着喝茶。
而他的上司正卑躬屈膝的为两位大人添着茶水,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苏长安看这场面突然觉得今夜宴会唯恐不是什么好事,这纪元哲谨慎谦卑的神情摆明告诉众人珠帘后必是大人物。
“长安,你猜珠帘后是何人物?”邵靖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贴着苏长安的耳边轻声问道。
“俗话莫要好奇!你我只是今日的陪衬,喝酒便好。”苏长安坐直身子抿了口面前的香茶。
茶是京都皇茶司所栽种的,名唤菩生,茶味清香淡雅,十分好闻。
平常香茶入口香味一瞬即逝,菩生之香气便能存味许久,深得宫中太后喜爱。
苏长安抬眼再次望向珠帘,心道看来坊间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都说这位首辅上位不易,得太后青睐,宠爱至极。
“长安,你在看什么?”邵靖见苏长安盯着珠帘看了许久好奇的问道。
“无事,喝茶”苏长安回神举起茶。
邵靖见苏长安不打算搭话,无趣的端起茶盏也喝了起来。
半晌后,他又瞥了一旁瘦弱的苏长安见他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若不是这货每日要填饱果腹,怕他连床榻都不会愿意下,典型的慵懒至极之人。
此时,珠帘微动,檀香袅袅,男子清脆如铃的声音从珠帘后响起“上膳吧!”
他身边贴身侍卫走出来对着船舱口拍拍手掌,珠翠摇曳,衣群艳丽的妇人带着一众锦衣华裙的女子端着美味佳肴走入舱内。
每桌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奇味,莫说纪元哲看着菜品惊叹不已,就连两位年过半百的老大人都看直了眼,心想果然是首辅大人出手就是不一般。
“秦老大人,王大人,今日只是我等同仁之间的叙旧,大家都随意些。”珠帘后的男子口气温和,声音温润似乎十分和善。
可两位老大人却知道这一步步爬上首辅位置的男人可不是什么温和的人。
“我与王大人谢首辅宴请之礼,都说这楼坊可是万金之地,如此花费我等……”秦大人一脸微笑对着珠帘后的男子作揖说道。
王大人倒是一脸淡定斜了一眼身旁之人,这秦老大人素来是朝廷之中的笑面虎,两边都讨好也不得罪,亏的是寒门中人,还真是将官场虚伪发挥的极其好。
“这次王大人带来了自己得意门生,这位便是京都知府纪大人吗?”珠帘微动,男子柔声询问。
被点到名的纪元哲立马颤颤抖抖的站起身对珠帘后男子弓着身子抱拳一礼“见过首辅大人。”
“纪大人坐吧!”
苏长安看到这一幕顿时失笑。
这位上司大人平日在府衙何等气焰嚣张、仗势欺人。
此时竟然对这位首辅大人畏惧的厉害,还真是狐假虎威。
不过,看样子他这上司也是一只纸老虎而已。
酒足饭饱之后又上了一杯清茶。
苏长安摸了摸肚子满意的呼了口气,这一顿足以抵他三日的食量了,此等美味确实够他回味好几天了。
他无聊着要悄悄起身离去时,上方的珠帘此时又被几个女子拉开。
清香袅袅,坐于桌前的男子身着华贵的素白丝绸锦袍,锦袍上绣着朵朵花瓣甚是绝美艳丽。
男子肤色白净,睫长如密,一双含情之目神采奕奕,墨黑的长发用白玉钗子随意束在头上,实乃天人之姿。
苏长安撞入男子墨黑的眸中,不知为何他与这位首辅初次相见,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今日温卿宴请诸位大人,一是同朝为官同为皇上朝廷效力,二是寒门子弟在朝堂中更为不易,朝中势力盘杂错综很容易做错选择。”温锦移开眼眸,他纤细玉指白皙修长,执起茶盅凑唇而饮,姿态说不出的高雅。
“首辅大人所说极是,只是朝中之事我与王大人一脚已踏入土里,还能有何作为?”秦大人喝了一口香茶才笑着悠悠开口。
老狐狸!
苏长安心里骂了一声,这些老东西在朝堂已经摸爬滚打几十年了,此时还有几年休官养老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其实寒门与温党之争中,都知晓是谁在身后推动两党的争斗。
寒门权势代表着刚刚脱离太后掌控的皇帝。
而温党则代表着与自己利益紧密相连的太后势力,双方虽面上和善私下相斗甚恶。
其中温党谋术一向是拉拢意志不坚的寒门子弟投入自己门下,那些不愿为伍的寒门子弟遇上温党虽双方面上温和,实则暗地相斗甚为厉害。
苏长安倒是懒得理这些莫名的纷争,他只想着有个饭碗让他月月能熬着日子过活,别人都想着升官,只有他觉得这些都是浮云。
夜风微凉,河面一阵晃荡后苏长安的五脏六腑有些不适。
他看了眼前舱见四位大人都在你来我往的打太极觉得索然无趣,见无人注意便偷偷的要从舱内退出去。
“长安,你去哪?”邵靖一眼瞥见一旁苏长安的动作好奇的低声问道。
“我去桥上歇会。”苏长安手指放嘴角前示意不要声张。
邵靖转头看了眼前方的几位大人聊的正欢,对着苏长安点点头露出知晓的表情。
此时苏长安并不知自己偷偷离去的背影落在了温首辅眼里。
只见温锦端起茶盅漫不经心的抿了口茶。
苏长安,他如今名唤苏长安。
难怪他这两年派人找了他这么久,原来他竟然就在他眼皮下,成为了别人。
温锦低头饮茶,墨黑的眼眸有着别样的光芒,看着离去的人影压低声道“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