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托梦是什么鬼话(1/1)
叶焱和泱泱在亭内看到叶菡满面春风地回来,都以为相看顺利,俩人心情各异:泱泱为叶菡开心,叶焱却很是不爽,有个珠玉般的亲哥哥成天在眼前晃,妹妹怎还那般没眼光的相中了方卿余。
“你们这是......?”叶菡看着笑嘻嘻的泱泱和冷眼瞪她的叶焱不解的问道。
“姑娘可是和方公子相中了?”泱泱凑上去看了看她空荡荡的身后问道,“怎得就您一人回来了?”
“谁说相中了?”叶菡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
“没相中?”叶焱听到叶菡的话,紧皱的眉头霎时松开,语气颇为雀跃。
“没有。”叶菡奇怪的看着叶焱问道,“哥哥不想我相中?”
“自然不想!”叶焱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简直喜上眉梢,“我未来的妹夫不说武艺比我强,起码要能在我手下过上二十招,姓方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恐怕连你都打不过,怎么配做我叶焱的妹夫!”
叶菡拿手帕挡住微微抽动的嘴角,满眼无奈:“在哥哥眼里我便如此凶悍?”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叶焱哈哈笑道,“如今你是有些柔弱,以前的话,揍个半大小子是绝对没问题的。”
“少爷,您少说两句吧,四周还有旁的香客,让人听见了谁还敢跟姑娘相看啊。”泱泱有些郁闷的说道,在她心里姑娘是最好的,那个方公子居然如此眼瞎,没来由的心里不好受。
虽然相看早早结束了,但三人不想这么早回去,约定好在寺院膳堂碰头的时间,分成两组各自活动:泱泱陪着叶菡去上香,叶焱则准备去四处转转,看能不能碰上小侯爷,即便不能接近,瞧几眼也不错,他因崇拜武安侯,连带着对武安侯之子也爱屋及乌。
甄氏和柳老夫人毕竟年迈,上完香后便去寺院专门供香客休息的厢房喝茶,留秦朗怀陪着柳若瑜去赏梅。秦朗怀想趁此机会同柳若瑜说清楚,省得两家人再浪费精力费劲撮合。
跨下石阶,两旁是杏黄色的院墙,有小沙弥正拿着笤帚扫着满地枯黄落叶,沙沙声和着院墙另一边的诵经声甚是悦耳,气氛祥和而惬意。
柳若瑜莫名的眼眶有些湿润,好似台阶的终点便是幸福,而她正和秦朗怀一步步向那处走去。
前面的人忽然脚步停住,柳若瑜抬头见他目光落在不远处蹲在墙角的娇小身影上,女子的面前是一只圆滚滚的橘猫,正眯着眼睛享受着女子柔白小手的抚摸。
“泱泱,你说我能把它带回家吗?”叶菡前世便养了只胖乎乎的橘猫,是同秦朗怀、秦露华兄妹二人在外玩耍时无意瞧见捡回来的,当时随行的乳母死活不同意她养,说这野东西不知身上有多少病,领回去别是个祸害。她急得跺脚却做不出胡搅蛮缠以达到目的的举动,最终拗不过乳母,无声的掉着泪珠子回了家。
事后两天她都还惦记的紧,想起来便要躲着抽抽嗒嗒哭一阵,没想到秦朗怀来府上时竟将那猫儿用篮子提着递到她眼前,猫儿已被清洗干净,大夫仔细检查后确认没生病。为了哄楚菡开心,他还拿粉色的缎带在猫脖子上系了蝴蝶结,满脸得意道:“怎么样,喜欢吗?”
楚文颐向来欣赏秦朗怀,见是他送的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楚菡得偿所愿将猫儿养在了身边。她将毛绒绒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好几口:“我叫缈缈,你叫喵喵,我是姐姐,你是妹妹。”
缈缈是楚菡的乳名,自出嫁后除了母亲外便没人如此唤她了。
斜靠在花廊圆柱上的秦朗怀扑哧笑出声:“傻缈缈,这可是只小公猫。”
“我不管,就是妹妹!”那时才九岁的楚菡还做不到在小伙伴面前喜怒不形于色,对着秦朗怀娇蛮的说道。
秦朗怀只好投降:“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脑海中的身影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秦朗怀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些。
“姑娘,这是寺里养的猫,我们若是带走岂不成了小偷?”泱泱虽然也喜欢,但还算脑袋清楚,小声提醒道。
“喵喵,我不能带你回家,就陪你多玩会儿吧。“叶菡并没有喜欢便非要拥有的执念,猫儿在她手底下打了个滚儿,忽然警觉的立起耳朵,尾巴高高竖起,圆圆的眼睛瞪向叶菡身后。
叶菡顺着它的目光转身去瞧,刺眼的阳光里一团高高的黑影逆光而来,她下意识地喊道:“清哥哥......”
