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往事随风（1/1）
楚河楼，这个曾经熙熙攘攘的酒楼，此刻充满了寂静和冷清，如同被猛烈的风暴肆虐过一般。
姚小二利索地收拾着破碎一地的碗碟，嘴中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跟随着孙老头进来的两人沉默不语，互相打量。
左策张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他的师姐便迎了上来，一拽左策问道:“如何了？什么时候走？”
“师姐，师姐，这是我们师叔呀，你可识得。”
说着便兴奋的将萧狸拉到身前，引荐给老孙头。
“师……师叔？萧狸见过师叔。”萧狸知道这左策不会对自己撒谎，将错就错便鞠了一礼。
“隔墙有耳，先勿多言，且随我来。”说着便起步往内堂。
见这张逸欲跟来，便停下脚步又道:“半仙且坐下吃口酒，师叔侄儿难得见面，倒是有些家常要聊，外人怕是闲老头唠叨。”
接着又喊来了姚小二吩咐了一些，让小二拉着张逸回了林成荫身边。
林成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脸苍白疲倦，见张逸回来说道:“刚才疗伤，未去观战，师兄可是胜了。”
张逸嘿嘿一笑道:“竟是一师傅故人打搅了，未曾尽兴，也没分这胜负。”
林成荫惨声一笑:“那小子倒是厉害，轻轻一掌便伤了我的内腑。”
此时边上的铜十三闻声哈哈大笑:“一掌没劈死你，算是你的万幸了，肮脏小人命果真是够硬，哼。”
林成荫猛上一口气:“你！”
倒是被气的吐出一口鲜血，张逸见师弟情况不妙，单手扶住，以内劲为他理顺杂乱的气息。
老孙头带着两人到了内堂一处，看了眼四周，这才问道:“你是山里的那个小孩？不曾想到却长得如此壮实了，好呀，很好，我师哥如今怎么样了，是否硬朗？”
左策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告诉师叔。
“师傅闭了死关，说是要冲这最后一穴，不然今生有憾。”
老孙头满脸惊愕，双手用力抓住左策的两只胳膊:“冲最后一穴？”
左策见师叔激动的模样，点了点头。
老孙头顿时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双手缓缓下垂，眼神开始涣散了。
“师弟，终有一日我要让这天地记住你我二人。”
“师弟，王莽是个为百姓谋福的好皇帝，要不就助他平定这乱世，也好还了他对我们门派的恩情。”
“我终是突破了这一百单七穴，可这最后一穴真的便是必死之穴么？”
“师弟，想是大势已去，新帝要败了，唉，从此以后我不打算再出江湖，我要待在这山里，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新帝的女儿便托付给你了，你去吧。”
安静了许久的老孙头突然摇头笑了:“糊涂啊，师哥，你倒是糊涂，真的可以为了这最后一穴，连这性命都不要了吗，想不到啊，真当想不到，师傅如此，师哥亦是如此，哎~。”
左策倒是被这老孙头又哭又笑的模样吓着了，忙问萧紫狸:“师姐，这师叔是怎么了。”
萧狸一拉他的衣角，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多问。
老孙头缓了缓心绪，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道:“想起一些往事，倒是叫二位师侄见笑了，二位师侄今后有何打算？”
左策挠了挠头道:“师姐去哪我便去哪，未曾打算。”
萧狸温柔的看了眼左策，这个大个子，从跟随自己出山开始倒是乖顺，对自己言听计从。
老孙头又转眼看了眼萧狸。
“不敢欺瞒师叔，家父乃是天府府主萧山，我想带着师弟为天府效力，浪迹天下，惩奸除恶。”
“天府！”
看着师叔一脸震惊，萧狸心中却是闪过一丝骄傲。
“天府倒是好去处，萧山与我也算是旧识，为人虽是毒辣，不讲道理，却是极重信义。”
“江湖上对家父多有误解，家父虽是凶狠，却从不错杀一人。”
“这点老夫倒是相信的。”说着老孙头又转眼看着左策道:“你是个好孩子，千万不要因为武艺耽误了自己的一生，如同我那师哥一般。”
左策不解问道:“武学不是越高越好吗。”
孙老头惨笑一声:“天下习武之人皆如你一般，以为习武就是越高越好，为了练武终究是错过许多不该错过的事物，你师兄曾说过你天份甚高，稍加指点即可领悟，但我更希望你为人处事也是一点就透。”
左策一脸困惑的点了点头，竟是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孙老头看着他那似懂非懂的模样嘿嘿一笑，起身便走，不一会拿来一个木匣子又回到二人身边，道:“这是我们门派的掌门令，现如今你已长大成人，武学修为亦是有我师兄当年的风采，将这掌门令托付与你，师叔便再无牵挂。”
左策满脸肃穆的双手接过木匣:“师叔，这……”
孙老头接着说道:“此门派凋零于你师父和我二人手中，一直有愧于列位祖师爷，怕是死后也无面目再去见他们，只希望到了你手中，可以将门派继续发扬光大，孙贤拜见掌门人!”
