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变故（1/1）

七月二十三，王烨顶盔披甲，来到光州城下。

无论城内那个李资孝是什么情况，想要攻城也好，逼降也罢，总是要展示一下肌肉的。

今天的王烨不仅是全身甲胄，也是换了鹰角弓，四石的那个，方天画戟挂在得胜勾上，四桶箭矢，而且作为亲卫的狼骑也帮忙带了一些。

又是练习骑射的一天～

可不是练习骑射吗？

须知道这军用弓箭虽说最大有效射程基本都在百步距离，也就是一百五十米，但一百五十米已经是颇远的距离了，看人都是小小的一个，所以准确性真的很难保证，不然百步穿杨也不会成为形容神射手的描述了。

只有弩箭，有望山协助瞄准，才能在百步距离保持大略准确度。

这也是军阵弓箭为什么差不多都是抛射，一群人集火抛射才是弓箭使用的正确方式。

两百步已经在大部分弓箭的最大射程之外了，就是神臂弩也只能保证杀伤威力，而实战之中的准确度基本也是赌。

所以王烨这种离城墙两百步的射箭看似危险，实际拿捏着的，毕竟这个距离有威胁的床弩，体型那么大一个，就摆在城头，躲着点就是了。

王烨曾经观察过，四石的鹰角弓，箭矢的初速度是超过神臂弩的，虽然箭矢因为自重以及尾羽的减速效果，速度衰减比弩箭的快一丢丢，但是两百步还是能保留挺强的杀伤力的。

最起码对城墙上只装备了皮甲甚至无甲的一品军和民夫来说，杀伤力很大。

当然这个距离就不要追求准确性了，有百步穿杨的，没有两百步穿杨的！

像那种穿了盔甲的，真的很难射死，就是人家露出面门，王烨也很难射得中。

当然梁山右军自然也不是看着王烨一个人攻城，毕竟还有大几千人呢。

虽然正卒只有四千，但是辅兵也是兵啊，操作个八牛弩投石机什么的，也是可以帮忙的。

这里需要说下，王烨虽然限制了各军的规模，但是还在打仗，自然是要想着强化各军战力，有些变通处比如辅兵，武装和操练一直是不少的。

跟高丽打了这许久，缴获自然是不少的，比如皮甲这些，安排工坊简单的修补清洁以下，也就拿来用了，军伍之中，没有那么多的忌讳，自然也不会管这是不是死人穿过的。

所以就是算作七千人也是可以的，这才是梁山只一军就敢攻城的底气所在，辅兵也好，民夫也好，总是有武装的，而只要武装，就能算作战斗人员，毕竟城墙上守备的一品军，大概还不如这些青壮呢。

而这次攻城除了南门，还有西门，两门壕沟已经填了，道路已经清了出来，光州城内守军也已经不敢出城迎战，按照规划，今天就是八牛弩，投石机远程压制，先打个攻城的气氛，三营步卒则是分批次列阵戒备，算是攻城预备。

郝思文心中明白，想伤亡低的攻城，就必然是要准备好了再动手的，这对右军各营都是一个挑战。

所以现在的攻击，一是对梁山军的训练，比如训练这种盾牌兵配合弓弩压制城墙，为后续工攻城做准备，还有就是对城中士气的打击。

城中自然也是有还击的，但是效果不是很好，除了像王烨这种不讲道理的弓箭手还有神臂弩之外，也是因为没必要。

是的，就是没必要！

八牛弩的射击效果并不如何好，能射入城墙上，又不是射穿，你只要不爬城墙，躲在墙垛后面不露头就是了，你的箭还能拐弯不成？

所以很快，王烨也没了可以射击的目标，有些丧气，人家不露头，自己这箭术到底是还不到家，走抛物线的话就真的就只能和一般弓箭手一样看运气了。

城墙下还差自己一个弓箭手吗？

只是这么干看着也不是事，很快，在滕戣的指挥下，右军第三营就进行了新的攻城尝试~

纵火！

虽然王烨心中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但是也就是一点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不合时宜的想法，就不用这种攻城方式吧。

纵火当然是没那么容易的，需要等。

首先就是等到午后，太阳最大、温度最高的时候，这个时候引燃城内木制建筑的可能最高。

然后就是等风，之所以选择攻西门，不是为了平衡崔洪宰和李资谅，双方都要打到，而是因为今天刮的是西风。

箭矢可以飞的更远，放火也更方便。

“嗖！”

“嗖！”

“嗖！”

“嗖！”

“嗖！”

“铛！”

“铛！”

“铛！”

··· ···

八牛弩、神臂弩轮番上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有运气不好的会被射死，而且箭矢落地，无论是射中人，还是射中木头，能回收的都不多，所以也不担心人家补充了箭矢，尤其八牛弩和神臂弩的箭矢还是不通用的。

有盾牌翼护，城墙内的反击从最开始效果就不好，现在更是反击寥寥。

然后···

然后就是火箭！

所谓水火无情，守城防火自然是守城武将的常识，毕竟城内多是木制结构，夏季防火本就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梁山放火用的箭矢大略算是常规，但是又有些改进，轰天炮凌振虽然跟个小透明似的，王烨制作的火药也一直没有发挥的空间，但是凌振本身对梁山的器械，尤其攻城用的一些器械有许多改进，比如火箭，实际上水军用的更多，要知道现在的火药，本就是纵火用的多些。

弓箭用的箭矢，投石机的石弹还有八牛弩的一枪三剑箭都是专门改造的，虽然还做不出火药开花弹，但是用来放火是足够的，箭矢是做的两翼厚脊箭，可以及远，有火槽，不会被风吹灭；

