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选择尊严(1/1)
徐庶仔细看着地图,又关注了一下太史慈所在的建昌县的位置,没有回答孙权的提问,而是反问:“他族亲是直接来找的主上吗?”
“不是,城门守兵最初以为是难民,又看是北方口音,没想放他们进来,他们就是说出了太史慈的名字,守兵不信,还差点动手了,就这么回事,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没有。”徐庶有种不好的预感,有预谋的人通常都会准备到退路,洪明这些人的退路无非就是往豫章郡或最南边的交州败退,而要想经豫章到刘表那边,就得经过太史慈所部署的防线。
徐庶回道:“还是先等等承渊的消息再作决定吧。”
孙权担心道:“现在会稽郡的情况应该特别复杂,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洪明两兄弟可不简单。”
这时,门外响起了仆人的声音:“主上,府外有位自称上虞谢家的人说来送信,须得亲自面交主上。”
“谢家?谢煚,他来信来做什么?”孙权有些不解。
徐庶眼睛一亮:“主上,谢煚可是那位前尚书令?说不定就是替承渊送信来的。”
“对,肯定是的。”
很快孙权就拿到了书信,还犒赏送信之人,一旁的徐庶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更加担忧了,听说是走水路来吴郡的,就知道局势很不妙了。
看着孙权脸色越来越差,甚至脸上的青筋都暴起了,急忙问道:“主上,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承渊出事了?”
“不是,太史慈将军被洪进派人所害,头颅被砍,承渊已将他的尸身就地埋葬了。”孙权颤抖着手把信件递给了徐庶。
丁奉在去句章县之前回去把太史慈的尸身给埋了,因为自大被毒蜂蜇死这种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毕竟确实有埋伏在先。
“主上,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徐庶拉着他走到地图面前,说道,“承渊让贺齐分两路出兵,应该是担心洪明、吴免等人与豫章郡的人有所勾结,我认为不大可能,如果他们真的有所勾结,杀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你的意思是?”
“他们定是想用人头向刘表邀功,方便谋反失败时留有退路。而且,据承渊所说,会稽县临近吴郡的几个县都被拉拢了,我们现在应该准备出兵了,否则越往后越平叛,当周都督与黄祖战至焦灼时,刘磐若出兵豫章郡,那时我们就三面受敌了,甚至有可能北边的曹操也会掺合一脚。”
孙权急了,脸色青白地问道:“元直,你有何计策?”
“承渊信中问主上还有无海船,意思是想走水路偷袭,这个办法不错,但还是不够,会稽郡太大了,败军若乱窜也会给日后留下匪患,我建议由程普将军沿富春江下去突袭乌伤县,再经诸暨县兵发山阴。
既然会稽郡的船只都被都督征用了,那就征集商船,由黄盖将军带五千将士走水路突袭余姚县,句章县收到风声也会赶往相助的。同时连夜让发信通知孙翊太守,让他派两万将士埋伏在钱唐县。”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放一个洞口出来等叛军入网。”孙权猛地拍了下桌子,说道,“这次我要亲自带兵,随黄盖将军一起偷袭!”
