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荒谬（1/1）

冰茴气得面红耳赤，以小姐的性格，怎会为了一个三心二意的男子伤心难过。若霁公子当真是那样的人，小姐早跟他断了联系，哪里还会与旁的女子争风吃醋。

这话，实在荒谬。

凡央两手相握，紧紧攥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她稳下心神，静静地凝视着吴筠，“大人，我失手杀了黄文勇，是我一人之责，自古以来以命抵命之事不可逃脱，我虽有些不甘，但做错了就是错了，我绝不为自己辩解。”

“可是……”她想，霁枫不在，她总要护好他才是，想来也只有这一次了。于是她掷地有声道：“霁枫为人正直，帮助童喜是因为心中的善意，绝不是有旁的想法，况且他做的任何事都与我仔细商量过，可依大人所言，便是认定霁枫是个三心二意之人，现下他不在，我却不能眼睁睁看他被旁人侮辱。既然童喜说的言辞凿凿，不如大人传了她来与我对峙就是。”

对于童喜一事，她本是问心无愧的。

“大人，小姐所言冰茴本不该反驳，可方才小姐说黄文勇是她杀的，这是小姐胡乱说的，那黄文勇是我杀的，他已经娶了那么多人，竟还想要我去做他的第九房姨娘，我不愿，他还要污言秽语羞辱我，于是我一时情急便捡起地上的砖头砸了过去。”

“大人。”冰茴扑通一声跪下，失声痛哭道：“冰茴所言句句属实，小姐是仁心之人，为了冰茴不惜拦下这般罪名，可冰茴自幼同小姐长大，得老爷夫人教导，断不能为了冰茴的过错害小姐背上杀人的罪名。”

说完又转身对着凡央的方向咚咚磕了几个头，哽咽道：“小姐，冰茴今生能得小姐爱护，已是万分幸运，小姐心地善良，从不苛责于我，亲如姐妹般的对待让我这十几年过得这么幸福。今日为小姐惹了麻烦，害您平白被误会，冰茴心头难安。小姐也勿要自责，人各有命，今日该遭此一难，冰茴已然看得开，只希望小姐日后得之所愿，与霁公子恩爱白头，也希望老爷夫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说罢，身子深深的匍匐在地，久久不起身。

凡央的眼泪随着她的话像珍珠似的颗颗落下，她蹲下身子想要扶她起身，她却纹丝不动。

凡央只能不住的说道：“大人，人是我杀的，不是冰茴，真的，不是冰茴……”

场面一度混乱，黄文勇的爹娘在旁边插不进话，只能焦急的看向吴筠。

吴筠很头疼，黄文勇确实是死了，这一屋子目睹的证人也不能逃脱，偏偏这丞相家的小姐丫头两人也争着认下罪名，这让他如何是好?

他眼神不断的瞟向门口，心道这人怎的还没到。

他纠结片刻道：“此事还尚有疑虑，不若听后再审……”

“吴大人，此事如此清晰了然，何处有疑虑?莫不是为了包庇丞相家的千金，有意为之吧！”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吴筠的话，众人齐齐望过去，只见来人如同他的声音一样，看着有些刻薄，是太常寺汉赞礼郎罗晋城，也就是罗源的父亲，黄文勇的姑父。

吴筠厉声道：“罗大人可莫要胡说，杀人这样的大事，怎可仅凭只言片语就要定下罪责的。”言语之中隐含警告之意。

罗晋城却嗤笑两声，“吴大人，下官是人微言轻了点，文勇也不过是个商贾人家，可再身份低微之人，也没有让人白白欺负的道理，更何况这不是小打小闹。若今日凡小姐将文勇打得缺胳膊少腿，即便从此成了个废人，下官也能咽下这口气。”

“可偏偏凡小姐出手狠辣，竟害了人性命，这让下官如何忍让?”

最后一句话，尖锐中带着刺耳声，让在场的人都头皮发麻，谁人不知他明理是帮黄文勇说话，实则是记恨着凡家小姐呢，怪她当初搅黄了自家儿子的亲事，偏偏他儿子还不服，找了人想要辱没凡家小姐清白，最后被凡小姐识破他的诡计，便着人在他家门口堵住了他，好一顿揍，半年都未能下地。

为此，罗晋城每日上封折子弹劾凡央，可他儿子之事本就是他无礼在先，凡央又是霁枫的未婚妻，陛下不罚他就是好的了，还敢上折子，于是陛下将他狠狠骂了一顿。

他自然是怀恨在心的，如今有这个机会踩凡家一脚，他自然不会放过。

吴筠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罗晋城，平日里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也不见他如此着急，这事情才刚出，他让人去请的人还未到，他倒先到了。

正焦灼之际，便见凡豫急匆匆入内，许是刚刚下朝回家，身上的官服都未来得及脱。

众人齐齐对他行礼，他却没看见似的，几个跨步便冲到凡央跟前，仔细打量片刻，见她并无受伤，方才松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念叨着：“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一低头便又见到冰茴还跪着，皱了皱眉道：“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

吴筠避开他犀利的眼神，解释道：“堂前说话本不必跪，是她自己要跪的。”言下之意说不关他的事，他什么也没做。

从看见他的那刻起，凡央便有了主心骨，忍耐多时的恐惧和委屈滚滚而来，她低低的唤了声：“爹。”

就像幼时去私塾读书，她性子讨喜，各家府上的先生都喜欢她，常常惹旁的小姐们不满，总是明里暗里找她的麻烦。有一次，有位小姐污蔑她偷了她的玉镯，说那是陛下赏赐的镯子，丢了是要被杀头的。若是她偷了，也是杀头之罪。

凡央急得哇哇大哭。

直到各家老爷夫人赶过来，凡央记得那时爹爹也如今日这般方下了朝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见着她的那一刻，也不像旁的人先将自家儿女骂一顿，怪他们惹事生非。

爹爹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无事后，方才抱着她，轻声安慰道：“阿宁乖，没事，爹爹来了，没有人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