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涌动（1/1）

秦清遣散了所有的学徒。

离婚后，秦清没有义务再供养奶奶这位前婆婆。但是因着往日情分，以及周引君的存在，仍然把4楼一间空着的屋子给奶奶居住。那个房间很大，奶奶放了一张1.3米宽的折叠床，然后买了个小炉子和一口小锅。周引君每天和奶奶睡在一起，但是和妈妈、姐姐一起吃饭。

没有周永章和秦清的供养，奶奶身无分文。67岁的奶奶需要自谋生路。经过左邻右舍的介绍，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不介意奶奶的高龄，聘请奶奶给她当保姆。奶奶主要负责给她做每日三餐以及看孩子，洗衣服、打扫卫生这些不需要奶奶负责。奶奶每个月工资50块钱。

主人家每个月给奶奶放2天假。有时候主人家会好心地送给奶奶一些水果，或一节香肠。奶奶总是舍不得吃，都带回来给周引君。孩童时期的周引君，并不懂这些东西的来之不易，开开心心吃完了奶奶带回来的所有“美食”。周引君有时候也会悄悄藏起妈妈买的水果，偷偷地带给奶奶。

五年级的暑假，失踪了一年的爸爸终于有了音讯。当周引君和许致远从小河边捉完螃蟹回到家时，周引君看到奶奶正在收拾衣服。周引君问：“奶奶，你要去哪里吗？”

奶奶说：“你爸爸明天来接我们去福临。”

周引君：“福临离这里远吗？”

奶奶：“远，要坐6个小时大巴车。”

周引君：“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这里？”

奶奶：“我不回来了。你以后放假可以回来看你妈妈和姐姐。”

第二天，周引君见到了久违的周永章，然后跟着他一起到了福临的出租屋。出租屋位于福临的郊区。这套出租屋里，还住着另外两户人家。3户人，每户一个卧室，共用客厅、厨房、卫生间。

黄婷婷成为了周永章的新老婆，她生了一个女儿。他们三人住在其中一个卧室里。周引君和奶奶只能在客厅的角落搭了一张钢丝床。周引君躺在被窝里问到，“奶奶，那个女人我应该怎么称呼呢？”

奶奶想了想说，“你要叫她妈妈，她才会对你好。”

周引君不安地问到：“我以前叫她姐姐，现在叫她妈妈，我叫不出口。而且我打过吕娇娇，她不会对我好的。”

奶奶把周引君搂紧了一点说道：“有奶奶在，不会让你太难过的。”

9月开学时间，周永章一直没有送周引君去上学。周引君每天坐在门口看着邻居的孩子放学，然后看着他们拖个小板凳写作业。周引君突然觉得能够写作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10月的一个清晨，刚吃过早饭，黄婷婷问周引君，“你想读书吗？”

周引君回答：“想。”

黄婷婷指着卫生间说道：“那你去把那盆子衣服洗了吧。”

周引君回头望望奶奶，奶奶正抱着小妹妹喂奶。周引君默默走进卫生间，开始洗衣服。这个秋天的水，好冷呀。

黄婷婷站在门口，冷冰冰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周引君哆嗦着拎出一条大人的内裤，打了两遍肥皂，默默地揉搓着，不吭声。

黄婷婷继续说道：“这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当初去告状，我也不会跟你爸在一起。当年，你妈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搞得我在瑞安嫁不出去。我本来只是随便跟你爸玩玩，被你们家这么一闹，我就偏要赖着他了。你爸现在要啥没啥，还带着你和你奶奶两个拖油瓶，我还愿意跟着他，他就应该谢天谢地。我现在还给你饭吃，给你地方睡，你就应该给我当牛做马。”

周引君一直不搭话，黄婷婷自觉没趣，便走开了。

10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周引君终于回到了课堂，开始读小学六年级。周引君特别珍惜这迟来的读书机会，但是她害怕哪天黄婷婷一声令下，就又不让她读书了。因此从那以后，黄婷婷让周引君做什么，周引君就做什么。周引君尽力地讨好着黄婷婷和周永章。

每天早上6点，周引君就起床给全家做早饭。每个周末，周引君就主动去收罗一家的脏衣裤开始洗。合租的阿姨看周引君还是个小小的孩子，手被冻得通红，便让周引君把脏衣服拿去她的洗衣机洗。周永章对黄婷婷说：“你可真幸福，这么快就享上女儿福了。”

黄婷婷一脸不屑，“我才20岁，可生不出那么大的女儿。”

时间过得飞快，周引君即将参加小升初考试。学校要求每个人提交户口本原页，好确认学籍。

周引君放学回家时，周永章正在客厅与合租的叔叔一起打牌。周引君把户口页的事情说了一遍，周永章头也没回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跟你老师联系的。”

距离小升初考试还有一周，班主任把周引君叫到办公室。

“周引君，你爸爸给我说了，你不用参加本市的小升初考试了，他要带你去其他城市读初中。今天你就可以收拾书本回家了。”

周引君听完这话，内心很是怀疑。回到家，周引君问到：“爸爸，我不参加小升初考试了吗？”

“嗯，是的，没找到你户口本。”周永章漫不经心地回答。

周引君问：“那我还能上初中吗？”

“过段时间，我再找找，找到了就送你去上学。”周永章狡黠一笑：“你既然放暑假了，就回去你妈妈那里住一个月吧。”

周引君回到温南过暑假，心中莫名有些忐忑与不安。

7月底，周引君再次回到福临的出租屋。奶奶正在摘一把空心菜，周永章、黄婷婷，以及小妹妹，不见踪迹，卧室里什么都没有。

合租的阿姨告诉周引君，黄婷婷又怀孕了。周永章想让黄婷婷把孩子生下来，但是黄婷婷不同意。两个人吵了一架，黄婷婷挺着大肚子带上女儿跑了。周永章便去追她了。目前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奶奶也不知道周永章、黄婷婷去了哪里。那时候，没有手机，奶奶找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只有奶奶和周引君在家，周引君再也不用洗一大盆子衣服了。周引君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