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问答（1/1）

白虎被抬回了聚落地，硕风也回到阿母身边。

硕风把山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阿母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整个过程青女沉默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硕风说完全部，先问阿母："霍叔拿的那些红色粉末是什么？"

"那是朱砂，可以镇邪。"

原来如此，硕风点点头，又问："那个祭台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是天然的山丘，还有，为什么要用大石去做......去做那个？我们明明带了很多活物，为什么非要用他？"说到这里，硕风有些哽咽。

青女摸了摸硕风额头边的硬发茬，这个孩子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要自己去揭开这个世界残酷的一角。

"孩子，你知道霍叔出身什么样的家族么？他出身大巫族，大巫族最擅长人祭巫蛊，大城的大王和各大家贵族每当有不能决的难事或者吉凶难卜的事，都会请一位大巫族的巫师来主持祭祀占卜，结果每每灵验，所以大巫族在朝中地位很高。”

说到这里，青女又猛烈咳嗽了一阵，硕风忙过去用手抚着阿母的背，青女冲他摆摆手，继续说：“因此，商国重巫蛊，每每有征服其他部族的，就会举行大型祭祀仪式，不光是王族，商国的各家贵族，甚至比较富裕的普通手工匠人，也是会有自家的祭祀场所。你们昨日去的那处祭台，就是有尹家里自己的祭祀台，这个祭台应该有好几十年了，那还是仲康的祖父珉公在时召集几千奴隶耗费近一年时间筑成，有尹到了珉公是第三代了，为了家族繁荣绵延，珉公特地求了王族的大巫师为自家选择祭台最佳地点，就是能让家族兴旺的命眼，大巫师看了他家所有的封地地图，最终选择了虞父山这个地方，说四方环绕之处，有地平，筑高台以祭鬼神。听说这座祭台修筑完工后，一大半奴隶都累死了，最后都当作祭台建成的祭品。"

说了这么一大段，青女沉默了稍许，接着说："从小，我阿父就对我们兄妹说，天下万物，皆按所需而有所取，但不能滥杀。但是商国这些人所做的，都是为了所谓长久繁荣，家族永固，滥杀了不知道多少其他部族的人，他们的巫蛊我不懂，但是他们的无道我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青女捏紧衣服的下摆："我的阿父、哥哥，还有姐姐们，他们做错了什么呢？我的族人们，又做错什么了呢？商人要牲畜，要财产，他们拿去便是，为什么要用杀人来作为乐趣？！"

硕风看着阿母悲伤愤怒的面孔，他感觉得到她的悲伤，但是今天才感受到当时阿母经历的恐怖，不，他今天所经历的，不及当时阿母眼里看到那种惨烈恐怖的十万分之一，知道今天，他才明白阿母长久以来的愤懑仇苦。

"阿母，你说，我是不是算个商国人？"对于自己的身份，硕风自己从来觉得疑惑，他知道，自己身上留着仲康的血，应该算半个商国人，但是，现实的生存环境告诉他，他所过的人生，只能算是个奴隶的人生。

青女看着儿子，叹了一口气："硕风，你是我的儿子，是我们大鸿氏最后的血肉，那个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你是他的儿子，所以，你是我大鸿氏的人。你要牢牢记住，你没有那种禽兽的血液。"

硕风默默点点头。

青女末了说："那头麒麟，我也见过，就在生你的那日，我昏死过去，它出现在我的梦里，把我唤醒。"

洞外很吵，霍叔正指挥手下所有人把贡品装车，明天立马就要启程押送这些山贡去大城。

自青女带着硕风上虞父山，到今日已经快十二个年头了，他们从未离开过这里，当然，聚落地的奴隶，没有主君和大人的安排，是不能随意走掉的，一旦被守卫发现，就是砍头分尸的下场。

硕风经常听青女说大鸿氏的故事，也会说其他部族的故事，说虞父山以外的地方，除了这样山峦起伏，树高林深的森林山地，还有一览无余的平原，辽阔无边的草原，看不到头的江水，听说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那水面看不到尽头的叫大海的地方。

他想走出虞父山，也想看看这些故事里的地方，他想跟着送山贡的队伍走出去。

但是，这次霍叔点出运送的人里没有他。

青女看透了他的心思："孩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虞父山，是吧？"

硕风点点头："所以，没有有尹的命令，我们是不能离开的。"

"孩子，不用焦急，上天给你安排的路，你要学会等待，阿母还是那句——先做好你该做的事。"

硕风用手抚摸着胸口，那片鳞甲，阿母已经给它编了一根细涤绳，从鳞甲上穿过，挂在硕风的脖子上了。

它就是你的守护神兽，就是那只黑麒麟。阿母说。

来到这个世界，你有自己的使命，所以，你不能像这些人，蝼蚁一般地活着，即使是做苦役，你也要把它当作磨练自己的练习。

凡事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