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思量，自难忘（1/1）

上一章说到，花白宁和花仙丽借着去给李宇文送食物之便，向他求教腾云驾雾的练习技巧，还别说，在他的指导下，夫妻二人终于可以离开地面一点点距离。

花白宁和花仙丽离开后，李宇文再次倒头就睡，按说，一天来，精神和体力都已疲惫，他应该很快就能睡着，可是并没有，他总感觉集中为了精力睡觉，总感觉有什么心事。

中午，借了花丑芳和花鼠香的便，去看了母亲。此时的脑海里，全是母亲的样子。

上一次，是花仙翁陪着他一起看望母亲的，当然，也看到了其他的亲人。花仙翁曾告诉过他，要是那些不善良的人，在花间地带背阴处待着的人，早就是一缕幽魂，只是忽隐忽现的一缕轻烟而已。

但是，此时的他们，还没有到阴间处，会在这里待三年的时间，直等到人世间的亲人们给他们供奉完了三年的香火和纸钱，他们有了足够的金钱，才决定是去阴间参与轮回，或者继续留在花间地带等着亲人们的到来。

可是今天，母亲竟是以肉身的模样站在他面前，虽然母亲的手冰凉，伴在她身边时，也丝毫没感觉到母亲身上的温暖，可是，这已让李宇文欣赏，看来，一向善良聪明的母亲，是得到花间地带的厚待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他的大脑又迷糊起来，似睡非睡间，他似乎飞了起来，身体轻得，真如空气中的一支羽毛，更奇怪的是，他飞升在空中的样子，依然是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飞离了花间地带，飞起了高山峻岭，怎么又飞到了家乡的上空?

他停在了一棵树的上空，对，这楂树，就是那天他和花白宁和花仙丽站立过的那棵树，对，在坟地的旁边，那时，他曾看到家里的亲人们在他的坟前哀伤地哭。

他也看到了父母的坟。

忽然，他有些纳闷，既然父母都在花间地带，自己也在花间地带，那这坟堆里，埋的是谁？

唉，又犯傻了，当然还是他们自己，埋的是他们的尸骨粉末，而他们的魂魄，却依然以他们原来的模样，寄存在了花间地带。

只能这样解释，是吧？否则 ，根本解释不通。

好吧，飞离树梢，飞向自己家中吧，老屋就不去了，自从二弟去了城里，老屋这块最后的根据地，也失守了，成了一片空房子。儿时的笑声，青年时的汗水，都留在了那座空房子里了。

他想去的地方，是他在城里的家，那里，是他辛苦打拼换来的。那里，住着自己的妻子董梅英和儿子李厚德。

李厚德本来转业回来陪父母住一阵子，可他这一回来，却永远失去了他的父亲，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这种痛，无与伦比。

因此，李宇文走后，李厚德没有急着回福州，而是想陪董梅英住到爸爸上了百日坟再回去。

李宇文还是那样平躺着飞呀飞，飞过了村南的霸山，飞过了村西的魏河，飞过了姑姑家的村庄，三姨家的村庄，姥姥家的村庄，继续往西北飞，经过一个个村子，经过一排排楼房，终于飞到了自家小区上空。此时，小区里大部分灯光已经熄了。

他的家，八楼，西山。

透过窗户，李宇文看到，儿子李厚德还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有七八个烟头。

可是，李宇文记得，自己的儿子早就不吸烟了。儿子刚去部队那两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吸烟，可是，他回家探亲时，自己狠狠地批评过他，接着，他就戒掉了。

对了，儿子就是在医院陪伴自己的那将近40天的时间里，也没有见他吸过烟，可现在，他怎么又抽起烟来了呢？

男儿有泪不轻弹，同样作为男人，李宇文懂得儿子此时的心情，要是不吸烟，他如何排解心头的哀伤与痛苦呢?

自己和董梅英的房间里，灯熄了，又亮了。董梅英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儿子说：“别抽烟了，赶紧去睡吧，你这样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两个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你爸爸走都走了，你把自己无论折腾成什么样，他也不会回来了。”

李厚德掐灭了手中的半截烟，叹了口气说：“好的，妈，你放心吧，去睡吧。我待会儿也去睡。”

董梅英却没往室内走，而是在李厚德身边坐下来，说：“我也就是说你罢了，我也睡不着，刚才眯了一小会儿，就梦到你爸爸了？”

李厚德急切地问：“梦到啥了？”

“我梦到你爸爸回来看我们了，可是他没有进家里，就在楼外面晃来晃去的。”

李厚德朝窗外看了两眼，眼神又暗下来，说：“外面……妈，别想多了，你看，外面这么黑，我爸爸也无法回来了，你知道的，他无法回来。”

董梅英的眼泪落下来了，一个劲地顺着脸流下来，李厚德赶紧递给她两张餐巾纸，说：“妈，别想多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得接受这个事实。”

董梅英说：”我知道，可是，睁眼闭眼都是他。有时一睁开眼，就感觉他站在我床前，也不说话。“

李厚德没接她的话，只喃喃地说：“我一次也没梦到我爸爸，你说，是我爸爸对我太放心了，还是不想理我？为什么我一次也没梦到他？”

说着，他又抽出一支烟，顺手拿起打火机要点上。

董梅英赶紧按住他的手，说：“好了，别抽了。没梦到也好，心安，睡吧。”

说完，董梅英关了电视，看着李厚德进了房间，才关了客厅里的灯，回到自己房间去。

可是，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或远或近未熄的灯火，坐了好久好久。

李厚德屋里的灯光却亮了好长时间，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从头一张张翻过去，有他小时候的照片，有他和姐姐娟子的照片，有他和爸爸妈妈的照片……

他又重新翻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那上面，李宇文揽着李厚德的肩，董梅英揽着娟子的肩，一家四口，都面带微笑。

对了，这张照片，是娟子要上高中之前照的，那时，正好李厚德也要升初中。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儿女正长成，夫妻二人也和睦。

李厚德把这张照片拿出来，流着泪看了好久。

这一幕，怎能不让李宇文心碎呢。可是，他，无能为力。

正焦虑得不知所以的时候，窗外一声鸟啼，他猛地醒来，一看，窗外已亮了起来，原来，这只是，梦里回到了家中？儿子李厚德和妻子董梅英这一言一行，难道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