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凤舞(一)(1/1)
凌绮姚身子僵在那里,抬头看去,眼前皆是惊恐、错愕的表情,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佞笑。满世界都仿佛一片空白,只有一张张陌生的脸。时间也仿佛凝固住,只剩下死寂和沉默,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凌绮姚意识到,自己貌似闯祸了。
她低下头去,看着脚边这株从未见过的异花,金玉瓦片,碎落一地,可想而知它以前的娇贵,而此时,已经被摔得残破凌乱,恐怕于事无补了。
凌绮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可怕的沉寂中,突然传来一个跪地的声音。凌绮姚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棠师傅,她此时失色的花容更多了几分慌乱。
“国主请息怒,是属下教导无方。”棠容连忙谢罪,心想凌绮姚若果真是国主的白月光,此番定不会受罚。
她这是在用生死,一测心中的疑惑!
听了这话,凌绮姚稍稍吃了一惊,想不到一向明哲保身的棠师傅竟然能站出身来邀罪。
祭霆慢慢站起了身,轻轻蹙起的眉头间萦绕着一股凶戾。他神色淡然,稍稍昂头,道:“你本身有罪,自然少不了你。”
“可是绮姚有难得的舞蹈天赋,请国主惜才,网开一面。”棠蓉依然跪在那里,快了,很快就知道那个答案了。
祭霆目光凶戾的瞪着她,绝美白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柔气,“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替她去死?”
棠蓉蹙起的秀眉畅然舒展,似是已心中坦然,暗暗冷笑:呵,果然。
明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花容也失了颜色。沉默的咬住了下嘴唇,贝齿陷入红唇,渐渐咬出了血印。她抬起眼来看着身前高高直立的男子,此时眼中却流露出一抹深情与不舍。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你。”祭霆的语气寡淡如水,却威严自露。
覆手间,一股墨绿色的烟气从祭霆的掌中散发出来,打在棠蓉的胸口。棠蓉随即吐血倒地,竟当场毙命。
凌绮姚跑过来看着眼前一幕,怔怔的好像还没有缓过神来,暂时无法接受,一切来得太突然。
祭霆直起身,冷冷道:“棠蓉已替你承担部分罪责,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沉思了一会,“今日酉时,你就到我房前罚跪两个时辰。”
凌绮姚正诧异着自己的刑罚如此之轻,却已见他快步远去了。
看着那渐远的背影,凌绮姚心间一沉,身子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周围的人也陆续散去,最终只剩下秋溪。
“绮姚,不要难过了,皇城就是这样,你该慢慢适应的。即便不是在阳州,其他的皇城也是同样的规则。”
听着这舒缓轻柔的声音,凌绮姚并不吃惊,因为她知道这皇城里还是有一个叫秋溪的姐姐愿意留下来陪她。
她稳了稳神,道:“秋溪姐,这明明是我犯的错,我真不懂棠师傅为何要领罪。是我害了她啊。”
“且先让宫人将她安顿好吧。”秋溪也只能叹息。
此时,阵阵徐风也似利刃,融融暖阳也如焦灼。
不知觉,约定好的酉时也到了,正是傍晚时分,天边落日余晖,残阳如血。
来到祭霆的房前,门大开着,里面的金碧辉煌一览无余。
凌绮姚自是无暇顾及其中风光,走开数步,在距离门口几米之外的地方跪下。
硬邦邦的石头地面,登时让膝盖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凌绮姚咬紧牙齿,目光坚定的望着那满堂的雍容。
既然是自己错了,也绝对认罚。只是可怜了棠容替自己送了性命,想来也怪,棠容好像甘愿受死,思之甚怪。但眼下,伤怀之情已占据了全部,如何也难掩悲恸之心。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凌绮姚此时觉得双腿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但是显然不及心中伤痛。
祭霆从高殿之上走了下来,“早已过了两个时辰,你可以回去了。”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去了。
凌绮姚望着那扇闭严的大门,思绪翻涌,悲从中来,如石化一般不曾动身,轻叹一声,“是我害死了你。”
似乎这身体袭来的痛觉,方能抵消一丝心中悔意。
夜幕降临,苍穹无边,星光点点也好似黯淡了。
一轮弯月,如水月光,却也照不明深沉的寂空。
一切都显得悲凉。
突然觉得一只手轻柔的放在了她的肩头,她才睁开眼看去,原来是秋溪。
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喊一声秋溪姐了,甚至连笑容也变得僵硬,只能这样凝视着。
秋溪蹲下身来,道:“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本是皇城中窸窣平常的事情,快起来吧,别累坏了身子。”
凌绮姚勉强挤出一丝笑,“谢谢,等我好受些,就起来。”
秋溪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继续陪你了。你……你且保重。”
看到凌绮姚点了头,秋溪轻觑了一声:“你真是个不一样的人。”
可是刚走开两步,听闻祭霆的房间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而这声音,正是祭霆的。秋溪步子一顿,连忙掐指算算日子,心中已然明了,可是凌绮姚刚进皇城不久,定然不知。因此她又折身回来,“毋须害怕,不会有事的,你也快快离去吧。”
凌绮姚这才发现,今晚寝宫执勤的宫人不见一人,整个殿中似乎只有祭霆自己,更加惊异了,“国主这是怎么了?”
“你进宫不久,这阳州皇城里很多事你还有所不知,难免大惊小怪了。你可知今天是初几?”
凌绮姚本在等着她讲解那些有所不知的事情,没想到竟被反问了,便细细一想,道:“呃……应是初五。”
秋溪点点头,这才讲道:“国主因炼毒反噬留下了这个致命的弱点,每月初五的夜晚,都会发作,如窒息般煎熬,喘不上气,生不如死。不过大可放心,到了第二日清晨就会完全恢复。”
“那宫里的御医呢?怎么不进去救救他?”凌绮姚说完才想起这个国家不存在医生,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记性,我竟忘记了。”
秋溪扭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道:“每到这个时候,也是国主最脆弱的时候。他从不允许这个时候有人进入他的房间。况且,他的这个病已经融入身体,是炼毒留下的根,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抑制的,也无法以毒攻毒,只能承受着痛苦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