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书生与妖怪（1/1）
眨下眼回神道：“施了法，粘上人的气息就能找到人。”
说罢捏起羽毛走进洞穴来回转了几圈，再朝空中一扔，只见那羽毛晃了晃，四面八方指了一圈，最后慢悠悠地飘过去。
容悯和林木跟在后面。
不多时便走到一条小河边上，林木看到那蛇靠在一块石头上，孩子放在一旁，手里捏着一个玉簪，目光放长远，没有定点。
林木和容悯缓缓走近。
那妖怪也没理他们，自顾自地说：“玉郎总会来这河边诵书，我未化形前便时常躲在这石块后面……”
那时候她便在想，这人在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后来有一回下了雨，这人先是一愣，把书先揣怀里，再跑，跑到一处树下，眼见着一道雷要劈过来，她没多想便替他挡了，只是这一挡就晕了，落在那书生脚旁，被他捡走。
睁开眼便看见那书生的一张大脸，当时她就想这人真傻，寻常人见了蛇都是要打要杀的，再心善点也就不管了，这人居然还想要救蛇，真是傻死了。
她问过他，为何要救蛇啊，他说万物有灵，性本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又一堆奇奇怪怪的话说出来，她听不懂。
许玉观耐心地解释道：“就是相信善有善报罢了。”
此刻想来当真是有些好笑了。
养在家中一条蛇，有一天变成了个俊俏女子，许玉观一回家便见到一个妙龄女子在自家里站着，一时间乱了步子，慌了神色，脸又憋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先是愣在原地，不敢进去，只好连连后退，结巴道：“姑……姑娘，你莫……莫不是走错了？这是我家……”
那妖怪皱眉，开口说话：“书呆子，怎么不认得了？我啊……”指着自己鼻尖继续提醒道：“那条蛇！”
许玉观瞪大眼睛，更说不清话了，道：“蛇……蛇？蛇？！你，你变成人了？你你你，你是母蛇？！你是妖怪？！”
她微微皱眉，不满道：“你在说什么？母蛇怎么了？妖怪怎么了？我又没吃人！”
许玉观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她吸口气，道：“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怎么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许玉观吸了半口气道：“你在这有什么事吗？”
她道：“我想在这不可以吗？”
许玉观放下手，认真地道：“我们这孤男寡女，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有损姑娘家清誉的。”
“清誉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呃，说亲事很注重这些的，若是姑娘家失了清誉，就没人要了。”
“我又不跟你们人间男子成婚，注重这些做什么？”
“那也不妥。”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你怎么这么多事，我再变成蛇总可以了吧？！”
许玉观道：“也还是不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这书呆子怎么这么麻烦？！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施法让你说不出话你信不信？！”
许玉观一脸愁色，看了眼她，皱紧眉头从她走身旁绕过去，被她一路瞪了一路。
好不容易挪进了屋子，立马关上门，一点缝隙不留。
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切”，胆真小。
那一年许玉观十七八，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寒窗苦读好些年，势必要考取功名，身边总有个妖怪，可惜许玉观总不让她露面。
时常教她读书写字，她嫌累，又嫌难，总写不了几个字便想着法子跑，一会饿了，一会渴了，再一会就睡了。
这时候许玉观只会在一旁看着她笑，动作轻柔地从屋内拿出毯子披在她身上。
春日煎茶，两人便搭个桌子在院中，旁边有棵粗壮的杏树，长了十来年，看着刚出花的树木，许玉观摘下一朵插在她头上，人比花娇。
她不懂这其中的意思，缠着许玉观解释，看着许玉观红着脸说：“就是人间男女聊表心意用的……”
明白了，把许玉观按在凳子上，满头插满花，弄得许玉观哭笑不得。
夏日的太阳格外热烈，许玉观会从街上买来好些个大西瓜，放到河里头镇一镇，再一拿出来凉爽得很。
有时许玉观会到河里头洗澡，她也要去，许玉观这时会红着脸拒绝，说着此行不妥……又一堆奇奇怪怪的话。
她被念得头疼，问道：“为何不可？”
他红着脸正色道：“男女未成婚前不可有肌肤之亲。”
“那前些日子我们在街上看到那些女子怎么还能抓男子，跟人家搂搂抱抱的？”
许玉观瞪大眼道：“那是，那是，那是不对的！”
她斜睨了一眼，道：“哦，不对就不对嘛，那又怎么了？又没人知道。”
许玉观皱眉道：“总之就是不行！”
她眼睛一亮道：“照你刚才的意思是，成婚就行了？”
许玉观脸更红了，猛烈摇头道：“成婚？不成不成！”
她脸色一变，问道：“为何不成？不是你说的成婚之后便可以了吗？你这人怎么说话一会一个样啊！”
许玉观还是摇头，只是说：“不成不成，怎样都不成。”
她不再看他，闷气走了，留下欲言又止的许玉观。
怎么能成婚呢？妖怪和人怎么能成婚呢？！不成的，不成的！
可成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敢想，这不能想！
摇摇头。
后来的日子里，她提了好多次成婚，许玉观都是红着脸说不成不成。
心里委屈极了，有天她趁着酒醉，哭着说：“人家都是男子提成婚，怎得你就不肯跟我成婚呢？！你是瞧不上我吗？可你分明也心悦我的呀，怎得就不成了？你就会说不成不成……”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听得见许玉观的叹息声。
怎么能成呢，他只能活个几十年，可妖怪能活千百年，上万年，她心悦个人，指不定过个百年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以后还有许多人等着她，她要他陪着，这一生给她便就罢了，他没了亲人，香火到此断了，大不了到下面给父母跪下，再下十八层地狱，一辈子不娶妻，只陪着她也可。
只是再进一步他怕是给不了了，她的日后长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