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请君入瓮（1/1）

不施陷阱设罗网，须臾俄闻就缚束。

李明失魂落魄地站在街上，仿佛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他的身体犹如一根紧绷的琴弦，在音乐家的暴力弹奏下，随时可能绷断。

他的眼睛空洞地盯着停车位，仿佛还能看到那辆豪车的影子。

他的心在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的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种刺骨的寒冷。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仿佛失去了任何力气。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开这辆车的情景，路人纷纷侧目，其他车辆纷纷避让，迎接的都是他人羡慕和赞叹的眼光。

大年初一的凌晨真的很冷，路上一个行人和车辆都没有。

李明和阿东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逐渐亮了起来。李明仍站在那里，像一个孤独的守望者。阿东不知跑哪去泡了两桶泡面，他递一碗给李明道：

“兄弟，吃点东西，热乎一下！”

李明无动于衷，并没有伸手去接。

阿东喝了一口面汤，打了个嗝道：

“好车一般都有GPS定位，放心吧，兄弟，丢不了！再说了，这车是全球限量版、本市唯一，开哪去都引人注目。不行咱就报警，说不定警察一下就找到了！”

李明没有搭腔，他的胸中泛起了万千疑问：是杨媛开走了，还是小偷偷走了？是欠钱被讨债公司拖走了，还是被杨媛的仇家弄走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寒风不仅冻僵了他的身体，仿佛也冻僵了他的思绪。

良久，他才跟阿东说：

“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赶紧回去！明早先问问杨媛怎么办，然后再想办法吧！”

阿东将面桶往地上一放，安慰李明道：

“早就跟你说了先回家，即使丢了车，生活也还得继续吧？我看杨媛大抵也是看上你了，不然也不会让你跟她做事，给你这么好的车开，大不了嫁给她呗！”

李明慢慢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冻僵的双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决定接受这个现实，不再沉溺于丢车的烦恼。他开始走向前方，寻找新的方向和目标。他知道，新的一年，有新的事情在等着他做。于是，他就迈开双腿，朝阿东的出租房那边跑去。

阿东则是跟在后面，喊道：

“傻瓜，别跑，车虽然丢了，但是我们可以打车呀！”

李明回头朝他喊道：

“大年初一哪有出租车，跑跑更暖和！”

不一会儿，李明就跑到了阿东的出租房，跟在后面的阿东还没有到，钥匙又在他身上，所以李明只得百无聊赖地等他。

此时，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氤氲在城中村的雾气开始逐渐散去。若在老家，这个时候就开始四处串门去拜年了，但在这个空荡荡的地方，仿佛除了李明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阿东还是没来，李明索性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杨媛的电话，他稍微问候两句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杨总，对不起，车丢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秒，然后说道：

“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叫我杨总，叫我姐！车子怎么丢的？你人没事吧？”

李明无奈而又懊恼地说道：

“昨天徐蕾喊我吃年夜饭，吃完后我们去花都打牌，回来后就发现车子不见了！”

杨媛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事！车子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代步工具，人没事就行。等我回去了，再给你挑一辆。我的车几乎都在地下室都吃灰，到时候，你反而还能帮忙磨合磨合。还有，车子的事不要放心上了，也不要报警去找车，警察找到我也是个麻烦事。我初六就回来，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们有事情要做。”

李明听后感动不已，他哽咽着道：

“姐，就是做牛做马，我以后也要听你使唤！”

杨媛安慰他道：

“傻弟弟，姐姐怎么忍心让你做牛做马，咱姐弟俩一起挣钱、挣大钱！别想那多，往前看，向后看，我们赚大钱的日子就要来了！你还有事没？没事我就挂了啊！”

李明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道：

“姐，你先别挂电话！我有一个兄弟对我不错，到时候我能带着他一起吗？”

杨媛淡淡地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

接着，她就挂掉了电话。

这时，阿东不知啥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只见他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糍粑、蒸饺、春卷、花生、开心果、糖之类的小食，两个耳门上分别别了两根烟，手里还抓了一大把五花八门的散烟。他吃惊而又惊喜地看着李明，问道：

“兄弟，你给我推荐给杨媛了？你愿意带我了？”

李明看他这个模样，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题，而是问道：

“你在哪搞得这些东西？都跟要饭似的！”

阿东得意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吧，伸手不打笑脸人！刚才，我本想去给你买点东西吃，结果根本就找不到开门的店铺。于是，我就想了一招——你看，咱们农村大年初一不是四处去拜年，讨要糖果和香烟嘛，咱在城市里为什么不行呢？于是，我就四处去拜年，这家给块糍粑，那家给几个春卷，家家都不落空，我拿都拿不了。哈哈哈，你说我聪明吧？”

见阿东如此说，李明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和小爷一起生活时的场景：那时候小爷要求他要像野兽一样活着，自力更生。他饿急了，也是采用类似的办法去吃“百家饭”。如今，阿东故技重施，让他有了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想起小爷，李明的心仿佛刺痛了一下。他不再言语，只是从阿东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出租房的房门。

此时，一股各式饭菜味、酒味，混合着下水道的味道扑鼻而来，不禁让人一阵恶心。

——原来，昨天两人的匆忙，竟然没有收拾！

李明掩鼻坐到床上道：

“阿东，你这个人也忒懒了！咱们初六就去见杨总，你必须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她才有可能同意让你跟我一起为他做事。你天天油嘴滑舌、邋里邋遢，我都嫌弃你，更何况是杨总？”

