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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神秘的火焰(1/1)

大经堂左侧拉康(神殿)木门上的银锁雕刻着奇异的花纹,有眼疾的执事喇嘛从腰间的丝绦上摘下一把钥匙,锈蚀的钥匙在锁眼里转动,咯噔一声锁应声而开。

眼疾喇嘛从神龛前的供桌上取了一盏酥油灯,示意跟着他。神龛旁有一座巨大条石垒砌成的石门,大家恭敬地弯腰钻入石柱门,借助微弱的酥油灯光,隐约可见神殿里面的布局,殿内似是沿石壁搭建的一间密室,上下约有3米高,面积仅20余平方米,布局呈“L”形石壁上,通体镶嵌着近上千尊石刻造像。佛像层层叠叠,空间的逼迫感让人无法呼吸。

宗旺翻译着喇嘛的解释,说千尊石刻是300年前五世活佛时的玛尼石立体壁画,石刻造像内容有佛祖、诸多菩萨本尊、八十四大成就师、勇士、高僧、护法神、供养女或其妖魔鬼怪造型。石料是一种本地玉石,在约30-50厘米大小面积的石板上均以浅浮雕手法雕刻,拐角上的一尊最大。其造型方式、优美的动态和高度简练的雕刻手段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懒猫咪对绘画雕塑的素养,此时派上了用途,她在拉康门口拉住喇嘛请教佛像的雕刻手法。宗旺帮她翻译着,喇嘛对雕刻艺术很在行,说此间造像虽刀法洗练,但雕刻精美,体势圆畅,形态生动,变化多端,毫无刻板程式化的感觉,康玛寺石刻敷色偏于冷调,而一般藏区石刻偏爱暖色调,大红大绿、大黄大兰……

趁着懒猫咪缠住喇嘛的光景,蘸冰和鞋跋在短墙的一面按照塔底壁画的标记位置寻找着。鞋跋眼尖,很快在拐角的那尊最大的玛尼石雕像下面找到了那团火苗。蘸冰用大光圈借助头灯的光,慢速拍下了照片。

“拍下来了吗?”懒猫咪抻了下蘸冰的衣袖,前面喇嘛和宗旺用藏语边走边聊。

蘸冰打开相机的浏览器,找了个背光的墙角,“嗯,拍下了!”

“是什么?”鞋跋也凑了过来。

液晶屏上显示的是一组照片都隐约可见一个面相丑陋的怪物,手中擎着一支燃烧着的烛火。“什么呀,这是?”

“这是哪路神仙,长相真怪,就像是…”鞋跋刚想说,就被懒猫咪抢了话头,“就像是一只猴子。”

这时宗旺返回身来招呼大家去厨房吃刚出锅的素食点心,“走,这都快天黑了早就饿了,别管什么猴子了,填饱肚子要紧。”鞋跋拽着懒猫咪就走。

“嘿,我发现你这高原反应没有,胃口倒是有了。”蘸冰一边说着又看了眼屏幕,高原的夕阳总是带着怀旧的色彩,影像被涂上了一层眩光,透着神秘。

蘸冰关上了相机一转身,把一位提酥油桶的藏民撞了个趔趄,他忙伸手相搀,好在那酥油桶中只有少许底油,并没有倾覆。蘸冰刚要表示歉意,就见那藏民慢慢直起腰来,酥油灯的光辉照到他的脸庞,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竟然是隐修洞中的薰怒柏。

“还记得我吧,” 薰怒柏眼光中闪烁着火焰,“你们能到这里就是缘分,既然选择了你,就该让你了解更多的真相。”

“选择了我!谁选择了我?”

“跟我来吧,” 薰怒柏把酥油桶搁在角落里,伸出他浸满油脂枯藤般的手,“不要迟疑,因缘前定。”

一时间蘸冰有种天降大任的感觉,亦步亦趋的跟着薰怒柏进了一间修行室。

房间狭窄很特别,一面墙供奉着与真人相当的佛像,另一面墙堆满了古老的图画和书籍,顶头的墙上挂满了法螺、铜号角和铃铛,让人有种威严而神秘的感觉。一张等身的窄榻又挤占了剩余的半个房间。刚一落座就有种被圣人俯视的感觉,感觉那些法螺、铜号角和铃铛在一起鸣响,似乎有无数的神奇符号正在头顶源源涌入,如同醍醐灌顶。

薰怒柏坐在卡垫上手拈念珠,口中默念着经咒。蘸冰坐在他的旁侧猜测着,他是特意来康玛寺的吗?是为那神迹图而来吗?