秦朗怀在看到女子面容的一瞬倍感失望,正要离开,却被女子那声低唤生生钉在了原地,呼吸蓦地急促起来,几步跨到她面前俯身问道:“你叫我什么?”
叶菡话刚出口便心道不好!正暗自祈祷秦朗怀没听见,眨眼间他的脸已近在咫尺,语气咄咄逼人,眼中的情绪如翻涌的波涛幽暗而深邃,似乎她若是答错了,便有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我....我认错人了。”叶菡喃喃道,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灼人的目光,却意外瞥见垂在他身侧的虎形玉佩,五彩丝绦已有些泛旧,他....他竟还留着八年前自己送的生辰礼,并且随身佩戴!
叶菡呼吸微窒,瞬间下定了决心,在秦朗怀准备起身离开时抬头看向他道:“小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若瑜僵在台阶上,看着秦朗怀失了分寸般奔向墙角那名女子,挨得那样近,几句话后又随她去了别处,还吩咐归云归林守在院墙的月洞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方才女子起身时她便认出来,是那日在张记铺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她稳了稳颤抖的身子问道:“巧梅,你说小侯爷心仪之人可是她?”
巧梅也疑惑着,见柳若瑜双目微红便急忙劝道:“小姐,那种小门小户的粗鄙女子,小侯爷肯定只是图个新鲜而已。”
柳若瑜不说话,只咬着下唇视线牢牢盯着那道月洞门,方才听着还顺耳的扫地声,此刻却像是刮在她心上,说不出的刺耳。
泱泱守在月洞门口,有些忐忑不安的想探头进去瞧瞧,才刚往前伸了点儿,冰冷坚硬的刀鞘便横在了眼前,吓得她“哇”的哭出声来。
归云瞅了眼归林埋怨道:“好端端的干嘛拿刀吓唬她?吵着主子你负责啊?”
归林没想到泱泱这么胆小,又真怕影响主子谈事,赶紧道:“嘘!别哭!”
泱泱不为所动,哭得昏天暗地,在她心里姑娘是被这群拿刀的坏人劫持了,她不仅没本事去救姑娘,还差点被他们拿刀砍,越想越伤心害怕,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归林顿时头大,瞥了眼双手抱胸满脸看好戏的归云,咬咬牙蹲下道:“闭嘴!”
“呜呜呜呜.....”泱泱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唔....”
嘴巴忽然被紧紧捂住,惊恐得看着面前男子黑如锅底的脸,他咬牙切齿道:“乖乖待着不许哭闹,否则......”扬了扬手里的刀,语气里满是恐吓。
“嗝”泱泱惊得打了个哭嗝,傻傻看着他。
“要想你家姑娘好好的出来,就给我老实点!明白吗?”归林见她呆愣愣的,以为她没听懂,正头疼着要不要直接打晕她,她忽然乖乖点了点头。
“不哭了?”归林问道,泱泱摇了摇脑袋,归林试探着慢慢松开手,泱泱抽搭了两下不敢再哭。
归林松了口气,揪着她的衣领将人拎到墙边,见她眼睛红得像个兔子般,咬紧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活像是被他欺负惨了,心里略微有些后悔: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可他糙老爷们一个,除了恐吓想不出其它办法让泱泱不哭。
泱泱正靠着墙壁暗自伤心,眼前忽然伸来只手,掌心里放着个小油纸包,吸了吸鼻子扬起圆圆的小脸疑惑得看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男子,他有些别扭的说道:“拿着吃。”语气依旧凶巴巴的。
归云使劲憋着才没笑出声,为了哄这个小丫头,归林连自己最喜欢的零嘴都贡献出来了。
泱泱有些怕他,急忙将油纸包接过来却踌躇着没动,见他又要瞪自己,哆嗦着几下拆开纸包:原来是瓜子。
“吃吧,吃完你家姑娘便出来了。”归林说完便抱着刀回到原位不再理她,对归云的嘲笑视而不见。
泱泱瞄了眼归林手里的刀,想到他说的吃完姑娘就能出来的话,竟认认真真的嗑起瓜子,一旁的归林听见动静才无声的松了口气。
他们折腾的这会儿,院子里的俩人正立在回廊下,隔着几步的距离,气氛诡异。
“故人托梦?”秦朗怀轻嗤一声,有些后悔自己竟然鬼迷心窍跟着她进来听这些鬼话。