“不可,海水无情,万一主上有个闪失,江东就完了。”徐庶吓住了。
孙权摇头道:“元直你不是江东人你不知,会稽郡是兄长孙策杀出来的地盘,我若不去,句章的县令未必会支援。还有,我不相信承渊会在上虞不做任何准备,何况谢煚也不是甘愿一生碌碌无为的人。”
这番话让徐庶重新认识了孙权,他现在知道丁奉为什么会选择孙权了,也知道曹操为什么会那么欣赏他了,懂得洞察人心是一个君主最该具有的。
“好,主上,我随你一同前去!”徐庶说道,“主上有所不知,我也算半个上虞人,我母亲就是在上虞出生的,若非如此,她之前是不会来吴郡的。”
孙权忧心道:“这场仗输不得,江东六郡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公瑾和豫章的建昌了,能用的也就吴郡这两万多兵力,加上孙翊和王朗的了。”
“主上放心,洪明他们也没多少兵力,不然不会铤而走险到处怂恿他人的。”
丁奉相信徐庶会安排好的,若是连一场叛乱都解决不了,那就是水镜先生和荀彧都眼瞎了,但他没想到孙权会来,还差点让自己命绝于会稽县。
他在上虞县等着谢煚说服县令后才离开,同时还叮嘱了一些事情。当再次来到山阴时,感觉县城的气氛明显变了,死气沉沉的,街上也没多少人。
就连妓楼的生意也很差,丁奉站在妓楼门口想到了老严的那个跟班,排除立场去讲,那人也是一位英勇的战士,有情有义、不畏生死,想到他的遗言,丁奉决定去把他两个妹妹赎出来。
结果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半个月前被人接走了,难道自己错怪老严了?
回到兵营后,老严特别开心,拉着他就往酒楼走,这时丁奉才知道老严升为右司马了。
“老弟,我升官你怎么不开心啊?”看着丁奉一直望着远处的妓楼,老严笑道,“原来你也好这口,放心,喝完酒有得你玩,你还不知道吧,那里面漂亮的女子都被我们绑走了,就藏在兵营后面。”
难怪妓楼生意那么差的,难怪老板那时回话都生怕被人听到的,原来是这样,这还哪像当兵的人。
丁奉问道:“你们这样洪将军不管吗?”
“管个鸟,他自己把最漂亮的几个都藏到家里去了。”老严哈哈大笑道,“你是不知道,果真如我们所料,当时那几位司马带着兵等在诸暨,想吃白食,当得知我把太史慈的人头已经送到洪将军面前时,那一张张脸恨不得当场就杀了我,真是解气!”
丁奉又问道:“老严,你还记得那个投蜂窝的兄弟不,既然能在妓楼随意带人走了,何不把他两个妹妹也接出来?”
“哈哈,当然记得,你是不知道,那小子长得一般般,他两个妹妹可真不错,在兵营里最吃香了,一会儿就带你去,也算我们帮他照顾妹妹了。”
畜生!没有他你现在都死了,更不说升官了,丁奉拳头握得紧紧的,准备一拳打过去时,老严歪头说道:“其实叫你出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我前几天抓到一人,鬼鬼祟祟的,有点像奸细,可惜那小子嘴巴太硬了,手脚都打断了,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你小子鬼点子多,帮我去看看,说不定又是一件大功劳。”
“好,不过还是先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女子吧。”
“看你猴急的,都没心思喝酒了吧,走,现在就带你过去玩玩。”老严边走边说道,“那人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若是能问出点东西,那个女子我就赏给你了。”
“那真是多谢了。”
穿越过来后,丁奉见过战场上尸堆成山的,也偶尔也见到路边饿死的难民无人收尸,但像眼前的这样的一幕,还真是闻所未闻。
兵营处一间废弃的柴房,房顶都破烂了,还没开门都能闻到一阵恶心的腐臭味、骚臭味。
打开门后丁奉更是震惊了,柴房里十几个没穿任何衣服的女子聚缩在墙角的草地上,眼神里都布满了惊恐和不安,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几个平躺在另一边墙下的尿粪中,有的眼珠子还在动,有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似乎是刚断气没多久,没有尸斑。
老严朝外吼了句:“来人,怎么回事,人都死了还不扔出去!还有这几个,也快不行了,一同扔了。”
丁奉跟着进来处理尸体的士兵走出后门看了一眼,是一个小坑,坑里已经有不少尸体了,最底下的似乎都腐烂了,还有蛆虫在往上爬,臭味原来来自这里。
老严几人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味,他却想吐,这是继救孙策时用石子打死人后,第一次有了想吐的感觉。
“咦,我最喜欢的那两个小丫头呢?”