薰怒柏念罢经咒,轻声说道:“古时佛陀说,末法时期,佛教衰落,佛法将灭,只剩教法,没有人修行和得到证悟,社会动荡不安,道德沦丧。三百年前,藏传佛教正应了佛陀之言,外族入侵,法王遭诛, 活佛罢黜。”

“您是说六世活佛?”蘸冰坐正身姿,打算洗耳恭听。

“当时被罢黜的六世活佛面临抉择,殊死一搏还是闲云野鹤,若殊死一搏或许有赢的机会,但虔诚的信众都会无辜受戮。若闲云野鹤,没有杀戮还能保全亲人的羔羊和草场。”熏怒柏停顿了一下,把手指间的木患子珠串捻得嘎啦作响。

“仓央嘉措选择了逃避?”蘸冰冷漠地问。

“你知道你的病有多久了?”薰怒柏突然问。

蘸冰的嘴角抽搐了下,犹豫不决地说,“两个月前,体检的时候。”

“世人背负太多,想放弃的时候却连卸下负累的力气都没有了。”熏怒柏缓慢地说,尽量让蘸冰听懂他那生硬的汉语。

“但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呢,父母、妻儿都难以割舍,我该怎么办?”蘸冰低下头。

“过去之念不可得,未来之念不可得,活在当下吧!”熏怒柏把手放在蘸冰的额头,这是一种类似灌顶的辅助手法,让师者的话语在听众的脑海中共鸣。

“我来西藏就是想在最后的时间得到解脱的,我想找位大德点化我。”蘸冰想或许能跟着熏怒柏修行,他能跟到康玛寺来自然是会愿意的。

“因缘前定,现在不是时候,当你孤单前行时,上师会找到你。”熏怒柏微微一笑。

“就怕时间不多了,我本来感觉无所事事,只想到西藏静一静,却和这两位朋友一起追踪起了宝藏神迹,真是造化弄人。”蘸冰忽然想起自己是与同伴同行,熏怒柏并不知他们间的关系。

“你们三个人都肩负着使命,之间缘起缘落还会有很多的纠葛,想根除一切烦恼尚需一起执着前行。”熏怒柏的话令人费解,他俩与我何干?

“跟他俩一起执着前行?根除烦恼不得放弃执着吗?我的生命即将结束,烟消云散之时就是根除烦恼之日,为无关紧要的人硬撑着承担责任有那个必要吗?”蘸冰感到一股怨气在胸中凝聚。

这股怨气在饱经风霜的老者眼中自然是一听便知的,“你到大昭寺外的药王殿去,药王能延缓你那世俗的病疾。神迹已然缘起,无论何时都不要割裂这天赐的情谊,追随神迹别放弃,这是你根除一起烦恼前必须的修行。”

蘸冰释然了,心想也好吧,那就跟他俩一起追寻神迹宝藏,最后这苦闷的旅程中或许能平添点乐趣,就怕闲着熬着孤独的面对,短暂的生命得多点要紧事,跟朋友一起分享也好,即便是偶遇。“那大师,我们沿着洞中曼陀罗的神迹找到了覆钵塔下的壁画,又在壁画里发现康玛寺的玛尼石雕刻墙的线索,找到这儿。那跟这转经筒里的神迹图卷有啥关系,最终我们能找到什么?”

“一切神佛自有安排,随缘就是了。”说罢,薰怒柏闭上眼睛,入定无语了。

蘸冰呼唤了几声,无奈起身离开了修行室,刚好看到鞋跋、懒猫咪和宗旺在执事喇嘛的陪同下往这边走,鞋跋怀里抱着个布袋子,宗旺拎着个暖瓶。

“嗨!蘸冰你怎么又玩儿失踪,刚出锅的美味没享受到吧。”鞋跋拿这个油炸果子边嚼边说。

“康玛寺就这么大,我能去哪,你怀里揣的不会是给我留的晚餐吧。”蘸冰犹豫要不要跟他俩说。

“这是我的夜宵,如果你的故事吸引人的话,可以考虑让你尝尝。”懒猫咪上下打量着,好像蘸冰身上增添了一圈光环似的。

天色已晚,执事喇嘛安排他们住在一间客房里,类似内地香客和挂单和尚住的地方。喇嘛和宗旺一离开,懒猫咪就迫不及待地问蘸冰,“饭点你去哪了,本来趁天还亮想赶到拉萨去的,等你天都擦黑了,你这消失是又有什么新发现吗?快交待出来吧。”

这回轮到蘸冰卖关子了,“你们猜我遇到了谁?”

