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祭典（1/1）

四月十五，祭天大典。

正值春夏交替之际，少了些春的清朗，多了分夏的燥热。

从早上起天气就不怎么好，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处瀛一身华服负手立于祭台之上，抬头看了眼天空，心中莫名染上一丝阴霾。

吉时至，神女乌真双手提着样式繁复的裙摆，缓步登上高高的祭台。

祭祀所需一应牲畜、玉帛、粮酒皆已准备妥当，放置在台上那座重逾千斤的青铜大鼎之中，只待神女诵罢祭文，便会开始焚煮，以供上苍神祇享用。

乌真走到祭台正中，眸光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了与处瀛并肩而立的巫咸。

不知为何，明明那人仍是用白色兜帽长袍罩住了全身，连面容也看不真切，却让她觉得心中一暖，连原本剧烈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合上双眸，释放出精神力量感知天地万物，于是台下观礼的众人便看到了神女的身上竟绽放出荧白光华。

乌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朗声诵读祭文。

“天垂象，见吉凶，所以示人也。从二，三垂，日月星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示神事也，凡宗庙社神祇皆从示……”

与前几次祭典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从念出第一句祭文开始，心中便隐隐约约感到不安。

祭文不断诵出，这种不安也随之加剧，渐渐地，连脑海中的神识也开始慢慢趋于混沌，不复清明。

无数混乱的画面争先恐后地在她的脑中浮现。

漫天浓重的红雾之下，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他们衣不蔽体、浑身是血，哀恸地尖叫着、哭喊着……

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臷民如今明明一派宁静祥和，为何竟会在不久的将来动荡至此？

尽管心下惴惴惶恐，乌真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双手交叉覆于胸前，在层层叠叠的礼服之下，那株由巫咸生命本源所化的风萤草便贴身存放于此。待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她于识海深处虔诚求问：

若这一切的发生已经无法阻止，我该怎么做，才能庇护我的子民？

她竭力释放出全部的精神力量向上苍祈愿，混沌的神识逐渐恢复清明，四周的声音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血脉气运在剧烈燃烧的声音。

处瀛和巫咸本就一直在乌真身侧护法，此时看到她紧皱眉头神情凝重，全身光华瞬时大盛，不由相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忧虑之色。

然而，祭祀已经开始，除非神女自己完成仪式，任何人都不得强行打断，否则，便会引得上苍震怒，降下永无休止的灾殃。

祭文早已诵完，可台上的神女依旧仰头面朝上天一动不动，观礼的人群只能看到一个有些紧绷的背影。

乌云涌动，低沉的天幕仿佛就要垂到地上。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不安的情绪开始从祭台上向下蔓延，很快，所有参加祭典的人都渐渐感到不安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乌真的识海深处总算响起一个声音。

殉天道，平人怨……

她睁开紧闭的双眼，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身子，惨白的脸上已经布满冷汗。

祭台下人头攒动。

终于，站在高高祭台上的神女，挺直了脊背，朗声道，“献祭品，敬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