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葬老王夜叉献扶桑（1/1）

众人只见脚下的地面冒出一道道黑气，而伴随其后的是无数只长着如句芒般尖利指甲的枯槁手臂从土中探了出来。

那些手臂奇长，没有骨头似的能够弯曲成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很多夜叉族人猝不及防，被其抓住脚踝，或是勒住脖颈，拖拽入地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形势一下子又倒向句芒一方。

陌玄显然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一边挥刀斩断伸过来的手臂，一边朝上方永淳和崔玉说道：“你们先不要下来。”

崔玉“嗯~”了一声。

永淳觉得这声实在是“嗯”得别扭，便揪着他后颈上的鬃毛调侃道：“你怎么了，便秘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崔玉白了她一眼，难得没继续和她拌嘴，“我是突然想到，这句芒原来司掌草木，号令的自然也是些草木，所以……那人手似的东西莫非是尸树不成？”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下面的句芒听个正着。

句芒怔了一下。

崔玉了然：“看来我猜对了哈。”

“所以呢，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吗？”永淳问。

崔玉点点头：“我从前在先帝给你授课的时候，听过一耳朵，说是北冥的这种尸树如果被咒法驱使，就会破土而出，在白天可以将枝条幻化成类似人的手臂来捕食猎物，到了夜晚则又恢复成树形不动。”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没有金乌照着就会失去战力呗？”永淳想了想，总结道。

句芒躲开陌玄的攻击，冲他们冷哼出声：“你们知道了又如何？现在金乌无处落脚，三界白昼无夜，难不成你们还能把它藏起来吗？”

“这有何不可？”执铭傲然说道。

他用头巾蒙上双眼，自额头处豁然裂开一道缝隙，那缝隙越张越大，里面一只瞳仁烁烁放光，直直盯住金乌，并不畏其耀眼的强光，众人这才发觉，那原以为是颦眉造成的印记，其实竟是天目！

执铭手持长戟重重向地面杵下去，身体借力直冲向云霄，嘴里还不忘给句芒添堵：“多谢你出了个好主意。”

他的身形如利箭般不一会儿便到了金乌近前，那神鸟体型虽大，却怂得很，见有人过来，连忙要逃，结果刚展开翅膀，就被拽住了一条腿用力扯了回去。

句芒骇然：“他一个半神，怎么可能拉得动金乌？！那是神鸟啊。”

可现实却是在双方的角力中，这只亘古神鸟被拥有劈山震海神力的半神一点一点地拖到了月亮后方。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尸树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杳旭利用这个时机命人取来烈酒成片地泼洒于其上，一把火将它们全部焚了个干净。

句芒眼中终于有了惧色，可就在他晃神的瞬间，陌玄的长刀已经到了颈间，他只觉得脖子一凉，视线随即旋转起来，最后定格在了半空中的巨兽和女子身上。

崔玉嗷呜嗷呜地吼了几嗓子，摇头摆尾地嘲笑道：“真是愚蠢，你知道妖尊失了内丹，就没想到他毕竟是龙，只一滴龙血就能有增长百年灵力的奇效，更何况他整条龙就在这里？真是傻死了。”

……

传说开天辟地之时，盘古挥动巨斧在北冥大地上凿开了一道口子，如今这里流淌着的殷红河水即是那位上古大神力竭倒下流出的血液。

万年来，夜叉族人在这方水土上休养生息，他们坚信这是本族骁勇善战的力量源泉，同时也坚信，当自己生命终结之时，沿着河水一直向东漂去，终将能回到原本的故乡。

杳旭的继任仪式即是先王的葬礼。

崔玉捅咕捅咕永淳，视线落在平躺在河畔的老夜叉王身上，小声说道：“你猜这位老王多大？”

永淳看着那人虽然身形比他们这边最健壮的执铭还要高大壮硕，但鬓角和胡须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沟壑丛生，于是猜测：“怎么也得花甲之年了吧？”

崔玉又扥了扥执铭：“你猜呢？”

执铭明显是知道，脱口而出：“夜叉王莽田，今年四十有三。”

永淳怎么也没看出来这居然是个才四十出头的人。

崔玉小声向她解释道：“夜叉族众素以彪悍著称，可寿命却比神族短了许多，大约只有五十年左右。”

此时，几名夜叉族人抬起战死沙场的老王轻轻放入河水之中，新王杳旭朗声吟诵着世代传颂的悼词：“天生诸神，地演万物；生于东海，踞于北冥；赤水湍湍，携汝将行；灵佑夜叉，世守太平……”

河畔延绵十数里，夜叉族人纷纷向着东方拜谒下去。

这时仪式结束，杳旭向他们走过来，先是朝陌玄行了一礼，然后将叉柄上的烛九阴头骨取下，说道：“妖尊，能否看一看您与我族约定的信物？”

他虽然已经认定此人定是妖尊，可要将珍贵的扶桑神树交出去，还是谨慎为上。

陌玄颔首，看向永淳：“方才给你的东西还在么？”

永淳哪里想得到那东西是如此重要的信物，庆幸自己一直拿在手里，于是递了过去。

杳旭接过来，与自己手里的那块一对，果然严丝合缝。纵使心里已经有了底，可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相信了族中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的传说，面前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居然真的就是小时候先王讲述的故事中的妖尊。

“各位请随我来。”他再次向陌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率先带路，领着他们走进隐秘在地下的夜叉族宫殿。

这宫殿建造于地下，乃是借天然溶洞的地势修筑而成。不同于天宫、东海的华美，这里满是森然之气。

他们行至主殿，永淳就看到了一棵三四人合抱粗细，树冠直达洞顶的大树：“这……难道就是你们从东海带来的扶桑枝条？”

杳旭笑道：“正是。”

永淳仰头望着大树，不禁感叹：“我原以为这次陌玄还得放回血呢，万幸万幸啊。”

杳旭拍了拍树干：“据说当年是为了保护树苗不被伤害才种到地下的，我们也没想到它的长势这么好。”

陌玄也赞许道：“神树长成这样，确实省了我们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我和帝姬还有其他要事去办，不知夜叉王能否替我们把它送到东极重新种回去？”

“没问题，妖尊吩咐的事，夜叉族一定全力办好。”杳旭爽快答应。

“我也一起去吧，”执铭上前一步，“需要出力的地方，只管让我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