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该当何罪（1/1）

商王虚势！商王虚势！商王虚势！

重要的话我要心里说三遍，尽管不能嘴里说。

我在那车撵里面左摇右晃的颠了两个时辰，马车才终于至那麓山脚下。

话说这商王还不如像上一次崇应彪那样，直接把我敲晕来的痛快，起码被敲晕不会承受这车撵的颠簸之苦。

我脑子里本来就是一半豆渣一半脑水，被这样一番晃悠，满脑子都是掺了水的豆渣。

我算是明白了，在这人间，帝王一声令下，是罚是赏根本就不是两个孤立的概念。

比方说，商王他表面上说是赏赐我泡澡堂子 ，但实际上我被这样一番折腾，不仅早饭、午饭没吃，还吐了一肚子酸水。

如今人走在路上双腿都打颤，三魂已经是丢了七魄，关键是一会儿还要小心的应付、提心吊胆的伺候那个莫测难辨的帝王，这个中滋味属实算不得美好。

哎，帝王心意，赏也是罚，罚也是赏。属实是摸不透、不敢猜。

“美人请褪去外衣。”

我被后面跟着的一长串宫女盯着，换做平常谁能想到，这些看着斯斯文文的宫女，会如此这般蛮横的剐人衣裳啊。

“我......”

我属实受不了这种被人剐衣裳的方式，好在我力气大、性子又倔，死死拽着衣角，与她们僵持起来，一来二去便听见了那布帛撕扯的声音。

眼见着好好的一件衣裳就要被人扯烂，领头的宫女杏眼圆睁，开始对我进行呵斥，“大胆，汤王谷王家圣地，竟敢如此不知礼节的造次。”

我生平最怕说话声音大的人，所以我顿时松了手，那两位跟我拉扯的宫女则依旧用力一拽，将我一把拽了过去，我一个前扑，三个人扭在一起摔在了地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领头女官许是没有见过我这种无赖难缠的宫妃，但想着又是大王吩咐的差事，也不敢对我动手，只好站在一旁着急忙慌的吼着。

我心里暗爽，感觉被那商王打压的气焰稍微扳回来了几分。

却听见谷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便又看见了之前那个瘦小的尖脸刺客。

“大王给得恩典，这天下可没有人敢不受，苏美人既然已经从冀州来到了朝歌，便知道什么叫天子之怒，伏尸万里。要是宫女们伺候不周，那就只能小人亲自动手，伺候美人了。”

他唇边一阵寒意，虽然面上带着笑，却察觉不出这人半分的喜悦。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段位和智谋远远在那领头女官之上。

我不是他的对手。

所幸，我们青丘的狐狸向来能屈能伸。

我拂了拂袖子站好，抬头不自然的摆出一副宫妃的架子，对他说道：“不必伺候，冀州苦寒之地，侯府里没有这么多宫人，我在家中的一切都是自理。”

我一边说着一边解着衣带，“宫女姐姐们上来就扒我衣服，我平时练了些功夫，方才是身体自然的反抗而已。宫人、姐姐们让我自己来，我就不怕了。”

尖脸宫人见我还算识趣，就没有再对我动手，倒是身后的一众宫女听见我平时生活都是自理，露出一副鄙夷嫌弃之态。

朝歌这群久居深宫的官婢奴仆，向来不把地方上的主子看在眼里，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们大王更高贵。

真是可笑。

我身着一套素粉色的里衣进入到那汤王谷内，氤氲的水汽，绵绵的爬上我身上的肌肤，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被这周围的水雾浸透、软化。

不得不说这苏小姐还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雪脂一般柔嫩顺滑的皮肤，配了一双纤细笔直的双腿，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平时男装穿多了只觉得她英气中透露着俊美，如今换上这女装走过那幽蓝的池水边上时，倾城的容貌，连我这个见过天上仙女的，都要多看两眼。

继续缓步行至汤王谷内里，我更是倍感震撼。

本以为上次半山腰上的质子泉已经是温泉中的仙品，当时听姬发说有疗愈伤口的作用，我心里已经非常向往，还想着让他哪天得空，带我单独沐浴。

却没成想这麓山顶上的汤王谷，更是人间仙境。昆仑山是仙山，瑶池上的水也能治愈受损的仙体，甚至比任何的人间池水都要有用。

但瑶池的仙水摸着却是冰冷的，冷得彻骨，小时候师父常逼着我去泡，可我每次都坚持不到最后就冻得打哆嗦逃了。

而这汤王谷，不仅水温柔和，还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着阵阵清幽，水池边漫步着几只梅花鹿和仙鹤。

这悠然惬意的模样倒比那瑶池更像仙境。

偌大的汤王谷，除了几只小鹿和仙鹤，竟然没有其他人。

可是这商王人呢？明明约了人，自己却姗姗来迟？

这万恶的王权！真是可恶，我生平第三讨厌的就是等人！

起初我还是维持了些许后宫嫔妃的礼仪，例如端坐在水池边，屈腿上半身直立而坐，双眼目视前方不乱瞟。

当初姬发在我入宫之前教的礼仪，我是一点也不想学，但耐不住他每天公鸡打鸣式的调教，我成日里耳濡目染，虽然没有刻意学习，脑子里对这些要求，倒也是记得根深蒂固。

可商王一直迟迟不肯现身，这名门淑女我最多装三刻，一个时辰我都装不下去。加上肚子里开始一直叽里咕噜叫的我发慌，一来二去，就越发的无礼放肆起来。

我可不管了，这是他迟到在先，我是真的饿了。那尊贵的商王也不想看见一个饿死的美人吧。

在这美食和美酒面前，我忍了三刻钟，已经算是很给商王面子了。

“不管了，死也不做饿死鬼。”