左策将木匣交于萧狸手中，慌忙搀起躬身的孙老头:“怎敢受师叔如此大礼，愧煞我也。”
孙老头嘿嘿一笑道:“受得，受得，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派掌门，就算你师父来了，你也受得此礼，好了，此间事既已了去，闲话便不再多说了，那蜀山传人怕已经等不及了，随我去见他吧。”
“倒是让半仙久等了。”一行三人，老远便朝着张逸喊了一声，似是怕人家等不及一般。
“前辈。”待几人来到自己面前，张逸才恭敬的朝孙老头行了一礼。
“不敢当，使不得哦。”说着随手一托，想要扶起微屈躬身的张逸，张逸见他手势利落，心中暗较一劲，分出一股内劲到了这小臂之上，孙老头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小伎俩，哈哈一笑，劲走双掌，一托，张逸受力一怔，往后推了几步，吃惊的望了眼面前的花甲老人，暗想:“师傅所识之人，当真奇人也。”
“前辈好辣的劲道啊，晚辈倒是失礼了，冒昧试探，万望恕罪，看来前辈确与家师有旧。”说着又施了一礼。
孙老头这次没有去扶，似是有些恼怒，想到了一些旧事，又摇头暗自一笑，便说了一句:“罢了罢了，先入座，你我师侄恩怨如何而起？”
“我与他并无恩怨，只是你这师侄性子冲，伤了我这师弟，因此我才讨教几招。”说着又看向了左策。
“一派胡言，是你抓我天府之人在先，我救人在后，为何说我性子冲，伤你师弟？”
“你天府又为何要杀我师弟？”
“那便要问他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惹的人家散尽家财也要杀他。”说着左策恶狠狠的看了眼林成荫。
“咳……咳，洒家敢对苍天言，若此生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便不得好死。”林成荫捂着胸口咳嗽。
“呸，正是如此，天府才来寻你这恶贼，你的报应此番就来了，恶贼!要不是你师兄护你，你早死几十次了，还由得你在此蒙蔽上苍胡言乱语！”铜十三看有冥王撑腰，心中宽松不少，嘴上更是得理不饶人，凶狠的瞪着那师兄弟二人一副吃人模样，怕是忌恨这些日子这二人没给他好受。
左策看了眼铜十三，示意他先不要多语。
“你们说洒家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是指什么事？若是当真伤天害理，不劳几位动手，洒家自行了断，将这头颅送与你俩。”说着一手提起斧子，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似是对这莫名的伤天害理动了怒。
接着是一阵更严重的咳嗽声。
“蜀山一向教义严明，这点我倒是信服的，小子，你可别弄错咯。”这孙老头倒也是怕左策平白无故的与这第一大派结了梁子。
“师叔，休听他胡言，这些个满嘴道义之人最是可恨，杀了人家全村老少，如此歹毒，不死也无用，我且问你，可识得，荡临山脚下的那村农户吗！一村七十一口，竟是让你屠个干净，当日听到那八旬老者含泪之语，我便想亲自绑你与他面前，让他食你血肉，呸！食了此等畜生，岂不脏了人家口舌。”说着一掌拍裂了几人面前的桌案，目露凶光，便要杀人。
“休要唬洒家，洒家从未去过什么荡临山，杀人家老少七十一口，哈哈，扯的什么鬼话！要来打杀，便来打杀，见钱眼开之辈，与我讲什么江湖道义，正当可笑至极!”林成荫怒急而笑，死死的与左策互瞪。
“还欲狡辩，看我不一掌劈了你这贼厮。”说着含怒出掌，直取林成荫的脑门。
张逸正想出手阻拦，只听得一声:“且慢。”老孙头一把抓住了左策的铁掌，看了眼左策，心中一喜，想到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师哥嫉恶如仇的做派，师兄没有看错人啊，但这性子真真是莽撞，便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人我也有所耳闻，江湖上算是一条汉子，若说失手杀了几人我还信，这杀了七十一人其中不乏老少，这就值得推敲了，不说他曾是蜀山弟子，光光他下了山门之后的作为，便可以证明他的为人了，断然不能行这鬼畜之事。”
林成荫朝着孙老头双手抱拳，道了句前辈明鉴。
左策看着抓住自己的师叔，刚要说话，可师叔一瞪又憋了回去，老孙头嘿嘿一笑道:“我想其中有些门道诸位不知，这样可好，半仙你且带你这师弟随左策去往天府一趟与那老者当面对质，看看杀人一村的是否真为此人，二位师侄，在未弄清事实之前，你们得护他俩安稳，等会我书信一封，交与府主，讨个情面，帮尔等理清原由，可好？”
“皆听师叔指派。”左策嘿嘿一笑，想着到了天府，要是确有此事，我便不费吹灰之力宰了此贼，师叔一招请君入瓮倒是比我老辣多了。
“如此便听前辈安排，洒家要是不明不白死了，当真是窝囊，这便有劳师兄陪我去一趟天府了。”
“正好可以去见见成名已久的天府之主。”
老孙头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尔等便去吧，我书信随后便差人送到。”
众人一拱手，便一一朝门口散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老孙头暗自想到如今当是这些后生的天下，老咯，不中用了，哎，是不是我也该考虑收一徒弟，续我香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