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敌人的沙盘（1/1）
卡尔的失踪成了一个谜团，但在当今紧张、复杂、多变的局势下，没人在意一个猎户青年的无故失踪。
人们关心的仅仅只有风暴会不会再次降临？以及他们过的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何时到头？仅此而已。
虽然这令人悲伤……
但我们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呢？
——《拉斯加航海日志》
拉斯加心情微妙地与韦德一块儿走出舱底，对维利他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
“阿加，”韦德打断了拉斯加的沉思，疑惑地问道：“卡尔……难道你就这么信任他么？”
拉斯加眼眸一暗，那是在问：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只有卡尔一个人在驾驶室，而且知道指令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人，你知道的……这种时候没有人能阻止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包括任由‘火种号’被风暴撕裂……”
韦德语气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这明显只是个猜测而已啊……
拉斯加神色复杂，不置可否。
他意识到他心底或许也有这种念头且深受其害，但还有一种更令他心神难安的朦胧意识在与之争扯。
他说不清楚，风暴中的亡灵之音、失控的自我毁灭、失踪的卡尔……这些异常的情况肯定有什么联系……但那是什么？他却没有丝毫头绪。
韦德拿出烟盒，递了一支烟给拉斯加，“阿加，不要钻牛角尖了，卡尔到底在这场灾难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逃遁到了哪里？这些问题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拉斯加随手接过，把玩着香烟，并没有要点燃的意思，“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到压抑……”
韦德皱眉看着他手里的香烟，听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我说的压抑，并不是那种死亡迫近或者是生命受到威胁的那种感觉，而是，我，我只是觉得……”拉斯加断断续续，说得含糊、朦胧、让人摸不着头脑。
“阿加，吸口烟，压压惊。”
说着韦德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自己那根点燃的香烟上借了火，又急忙递到拉斯加嘴巴前，以防火苗熄灭，“快！吸上一口。”
拉斯加照做，张口叼住那根烟，猛吸一口，又是一阵呛咳。
那头，韦德乐不可支地看着拉斯加，揶揄道：“阿加，你这第二次了咋还这么笨拙哩！我学抽烟那会儿可是连一次都没被呛到过呢。”
还骄傲上了？拉斯加苦笑一声，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谢了！伙计。”
韦德扬声道：“见外了不是？不用客气！”
海风很是轻柔，在这样的傍晚十分常见，两人并肩站在甲板上，眼眸里映着相同的神色。
“韦德，我总觉得我们在敌人的沙盘上行进，每一步都被人设下了陷阱，步履维艰……”
拉斯加的话音幽幽地钻入韦德的心窝里，使他感到一阵惊颤。
“韦德，我有件事想问你……”
韦德惊疑抬眸，“什么事？”
拉斯加深深地看了韦德一眼，而后沉重地问道：“指挥中心真的没有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么？”
韦德颓然地笑了笑，他摇着头回答道：“我们像是一座孤岛，一座被磁场包围的孤岛。”
“难道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阿加，并不是这样的，虽然敌在明，我在暗，我们处于被动地位，但我们并不是毫无作为的，”韦德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滔滔不绝地道：
“我们收集数据、分析数据从而认识风暴、了解风暴，最后我们还要战胜风暴。”
“放心，”韦德拍了拍拉斯加的肩膀，“阿加，相信我们的祖国吧。”
拉斯加仍旧感到闷闷不乐，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夕阳沉落的大海，任由白色的烟雾从他的指间袅绕而上……
香烟燃尽，烫到了手，他才将烟蒂丢掉。
韦德猛吸一口烟，眼瞅着星火从半截香烟的位置一路狂奔，最后只剩个烟蒂了……他就把烟蒂丢了，转头对拉斯加道：
“走吧，以后餐厅没得肉吃了，我们得自己开个小灶。”
拉斯加不置可否。
“还有维利，虽然他糊弄了我们，但我能理解……”韦德挠了挠脑袋，表情痛苦。
“毕竟，没肉吃……真的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拉斯加哭笑不得，“本来也没打算和他做什么交易……是他自个儿心虚，非要拿罐头做交易。”
“哈？”
韦德古怪地发出了个声音，他完全没想到拉斯加竟然也会使坏……
他不可思议地攒紧了眉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阿加……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好欺负的，还为你担心来着……”
“韦德，”这回换拉斯加惊疑了，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来回打量韦德，而后，深叹一口气，直言不讳地道：
“我对你的年龄表示怀疑！”
韦德满脸问号，那坚定的眼神表示出他的诘问：我都以身说法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拉斯加：“……”
从舱门上的透明窗往里看，可见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样式的箱子，说是箱子收藏室都不为过了，拉斯加心头存疑，但对于别人的癖好，他从来不多过问。
他从罐头箱子底下抽出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门，回应他的是“吱呀”地开门声……
房门开了条缝，可见并未上锁，拉斯加苦恼地哀叹一声，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诚勿扰。
“维利？”
没人回应，他便大步走了进去。
由于空间全被箱子占据拉斯加没能确认在那堆箱子后头究竟有什么，他随便找了个空地放下手中的箱子，便转身走了出去。
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一丝绿色的光线，仿佛某种绿色宝石……
不过他没有生疑，毕竟纳瓦拉人总喜欢在身上带些某些颜色奇特的宝石，以用来做祷告。
拉斯加心想一定是维利在那堆箱子后头，不好意思见自己，便没有勉强。
“维利，我拿了些罐头过来，你可以随便享用。”
说完，箱子后头出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拉斯加耳尖，回头探看，后头却全无声息，像是那声音从未出现过一般。
“维利？你不用这么计较，就算是你不知道卡尔的踪迹，这些肉罐头也会给你，你实在没必要扯谎……”
无人回应他。
“好吧，我走了，只不过你的箱子可能会给你造成麻烦，有时间的话收拾一下吧……”拉斯加提醒完后，便走了出去。
不过，他才走了没几步，后头就又有细微而不易察觉的噪音了……
箱子后头，不，确切的说，是在箱子的里面，确实有那种仿佛永远都结束不了的活动。
在最下层的某个箱子中，一群碧绿色的飞行物密密麻麻地聚成球状，嘴里分泌着与之身体颜色完全一致的粘稠液体，翅膀扇动，吱吱作响。
它们团结协作，井然有序，仿佛在雕刻某个工艺品……
半晌后，一颗具有五官生动的头颅在那粘稠的绿色液体中显了形，液体挥发，发出难闻的鱼腥臭味……
又过了一会儿，就连那些味道也跟着消散殆尽……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出现了……
苍白的眉眼，雪白的毛发，粘满灰尘、秽物的白色胡子，以及那满脸堆叠在一块儿的褶皱……
突然间，那霜白的睫毛一颤，一双灰白的处处散发死亡气息的眼睛睁了开。
它焦急地启动两起苍白的皲裂的双唇，空洞洞的咽喉像一张一合的风箱……没有发出半点儿语声，却有呜呜咽咽的残响纠缠不休！
这颗头颅……毫无疑问！正是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