“谁?别告诉我桑丘又追来了。”鞋跋紧张兮兮地说。

“嘿!还桑丘,连名字都不敢提了,不会是只想见情哥哥的玛雅吧?”懒猫咪嚼着酸奶粒说。

“当然不是,是扎西岛隐修洞里的薰怒柏。”蘸冰一听玛雅的名字憋不住了,赶紧拿话岔开。

“啊!他怎么到这里来了,来分享宝藏的,可我们什么也没找到呀。”懒猫咪早就感觉这隐修者对宝藏有种莫名的关注。

“嗯,他是为我的病来的。”蘸冰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别太忧虑,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提及,就是想你保持好的心态,这就快到拉萨了,相信藏医会有偏方药到病除的。”懒猫咪抓紧蘸冰的手,她能感到他筋骨深处那无助的颤抖。

“对,偏方治大病,猫医师建议你跟我们一路来雪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鞋拔拍着大腿,话一出口才觉不雅。

“你这煤球脑袋,瞎说什么!”鞋拔挨了懒猫咪一拳倒把蘸冰逗乐了。

“当初也真是缘分,我来医院看病刚好猫咪在那实习,一番纠葛咱们仨竟然来到雪域。”蘸冰感慨地说。

“要不怎么说是难得缘分,单看年龄蘸冰一个大叔能屈尊陪着我俩小朋友来援藏,这是什么精神?”鞋跋阴阳怪气地说。

“别瞎说,人家蘸冰就年长十来岁,哪就大叔了。”懒猫咪捅了鞋跋腰眼一下。

“别介意,我们都是大叔控,就喜欢大叔。”鞋跋忙不迭地解释着。

睡梦中,蘸冰在空旷的荒原上狂奔,泥浆在脚下流淌,没有人烟,他感觉自己就是三百年前那个被罢黜的活佛,刚刚逃离了押送的囚笼,又在拼命寻找世俗行者的痕迹。

再走十几里,也未必能找到车辙;即使找到了车辙,未必就是这两年的;找到新的车辙印迹,未必能通向莲花湖。”回想这一路上不小心丢掉了信心、热情、理想。前途哪怕是一座金山,也变得虚无缥缈。前途,究竟是什么?

失魂落魄地跑着,喊着,不知道那里是终点。

“嘿!醒醒,做噩梦呢吧,什么车辙、莲花什么的。”

蘸冰被鞋跋摇醒了,一脸茫然地回想着梦境。

“做啥梦呢?好像还挺惊险的。”

“还记得我说过,图上那些奇怪的图案就像是记忆的碎片吗?”蘸冰揉着胀痛的头低声地说。

“是啊,你在路上是这么说的,怎么了?”

“我最近一直在做奇怪的梦,好像都跟我们经历的事有关。”

“很正常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何况我们这几天的经历这么的不平常。”懒猫咪也被吵醒了,她从一幅厚重的羊皮绷画框后面冒出头来。

“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是觉得似乎有种力量在左右着我的梦境,你看那卷轴上的画,描绘的场景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就像一个个记忆的碎片随意的画在条幅上,如果不是我们一路寻着踪迹走来,真是难以理解。”蘸冰从背包里掏出转经筒掂在手里说。

“你是说那图上画的是我们要去探索的路线片段,就跟连环画似的?”懒猫咪裹着睡袋凑了过来。

“是的,确切的曾是一个人的游走的经历,他的记忆片断。”蘸冰感到自己清醒了许多。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不能简单地按图索骥,而是要搞懂每个图相关联的事件信息了,就跟煤矿勘探的标本统计似的。”鞋拔奖励般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觉得自己的比喻很恰当。

“也不知道我们走到终点,能发现什么?”懒猫咪憧憬地说。

“优质煤矿,宝藏!”鞋拔打了个响指。

“或许什么也没有,只是经历过。”蘸冰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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