“右司马,您忘记了,前几天我们屯长抓到了疑是奸细的人,您把她俩赏给我们屯长了。”
“哟,是有这事,我还真忘了。”老严笑着对丁奉说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袁尘,这屯长也是那日一起回来的兄弟,要不你就在这里面挑一个,她们也都挺不错的。”
不能言而无信?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讽刺,丁奉故作不满地回道:“老哥,你就这样对兄弟我的?”
就在老严整张脸迅速阴下来时,丁奉接着笑道:“一个哪够,我喜欢玩些花样,没有四五个玩不出来。”
“你小子还有这种变态的嗜好!”老严那张脸变化的很快,笑道,“行,随你挑,对面那间营房的出操去了,给你单独去玩,够意思了吧!”
变态?我能有你们这群畜生变态吗?丁奉回道:“多谢老哥了,兵营里太没玩的气氛了,我带去后山吧,回头我再送回来。”
“哈哈,你小子真够变态的,行,不过可别耽误我的事,天黑了得随我审审那疑犯。”
看着老严带着士兵离开,回想着后门小坑里女尸,他双目凶光一闪,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两炷香时间过后,丁奉再次来到柴房,丢下一个包袱,里面都是衣服和薄饼,他喊道:“都穿上衣服,吃吧。”
这些女子瞬间都精神了,即便是有些嘴唇发白的女子此刻都有了力气。
大部分都是先去抢吃的,只有四名女子先去抢衣服,等她们抢着穿好衣服后,薄饼已经被抢完了。
丁奉对那四名女子说道:“你们四个跟我来。”
她们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但还是不得不跟着丁奉出去,柴房里还有人嘲讽道:“真是傻,现在还讲什么名节,有得吃就不错了。”
“就是,往日里在妓楼就爱装纯洁,现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她们跟着丁奉来到后山一处凹地,傻了,凹地里准备了许多物件,有几个油瓶,一些旧衣服,和几把匕首,最重要的是还有饭盒,站着都能闻到饭盒里的菜香。
“先吃吧,吃完我有话对你们说。”
随着话音落下,四名女子就像饿狼扑食一般,没了任何恐慌,吃得满嘴都是油渣。
少许时间过后,饭菜就被一扫而空,丁奉问道:“在柴房的日子里,你们就没想过自杀吗?”
四名女子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回答。
“刚才来后山时,你们四个在相互使眼色,若我猜得没错,你们一直在准备着逃跑。”
四名女子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来,不停地求饶。
“起来吧,你们可能不知道兵营的布局,仅仅凭你们就想出逃,绝无可能。”丁奉说道,“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但是很危险,随时有可能会丢掉性格,好处是,若成功,你们不仅可以活命,还能报仇。”
“这位爷,奴婢愿意,在这里生不如死,我不怕死。”这名女子撩起头发,露出一道伤疤,说道,“我自杀过,可惜被发现了,都是那两个叛徒,不然奴婢早就解脱了。”
她说完后,其她三名女子也都声称愿意,话意都差不多。
“叫我公子就行了。”丁奉问道,“士兵们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才来柴房?”
“大概都是天黑前后。”
丁奉看了看天色,说道:“大概一个时辰估计就天黑了,几处营房你们应该都知道,你们的任务很简单,等天黑后再过半个时辰,你们就下山,带上这些东西,把营房烧了。
兵营门口值守的士兵我会都杀了,柴房里的其她女子,性格你们应该都清楚,该杀的你们不能手软,否则她们报信你们四个会更加生不如死;该救的你们就带上,能跑多远是多远,山阴县今晚会很不太平。”
“对了,还有件事,呃……你们得叫几声,你们都懂吧,不然山下会有人怀疑的。”说完丁奉就不再理她们了,而是走到了山坡高处,望着海湾对面。他不知道,此时孙权正在一艘商船上,同样也望着自己这个方向。
“公子,你为何选择我们四个?”丁奉下山前,一名女子问道。
“在她们抢食物时,你们选择了衣物,说明你们还有尊严,有尊严才有勇气去做即将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