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夕阳和点灯（1/1）

夜君墨深呼吸了几下，平静说道：“小灵的事你放心。您和您兄长追随先帝的时间仅次于镇国公，在那些年间都是功不可没，绝对不能因为一次预言错误而否定您兄长对我夜齐国的贡献。”

“好……好。”老人听到了夜君墨的回答后缓缓说道。他好似再没有什么挂念，深弯下去的背直起来了几分，然后又仰头看向天空。

红色的夕阳静静释放着它的光热，将天空中的云彩染的宛如火烧一般，余晖把老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仿佛描绘着老人腰板还挺直时的那段过往。

而现在，老人就像是这夕阳，释放完最后的光和热，就要下山去了。

夜君墨静静地望向老人的背影，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快要过去了，而现在的夜齐，将会由他们年轻人撑起，不再让夜齐的子民触地染尘埃。

“墨辰，我们回去吧，太阳快下山了，你现在带灵儿进城，刚好能看到灯会。”老人的声音同样枯老，以夜君墨当前境界的感知，他的时日不会超过一个月。

“好，祁老，回去的路上我扶着您吧。”说着夜君墨便搀扶着老人，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也好，人呐，终究就不能不服老啊，呵呵呵。”老人也终于不像往常那般逞强，由着夜君墨扶着自己。

到小屋后，老人轻轻顶开夜君墨的手，缓缓走入小屋，不想让祁霖看见自己被扶着回来。“霖儿，有没有在认真看书啊？”

“爷爷，你们回来啦！唔……今天不是才看了书吗？现在是休息时间了哦。”祁霖眼睛眨了眨，看着老人说道。

“哦……这样啊。呵呵，你现在和你夜哥哥一起进城去吧，估计等你们进城了就能看到灯会了。”老人坐下后说道。

“嗯……夜哥哥，那我们现在走吧！我好久都没看灯会了，上次看都已经是在一年前了呢！”祁霖大眼睛又望向夜君墨说道。

“小傻瓜，灯会本来就是一年一度的，上次看当然在一年前啊。走吧，我们现在出发。”夜君墨摸了摸祁霖的小脑袋，牵过她的小手往屋外走去。

在要关门的时候，祁霖突然转头看了眼屋内，只看见老人坐在椅子上，也同样往这边望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笑容。

夜君墨带着祁霖，自然不敢飞得太快，他把握着速度，让风既凉爽，又不会吹的祁灵感冒——祁家人修灵并非走的灵武路线，所以身体并不会比常人强多少。

祁霖从屋子里离开后，好像便没有了刚刚在她爷爷面前表现出来的那副高兴模样。她冷不丁转头问道：“夜哥哥，我爷爷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夜君墨一脸诧异地转过头，她不知道为何祁霖会问这个问题，同样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吧，我知道答案了。”夜君墨的沉默让祁霖确信了自己心中猜想，她语气一时间变得低落，眼眶快速红了起来：“其实刚刚爷爷问我有没有在看书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以往每到这个时间，太阳快要下山了，爷爷就再不会让我看书，说对眼睛不好，所以我读书都是在大白天的时候。”

祁霖不愧是祁家两百年来天赋最高之人，十二三岁的年纪早慧远超同龄人。

看着祁霖伤心失落的模样，夜君墨一时间手足无措，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还没等夜君墨想到安慰的话语，祁霖突然展颜一笑，几滴泪珠随风飘去，只留两点星泪还挂在眼角。

“没关系的，夜哥哥。我小时候爷爷就和我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而我们祁家就是以观星为主要算卦手段，这样等爷爷去世了，他一定也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每次我观星算卦的时候，都能看得到爷爷的。到时候爷爷一定会努力地发亮，帮着我算卦。”

“毕竟……毕竟爷爷他最疼我了。”祁霖好不容易露出笑容的脸上再次阴云密布，嘴巴紧紧地抿起，用没被牵住的那只小手用力地擦着眼睛。

夜君墨一只手将祁霖小手移开，温柔地替她擦拭着眼泪，认真地说道：“小霖，你放心，你爷爷走之后，我会是你最后的亲人，我发誓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你，若是我做不到，就让我天诛地灭！”

看着夜君墨一脸认真的模样，祁霖终于破涕为笑：“什么嘛，夜哥哥真是一点逗女孩子的话都不会说，怎么一来就发誓啊……嘻嘻，不过我听着还挺高兴的。”

夜君墨虽然不知道祁霖所说的“逗女孩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看到祁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带着祁霖来到齐京城时，太阳正好完全下山。

黑夜的昏暗降临，倦鸟归林，困兽回山，这座城市却丝毫没有睡意，因为属于齐京城的高潮才刚刚开始。

夜君墨和祁霖改用步行，并肩走在城市里。外城的男女老少无不兴奋异常，他们时不时看向自家的红纸笼，脸上都有着欢欣喜庆之色。

到了内城就要秩序井然的多，人们三三两两站在自家门前，脸上带着笑意，静静等待着灯会的开始。

夜齐大殿外，聚集了夜齐最有势力的亲王、藩王、贵族、大臣等十几人，这些人以一位相貌不凡、态度温温和和、身着紫色蟒袍的中年人居中，他们言笑晏晏，互相寒暄庆贺。在看到夜君墨带着祁霖走进来的第一时间，中年人马上挥手，脸上温和笑意更甚：

“君墨来了啊，我们可等了你好久呢，你不来，我们可不敢先行入殿，哈哈哈。”中年人走上前搂过他的肩膀，还不忘对祁霖说道：“小姑娘果然也来了啊，一年不见，小姑娘你可又变漂亮了许多，马上要变成大姑娘了！哈哈！”

祁霖脸一红，低头道：“哪有啊……夜叔叔就知道取笑人家。”随后中年人哈哈大笑，三人一齐往殿内走去。其他十余人自觉分开成两列，让出道路，弯腰行礼：“见过夜君王、夜染王！”夜君墨微微点头，和祁霖、夜君染一同走入大殿。

大殿内，夜陌离端坐如山，夜君墨三人弯腰道：“拜见陛下！”后方十余人则是跪拜于地，同样齐声道：“拜见陛下！”夜陌离淡淡出声：“都起来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点灯’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双臂平举，龙袍顿时发出耀目的金色灵光，将只有几盏灯的大殿照耀得如同白昼。然后龙袍上的光芒仿佛全部凝聚成一团光球，光球却并不刺目，光亮温和。

夜君墨、夜君染及后方几位身穿蟒袍之人如法炮制，身上蟒袍同样有着各色光球飞出，只是比金色光球小上几分。

“合！”夜陌离一声令下，各色光球自动飞向金色光球，顿时光球色彩斑斓，炫目至极。

“起！”又一声令下，光球嗖的一声便直直往上飞去，穿过大殿穹顶直达天际，夜陌离身上的龙袍及众人身上的蟒袍都迅速恢复成了原样。

随后夜陌离闭目双手负后，口中念道：“闪！”在大殿看不到的上空处，光球轰然炸开。

以光球所在点为中心，金色的光华如同平直的喷泉向周围铺展开来，直到刚好覆盖整个齐京城的上空后便停止，随后各样色彩此起彼伏出现在金色光华之中，一时间色彩斑斓，光华耀目，如同一盏变化缤纷的巨型彩灯在齐京城上方点起。

齐京城的所有人家在这一刻纷纷欢呼出声，然后一齐点燃自家红纸笼中心的灯芯，一时间上方彩灯绚烂多姿，城内众多红亮的纸笼也遥相呼应，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齐京城庆典灯会，正式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