我轻声低语，就拿起筷子去夹摆在我面前的桂花鱼脍。

啧啧啧，真是会吃啊商王，桂花撒鱼面上，干净的鱼身内里包裹着细姜丝，油脂里又裹了花椒、野葱、白蒜的香气，真是让吃葱姜蒜和不吃葱姜蒜的人，全都要馋哭了。

我直呼好菜！

我又下手夹了两块白切鸡，那鸡明明看着普普通通，一口下去却好像吃到了十八种肉质，看似是鸡块，但里面好像又有猪肉、獐子肉、羊肉、牛肉等十几种肉质香味。

我惊得下巴掉了下来，顺手扒了一口那碗中白净的粟米，自然清润的米香伴随着软糯但不失有嚼劲的饭粒入口，我瞬间觉得当神仙完全没什么意思。

嘴里有些干燥，端起手中的果酒喝起来，酸酸甜甜中又伴随着阵阵桃花的清香，仔细品位下来，竟比太上老君的南天酩还要甘醇。

啧啧啧，这就是当大王的快乐吗，若真是这样，我可甘心留在人间享尽这口腹之欲。

“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切莫着急噎着了。”

我吃得正香时，一阵温柔醇厚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虽然已经料想了自己死路一条，但危机真正来临，我的整个后背还是像被针刺。我吓得僵在原地，正打算塞进嘴里的鸡腿，没咬住，直接落到了碗里。而碗里又全是我方才贪吃盛得果酒，鸡腿落入碗中的同时，溅了我一脸绯色的酒汁。

狼狈相当狼狈，我当时就想立即跳进水池里，不再见人。

“美人为何不面见孤。”

谁还敢正面看你啊，我瞅了一眼碗中自己的倒影，虽说这酒渍依然难以掩盖这苏小姐的绝色容颜。

但是我关键是不仅一脸都是酒渍，嘴里还塞满了各种饭菜，狼吞虎咽模样，胀鼓鼓的两腮，确实太损坏这苏小姐的名誉。

我大口的咀嚼着嘴里饿食物，想赶紧吞下去，避免一会儿尴尬，二来他要是要问罪什么的我也好方便狡辩。

但我应该是太着急了，竟然噎住了，此刻不仅饭菜没有吞完，身体还不停抽搐打嗝。

我明显的听见了身后商王的一声轻笑。

“转过来！让孤好好看看。”

我僵着身子，一边打嗝一边咀嚼，身子还未完全转过来，已经被上前而来的商王捏住了肩膀，强迫的直视他的面容。

好在，我嘴里的食物再被他揽在怀里的那一刻，“咕噜”一声吞了进去。

“你好大的胆子”，他温柔的说着，拿手背刮着我的下巴，像玩弄一个抓伤他的宠物，“没有孤的命令，你竟敢擅自开席，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我可算是知道什么是帝王之怒了，这商王光是横眉冷眼的看着我，我就觉得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了。

虽然他的声音并不大，反而好听又富含磁性，加上五官深邃，以及审视一切生物的表情，我觉得比梼杌、穷奇那些上古凶兽，可怕多了。

我感觉他粗壮的手腕，随时可以捏断我的脖子，不过他和殷郊确实长得极像。

“妾......”

我刚想回答我真饿了，你也不想见到饿死的美人吧，美人在你商王眼皮子底下饿死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这大王定会被世人笑死，堂堂天下共主坐拥万里江山却养不活一个美人？

然而所有的强势的话语，全被一声打嗝声卡住给憋了回去，只留下了一声娇滴滴的“妾~”，和看起来像是害怕实际上只是普通生理反应的抽搐。

这一反应惹得商王大笑，“原来你也知道怕啊？”

什么？怕？

我诶，西王母坐下第一大弟子，昆仑山的混世魔王，我可是叛逆这世间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叛逆诶！

我会怕？就这脑子也能当大王啊，怪不得大商会亡。敢情殷郊父子俩都一样没脑子啊？

“我还以为你有胆子和姬发搞暧昧，祸乱孤的后宫，此刻应该宁死不屈地站在我面前，拿出匕首架脖子上，告诉我死也不和他分开呢！”

说完他把我从怀里推到了地上，看我的眼神与看路边卑贱的杂草无异。

嗯，他应该不大喜欢姬发，毕竟从名义上来说，我和姬发一起绿了他。

然后他便拂袖甩开，不管不顾的脱下单薄的里衣，走向了那汪鲜活跳动的温泉里。

我被他方才那种厌弃的眼神吓得汗毛直立，僵在原地思考着怎么才能逃出去回昆仑山找师父，又想起来现在自己一点灵力都没有，瞬间又绝望到了谷底。

“你还在哪里做什么？”水池里的商王转过身来对我道，“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