叶菡才说了句“小侯爷的故人楚菡托梦与我传几句话给您”,对方便冷冷的打断了她,眼里寒霜渐深,冻得她忍不住抖了抖肩膀,伸手指向他腰间的虎形玉佩道:“这枚玉佩便是八年前楚菡所赠。”
秦朗怀挑了挑眉,负于身后的双手忽地紧握成拳,深深看着她,似乎要透过眼睛看到她心底去。
“乾元八年春,小侯爷兄妹同楚菡姐弟去踏青,比赛放纸鸢时楚菡输给了小侯爷,赌注是输者无条件满足胜者的一个要求,小侯爷当时说先欠着等想到了再说,可直到楚菡不在了小侯爷都没有提。”叶菡明白光是玉佩的事并不足以取得他的信任,只有说些他俩知道的事儿才行。
“她还说了什么?”她话音刚落,秦朗怀高大身形便颤了颤,强自站稳后问道。
他的信念动摇了:打赌的事确实只有他和楚菡知晓,而那个要求.....再没机会提了。
“她说心结若不解便无法瞑目。”叶菡看到他毫不掩饰摇摇欲坠的悲痛模样,心中不忍,看到玉佩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找秦朗怀是对的,如今他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欺骗对方的行径十分恶劣,但她已别无选择。
“我要见她,怎样才能见到她?”秦朗怀忽地握住她的肩膀摇晃着,那些压抑着的情绪无处藏匿,纷纷涌出。
“她有话告诉我时才会入梦,我并不能左右她的行踪。”叶菡忍着痛没有挣脱。
秦朗怀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手目露歉意:“你从何时开始梦到她的?”
“一个多月前我失足落水昏迷数日差点没命,或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被她瞧见了?”叶菡半真半假的编着谎话,脸颊烫如火炭,前世的楚菡从来不敢说谎,重生后许多以前严守的规矩都被自己给打破了,“她说楚家是被冤枉的,她与家人在地下虽团聚了,却因怨气太重不得转世投胎。”
此刻的叶菡并不知道往后自己会对这些鬼话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起初还于心不忍羞愧至极,待编的顺口后竟然有些意犹未尽,又添油加醋了许多情节。
秦朗怀此时已平复了心情,看着她问道:“菡儿忌日那天,你真的是无意间闯入五皇子别院?”
叶菡硬着头皮编道:“是...是楚菡托我去瞧瞧五皇子过得好不好。“
秦朗怀刚稳住的心绪又乱了起来,她那么惦念玉承赫吗?不由气恼:“你既然知道去哪里寻五皇子,便想不出法子寻我吗?若不是今日碰巧撞上,你还想拖到何时才来找我?”
这话倒像是透过叶菡表达对楚菡的不满,叶菡缩了缩脖子继续胡诌:“今....今日哪里是巧合,是我特意守在此处等小侯爷。”
秦朗怀冷哼一声,表情稍微缓和:“此事五皇子可知道?”
“楚菡并不想告诉他。”叶菡答道。
秦朗怀闻言心里顿时舒坦至极,面上依旧冰冷:“为何不愿?”
“五皇子身份特殊,她....她怕牵连五皇子。”叶菡如实说道,剩下的话放在了心里:玉承赫即将娶妻,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或许是失望,或许是伤心,总归不愿再与他有牵扯。
她倒是不担心牵连我。秦朗怀无语道,但想到楚菡应是将他当自己人才没有那些顾虑和见外,最终自己还是赢了玉承赫,神情便稍稍柔和了些。
“主子,老夫人差人来请了。”他还想细问些事情,归云的声音远远传来,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问,不纠结于此时,冲她微微颔首便要离开。
“你要跟柳二姑娘定亲了吗?”
刚走几步忽听到身后的人犹犹豫豫的询问,他疑惑得转身望去,想答与你何干,却又听她说:“是楚菡想问的。”
他来不及思考叶菡话里的不对劲,急忙答道:“不是。我不会与任何人定亲。”
生怕楚菡误会一般。
叶菡闻言吃惊道:“难道你要终身不娶吗?”
秦朗怀猛得反应过来,他同柳二姑娘相看的事楚菡怎么会知晓,这丫头居然敢戏弄他,霎时眼神暗沉,语气不善:“这也是楚菡想问的?”
“不,不,是我替楚菡问的。”叶菡急忙摆了摆手心虚的答道,见他没有追究转身而去才松了口气。秦朗怀以前那般爱笑又脾气好,怎么现在这么凶巴巴的,害她老是被吓得心跳加速,手脚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