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捉襟见肘（1/1）
共和纪元56年，9月25日，大雾。
指挥舰长应上级的命令，以大雾天气不适航行为由，在一片稍显祥和的海面上抛了锚，但在我看来，那可绝对不是休息。
因为从一大清早就飞往各方执行任务的战机和甲板上那列队整齐的武装人员给了我一些启发。
我想起韦德的话，他让我相信祖国……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拉斯加航海日志》
太阳还未从地平线上升起，身穿潜水服的士兵，便已背着氧气瓶鱼贯闯入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深蓝色的大海……
“但愿海神波塞冬保佑这群年轻的孩子……”拉斯加看着消失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的最后一道身影，喃喃自语。
直到海雾随着乍现的橘色暖阳离开海平面，指挥舰的甲板上仍旧保持着刚才的模样。
海风一起，眼前的阴翳便彻底消失了，拉斯加这才端着咖啡杯慢吞吞地走进船舱。
驾驶室里的副手早已准备去休息，见到满脸写着轻松的拉斯加哼着小曲儿走进来，登时紧张了起来。
大副以愧疚、窘迫、难堪的心情叫住了拉斯加，
“察尔斯船长……”
“嗯？”拉斯加驻足。
“请原谅我的过错。”他低下头，掩住脸上的不安，但那颤抖的语气比他隐藏起来的要透露更多。
拉斯加咽下口中的咖啡，诚挚地看着眼前人，平静地道：
“约瑟夫，你无需向我道歉，没能让自己的同事信任这是我的问题，还有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或者看法，希望你能直言。
毕竟我们肩负着一个国家的未来，我们之间就算有龃龉，也要排在这之后，你明白了吗？”
约瑟夫惊讶地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拉斯加，“嗯，我知道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鼓足了勇气和他道歉到底有什么意义！
毕竟那天拉斯加被带走的时候，他只是作为旁观者，保持礼貌的沉默而已。
但是，他为什么要道歉呢？他的沉默有什么罪么？就算他开口说些什么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吗？
约瑟夫神色复杂地看着拉斯加迈着优雅而从容的脚步越过自己，走向主控台……
但其实在他的心底，他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状况可能会改变，那场灾难也可以不发生……
那场灾难改变了许多，而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自己那一尘不变的龌龊心思和万年老二的悲惨境地……
他本来应该是船长……
他也可以避免那么多人无辜死亡……
他道歉……只是因为自那场浩劫以来，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真正意识到，他道歉或许只是觉得自己做了能做到却没有做，任由事态失控……而他或许也并不是因为内心觉得愧疚难安，才道歉……
他只是想睡个安稳觉！仅此而已。
约瑟夫顶着一头毛躁的头发，快步走出驾驶室，他看到无边无垠的大海便想起了风暴给予他的恐惧：
宛如置身于骰盅中的骰子，晃荡、翻飞……
“咚咚”，
“当当”，
他感到一阵头晕眼花，急忙忙逃离了去。
指挥舰内第一指挥室里，普米上校一眼不眨地盯着水晶屏幕。
蓝色光线照射在他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暗色光泽，显得他十分深沉严肃。
下潜的深度数据一直在缓慢增加，雷达干扰的强度也在逐渐增加……
“上校，不能再下潜了，信号处理系统快要崩溃了。”雷米满头是汗，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沉着冷静的普米上校，企图从他那里得到结束任务的指令。
可普米却不为所动，他神色冷毅，目光坚定……
从水下传来的画面中可清晰地看到大海内部的另一番景象。
昏暗、深邃、荒芜、凄楚……
海底的世界仿佛也曾经历了一场浩劫，从而被迫走上四处逃命的流亡生活……
那肉眼可见的荒凉世界，比海面上的荒诞世界可怕多了，普米上校眉头紧锁。
他轻叹一声，“雷米，你看，四百米的海底世界有可能和一千米以下海底沙漠一样么？”
“上校，如果是风暴来自海底，那就有可能。不过，现在看来正是如此，我们能证实那些风暴的源头就在海底了。”
雷米的话语虽然带着轻松的意味，但他却没法轻松。证实风暴的来源除了让人们更加恐慌，别无其他用处。
“是啊，那样可就不妙了。”普米上校疲惫地揉了揉鼻根，“通知探测一队上潜。”
“是！”雷米上上校敬了个军礼，随后打开了传声装置。
此时普米上校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指挥室了，他打算到甲板上迎接这群为他们打开了探索海洋内腹的大门的勇士。
谁都能想到平静无波的海平面下是汹涌的令人恐慌的灾难源头……
但这么久了，当他们遇到第二次风暴的袭击之后，他们才有勇气闯进去，挑开这早已溃烂不堪的疮口……
他站在栏杆处，眺望远方，一道微小的跳脱如蚯蚓的波浪正在向指挥舰逼来……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警惕地拿起了望远镜……
“探测一队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请即刻上潜，返回！”
“收到！”耳麦里传来清晰的回答，雷米盯着实时影像，见潜水的三位队员已经有序离开眼前像被鱼雷轰炸过的珊瑚残骸，向标记的位置游去。
雷米松下了一口气。
他打算继续观测这些探测一队上传的数据以研究风暴……
突然间，一声急促的叫喊让他立马警惕了起来，他视线紧紧追随着水晶银幕。
画面一阵晃动，而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哨音透过屏幕，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痛苦地皱了皱眉。
随即探测一队的小队长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呼叫声……
“教授！不好！”
雷米盯紧画面，可瞬间那画面变成了一片黑幕……
刹那间，他的心脏仿佛被厄运的斧头劈中，眉间闪过一丝痛色，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探测一队，收到请回答！”
“探测一队！”
“回答！”
回答他的是急促而紧张的喘气声，紧接着耳畔便响起了些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探测一号……请回答……”
雷米突然浑身虚脱，无力支撑，像一滩烂泥似的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