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梦魂花开（终）（1/1）
藤屋。
长笙乖乖地站在房内让萧衍帮自己穿好婚服，然后被他引着坐到铜镜前的凳子上。
萧衍拿起妆奁里的脂粉，动作笨拙却认真的将粉一点点的扑在长笙的脸上，脂粉遮盖住她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色，让她看起来精神了些。
接着他拿起一支眉笔，顺着长笙的眉毛轻描。
长笙浅笑道：“我看过一个折子戏，里面女主人公的夫君便是这般给她画眉的。”
“日后为夫天天给娘子画眉。”
“好，一言为定。”
上好妆后，萧衍站了起来走到长笙身后，拿起木梳给她梳发，然后简单的盘了一个发髻，最后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
萧衍牵起长笙凉的透骨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堂中进行婚礼仪式。
“一拜天地。”
因为长笙身子虚弱，所以两人只稍稍弯腰朝天空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萧衍掀起长笙的盖头。
此刻长笙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即便上了层层脂粉都再也无法掩盖她的脸色，而且她的嘴唇内侧沾了血色。
萧衍心中的痛楚泛滥成灾，痛感直达四肢百骸。
但他却还是强颜欢笑，拿起桌上的合卺酒递给长笙。
饮尽杯中酒，萧衍以指作刀划下两人的一缕青丝，并用红绳绑了起来，“结发之喜，夫妻不离。”说完他将青丝放入心口，与自己的仙元融在一起。
随后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娘子，以后请多指教。”
“相公，请多指教。”
长笙拖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完成了他们的婚礼，话落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
萧衍抱住她就地而坐，心痛的感觉压的他快要窒息了。
“俏俏······”长笙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摊开手掌变出一个手串，“新婚快乐。”
“可是没有了你，我又如何能快乐呢？”萧衍声音哽咽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
长笙握住他的手腕亲手给他带上手串，然后抬手拂去他的眼泪，“俏俏不要哭，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她扯出一个笑容，而后手掌在手串上扫过，中间那颗石头瞬间便散发出五彩的光芒，片刻后有萤火虫陆陆续续的飞进了屋子里。
红烛摇曳，萤火扑闪。
“俏俏，喜欢吗？”
“嗯。”萧衍已经泣不成声，“喜欢。”
“俏俏，我好困啊······”长笙的眼皮耷拉着，却还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吻在萧衍的颊畔。
旋即她的双眼一闭，脑袋一歪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长笙······”萧衍紧紧地抱着她，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
十日后，花朝找来了藤屋。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些闷臭味。
他嫌弃的捂住鼻子走了进去，探出一个脑袋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在床边找到了萧衍。
萧衍身上还穿着十日前的那一件喜服，胸前沾满了大片大片的酒渍，头发有些凌乱，鼻下和下巴长出了青黑色的胡茬。
他背靠着床沿瘫在床边的地上沉沉的睡着，旁边散落一地的酒壶，细看之下他的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脸颊也是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萧衍！”花朝咬牙喊他，“萧衍你起来！”
萧衍从前数万年来滴酒不沾，克己复礼、内敛自持。他们相识数万年，花朝从未见过他这般颓废的模样。
“萧衍！”花朝直接上手拽住萧衍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谁啊······”萧衍悠悠转醒，在看见花朝后露出一个笑容，“花朝啊，你是来陪我喝酒的吗？”
说完他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伸出手去摸索地上的酒壶，一连摸了好几个都是空的，于是便重新靠上床沿，掌心翻转变出一壶酒来。
花朝紧紧地皱着眉，他起身狠狠地挥了挥衣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萧衍整个人都掀倒在一旁，他手里的酒壶也应声落地，‘骨碌碌’滚到远处，酒水漏了一地。
“你是战神，你想要自己一手训出来的天兵看到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一个酒鬼，可还握得住寂魂剑！”
“哼，战神？”萧衍笑的讥诮，“战神多厉害啊，战神要守护六界苍生，可她也是苍生，我却护不住她！”他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花朝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教训他，轻叹一声后道：“菩提老祖召你，去不去你看着办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萧衍在原地愣了许久，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后便去了自己化生修炼的地方——三清天。
菩提老祖一袭道袍盘腿坐在一朵心莲上，拂尘搭在左臂，双目轻阖。
萧衍行了一个见师礼，“祖师。”
菩提老祖听到他的声音后收回了自己神游的神魂，却并未睁眼，轻声道：“你来了。”
“祖师召我所为何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你本菩提，无心亦无情，何苦一头栽入红尘道。”
萧衍双手合十，神态虔诚，“祖师，菩提若无心，又如何悲悯众生？是她让我生出了情丝，知晓这世间情爱，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受七情六欲所累的普通人。”
“从前我俯视众生，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高高在上，而如今我理解众生，成为众生，这便是我心中的道。”
菩提老祖：“你的道，自始至终都非无情道，而是有情道。”
“有情道······”萧衍怔怔的念着这三个字。
良久，萧衍猛地抬眼，心中顿悟。
而他终于突破了菩提心经第十层，般若剑意重生，其中佛光更甚，禅意愈深。
但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心却再次疼了起来。
他的情绪骤然低落，唇边一抹苦涩的笑，“我悟出了我的道，那她呢？”
“长生花，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一念为善，终得长生。”
萧衍一愣，旋即眼中跃上两抹喜色，“祖师，您的意思是她尚有一线生机是吗？”
菩提老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身形逐渐隐没，只余身下那一朵心莲傲然盛放。
后来，萧衍走遍六界寻找长笙散落在世间的花灵，最终在忘川河畔，他们初见的那个地方发现了一株幼芽。
但是这株幼芽极其虚弱，灵力近乎于无，一副凋零之像。
他记得当初长笙化形是因为他的一滴血，，而现在他的体内还有她的花灵之力，所以······
萧衍二话不说变出一柄匕首往心口扎去，取了心头血喂养幼芽，一喂就是五千年。
五千年后，长笙的花灵重聚，但是这一次萧衍希望她离自己远远的，便将她的花灵送去了后土娘娘的神府。
适逢魔尊冥澈和神尊阡若夫妇在后土娘娘处品茶，谈及想要再生一个女儿，后土娘娘便顺水推舟将花灵托生在阡若腹中。
怀胎十月，阡若顺利诞下一个女婴，取名九溪。
九溪诞生那日，萧衍避开众人偷偷地去见了她一面，并将自己拔除的情丝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我之间，此生不见亦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