阿东听完此话，忙不迭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乖乖地去洗碗、收拾屋子。末了，他在厨房自言自语道：

“环境影响人，这脏乱差的地方应该不能住了；圈子也影响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看来是不能交往了。祸从口出，看来我是不能乱说话了；始于性格而毁于性格，看来我得好好改正了！”

李明见他在那自顾自地胡言乱语，不禁莞尔。等阿东将碗洗碗、屋子收拾干净之后，李明一脸严肃地跟他说道：

“兄弟，新的一年，我们要有新的开始和新的样子！像撞大运一样遇上徐蕾和杨媛，我现在还不确定这是运气使然，还是其他原因使然。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杨媛请我做事，就和妈咪请小姐做事一样，没有情义，只有利益。有时候我总感觉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我看不见的人做了一个大瓮，不断地诱惑着我往里钻。”

说到这，阿东打断他道：

“想赚钱，得先让自己值钱起来！徐蕾也好，杨媛也罢，她们帮你，肯定是因为你有值钱的地方。她们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哪怕只是想睡你，这也算是你值钱的地方啊！你长得帅、脾气又好，还会讨女人欢心。若我是女人，我也会沦陷的！”

李明摇了摇头道：

“夜场是最没有情义的地方，你做过这么多年夜场，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杨媛和徐蕾都是浸淫夜场多年的老手，见过和睡过的男人无数，我不觉得他们会看上我这个农村来的小子，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阿东口直心快地说道：

“这还不简单，你会玩牌、有技术、会手法，他们想利用你赚钱呗！”

李明淡淡地说道：

“若只是如此，那倒也无所谓。我本来就身无分文、退无可退，是一个想死没死成的人，我死都不怕，还怕她们利用我？若真是利用我赚钱，反而还如了我的愿——我何曾不想去赚大钱呢？赚完钱去讨老婆、买房买车、孝敬父母、周游世界，多好的事呀！我总担心她们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想多了吧！”

见李明如此说，阿东安慰他道：

“不管怎样，这对于我们这种一无是处的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一个实现人生逆袭的机会，我们得把握住。曾经的我一直都不管明天怎样，只管今天能够吃饱睡好，根本就看不到希望。可自从认识到了你，我总感觉，咱们男人的腰杆得硬一点，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我阿东本来就是烂人一个，爹不亲、娘不爱，你把我当成兄弟，我充满感激。无论杨总是否用我，我都一定会去努力争取。未来若是有机会混到钱了，我准备回县城开一个小饭店，咱兄弟俩天天喝酒。若是没机会，像往常一样吃白菜鸡蛋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兄弟，你别有太多的心理包袱和压力，咱能做棋子，证明咱有用呀！”

李明怔怔地看着阿东，想起去年他还只是一个满嘴火车、玩世不恭，骑着女士电动车的皮条客，今年竟然大变样，不禁感慨万千。

——原来，一个人真的是会变的！特别是经历过很多事之后，会变的成熟稳重起来！

于是，他就以一种承诺式的语气跟阿东说道：

“杨媛这边我求求她，应该问题不大。等你赚够了开饭店的钱后，就必须回老家，听到了吗？”

阿东点头应允，补充道：

“还有你替我赔给眼镜男的那一笔钱，也得算上！”

李明摇头苦笑，不再言语。

转眼间就到了初六，兄弟俩一人买了一套西装，理了发、剪了指甲，收拾得干干净净，来到了杨媛的办公室。

见到了杨媛，阿东赶紧将手在衣服上搓了搓，然后伸出手，、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说：

“杨总，您好，我是花都......”

杨总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盯着李明深情地说道：

“你还好吗？”

李明顿觉胸口一热，嗫嚅着答道：

“嗯，我还好！”

不过，他旋即开门见山地说道：

“感谢杨总的信任和帮助，但我的心里总在打鼓，猜不出你准备让我做什么事。无论如何，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丢掉的车，我会尽快找到。你还是尽快安排我做事吧，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感到很难受。还有，这是我兄弟阿东，我希望我俩能一起为你效劳！”

只听杨媛幽幽地说道：

“我准备让做事，做什么事？我特别不喜欢听你叫我杨总，显得生硬而又难听！”

这时，阿东插嘴道：

“杨姐，若是你看不上我，不方便，我马上就走，请你不要为难我兄弟！”

杨媛瞥了阿东一眼，冷冰冰地道：

“谁是你杨姐？谁又是你兄弟？”

阿东被怼得哑口无言，尴尬不已！

过了一会儿，杨媛又换了一个娇媚的脸色，痴痴地看着李明说道：

“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男人有上进心是好事，既然这么急着做事，那就先替我打理一下赌场生意吧。”

李明闻言，纳闷地问道：

“赌场？哪里的赌场？”

杨媛笑着答道：

“不是带你去参观过了吗？地下赌场！”

李明又问道：

“那阿东呢？”

杨媛看着他笑道：

“你看着安排，那里你说的算！”

说完，杨媛施施然走到李明面前，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李明的胸口，缓慢地划了划，然后说道：

“谁买的西装？品味真差！晚上我带你去重新挑几件。”

李明应允道：

“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