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色独处（1/1）

浓稠的墨色浸透了天幕，零零散散的星子闪烁的微光填补着夜色的空虚。街灯下，枝桠交错的树影无声地侵占冰冷的柏油马路。

吃完馄饨的周恙还是不急着回家，而是随意找了个小公园，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着呆。她把校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顶端，尖细白嫩的下巴埋在衣领里，狐狸眼里的神采也被夜色吞噬。

书包紧紧地抱在怀里，从中午就一直关机的手机被搁置在周恙身旁的木椅上。

荷城冬季的昼夜温差向来很大，明明早上还是暖和明媚的晴天，到了夜晚就能跌到零下七八度。

热乎乎的食物所带给身体的温暖，被阵阵冷风一点点的剥离抢掠。丝丝寒意自脚底向上蔓延，手指无意识的蜷缩，渴望能够汲取到暖意。

掉落的枯叶被风托起，在路边打着卷的游荡。思绪飘飘浮浮，各色各样的人鲜活的表情在眼前过马灯般轮转。愤怒、失望、嫌恶……每一副的表情都如一柄尖锐的刀刃，曾经狠狠刺向过周恙幼时的心脏。

心底泛着细细麻麻的痛意，毕竟周恙现在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心境再成熟，也很难做到真正的淡然处之，还是会有尘世间七情六欲的困扰。

在冬季寂静的夜晚，家家亮起的灯火是每个游子最魂牵梦萦的向往，却一直不是周恙的向往。

公园路灯拉长着长椅上少女静静的身影，也拉长了她的迷茫。

“为什么你不是男孩，我在周家抬不起头不都是你的错吗？”

“女孩有什么用，到时候不还是给别人家养媳妇吗？”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板着个脸，给谁看脸色呐。晦气！”

“别人家的闺女都会甜甜的哄人开心，你倒好，一点也不知道亲近我们，真是生个个木头。”

……

一字一句都来自身边最亲近的人，自幼时就萦绕在耳边的抱怨，如樊笼困着周恙长达十七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恙如同溺水的人在无边无际的水里挣扎许久后，猛然吸到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般回过神来。神思聚拢，她伸了伸被冻得僵硬的五指，右手拿起手机开了机。

刚开机，信息就爆炸开来。不出意外，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周母的。

“周恙，你到底有没有请假？”

“你弟弟生日，全家人都会来，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是吗？”

“你奶奶本来就不喜欢我们母女俩，你这不是当着大家面打我脸吗？”

“你听点话行不行啊！”

……

最新的一条是“生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不像个正常人，没有一点的人情味儿。”

周恙眼底涌出嘲讽之色，嘴角扯了扯，并没有把周母的话放在心上。十七年了，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几句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将手机息了屏，起身准备离开，单肩背着书包走出公园。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路上已没有多少行人。除了偶尔远处会传来几声狗吠声外，也就只有风声的低呜。

远行的少女的背影被昏黄的街灯拉得细长，单薄却又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