石头选的是小个的，投的远些，毕竟又不指望砸破城墙，刻的有凹槽，绑的有棉绳，浸泡的火油，也就是煤油，是的，就是石油中提炼的煤油，在大宋还是很珍贵的；

八牛弩的箭矢就更夸张了写，王烨也不太懂，但是凹槽中填充的有硝，易燃还不会灭，就挺神奇的；

虽然制作费劲，成本也高，但是王烨不在乎，能用器械换人命，王烨是会干的。

非平射的箭矢可以躲在城垛后面不管不问，火箭就不行了，城墙内木制建筑太多，比如城门楼就是木头的，这火一旦起势，那就真的是死伤无数了。

所以在城墙根的朗将不得不指挥守城士卒灭火。

而这人一跑动起来，面对弓箭的抛射，死伤难免就多，因为梁山的箭矢为了干扰城内救火，已经越来越靠前了，像八牛弩更是可以把火放到离城墙的四五百步处，这个时候除了城墙根，已经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

王烨则是在一百步的距离上，没有抛射，而是定点清理那些露头的，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大略保证准确性了。

当然这个距离自然也是危险的，好在城墙上已经是被弓弩压制了，反击的箭矢不过，王烨的反应也算快，又有王石头保护，大体还算稳妥。

当然，王烨自己一个人的杀伤作用有限对士气的提升作用更大一些。

王烨能在一百步的距离稳稳的射箭，弓箭手和弩手也不自觉的往前，准确性自然是更高的。

保持对城内的压制，再如今已经有了各处火头，只要骚扰了救火的队伍，今天就能占到大便宜，而且现在也是占便宜的时候，弓箭射到里面，虽然看不到成果，但是总有倒霉的。

突然，异变陡生！

“? ? ???！”（我受不了了！）

突然的一声大声抱怨，让城墙之上的守兵彻底乱了！

不是那种慌乱，忙乱，而是那种崩溃的乱！

就真的很突然！

无论是城墙上的高丽指挥朗将，还是城墙下的右军第三营都没有准备！

王烨用了两秒钟的时间发呆，然后~

“吼！”

虎啸龙吟，通知郝思文来这攻城。

是的，打了一上午，梁山都是没做攻城的准备的，连个梯子都没准备，也没有准备冲车，今天真就是大型演习外加给城墙内守军制造压力罢了~

王烨和滕戣在西城门，郝思文在南城门，原本计划的是明天的时候，再尝试攀爬城墙正式攻城的~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城墙上的变故太突然了。

突然到双方都没有想到！

要知道守城的部队奔溃率一般是更高的，因为他们的家人就在城中，城破之后屠城的太多了，就是不屠城，那兵马入城也不会秋毫无犯的~

如今打的热闹，但是伤亡真不大，还不到一成，而且城墙上也是有反击的，又不是单方面的挨打，王烨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守城一品军的崩溃，就造成了整个城墙守军的崩溃！

王烨虽然不明白，但是不影响他尝试攻城，因为机会实在难得，而且很可能只有这一次。

只是很快，王烨又从城门处退回来了。

光州的城门太硬，里面好像也是堵得结实，方天画戟砸不破，城墙上虽然混乱依旧，可是这混乱之中，还是有弓箭射向自己，还有石头之类的砸下，城门洞太危险了。

王烨扭腰转身以方天画戟拨开射来的箭矢，打马后退。

凭借手中方天画戟，自是能护住周身安全。

“嗖！”

王烨双目一凝，这是弩箭！

弩箭射中了王烨身后的王石头，箭矢从后背射入！

王烨目眦欲裂，巨大的惶恐潮水一般涌向脑海，时间仿佛静止，一瞬间王烨的脑袋只剩下空白！

好在王烨最怕的事情没有发生，王石头的身子晃了晃，重新在马背上稳住。

王石头看向王烨，“我没事！”

王烨不知道王石头到底有没有事，但是理智回归之后，心中明白最重要的带着石头离开城墙上的射程范围。

【霸道】

王烨心中微微一松，弩矢入肉不深，不致命。

最起码目前不致命~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遇到特别不想接受的变故，第一反应是空白，然后是抵触，然后就是愤怒。

比如现在的王烨，就双目赤红的看向光州城墙。

杀意凛然！

人是有自我保护的机制的，当因为自己的错误，导致一些自己不能接受的后果的时候，出于心理的自我保护作用，这个时候有个选择叫~

迁怒！

比如现在的王烨，愤怒的就是那个射箭的高丽士卒！

“怒不兴兵！”张老九拉住了双目赤红的王烨的战马。

“放开！”王烨怒道。

“将主，石头哥！”张老九自然明白俩人关系非比寻常主仆，这个时候想唤回理智，就只能用更重要的事情打断。

“少爷，俺没事！”王石头脸色有些不太好，原本的黑红色变得有些灰。

王烨终于反应了过来，王石头并没有脱离危险。

张辽、甘宁、徐晃、黄忠都是因为箭伤死的，呸呸，石头命硬着呢，先回营！

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第三营中箭的士卒不少，王烨不会因为他们做出战术改变，但是会因为王石头改变，这就是远近亲疏，人之常情。

当然也是城中也慢慢恢复了秩序，有李字旗帜出现在城头，也有高丽精锐甲士支援到此。

王烨知道机会已经错过，所以转身带着石头回去。

··· ···

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发的莫名其妙的结果，让今天的战斗结束的甚是草率。

总的来说，变故出现看似偶然，实际上就是一定条件下的必然。

高丽这边是因为守城的军队不是精锐部队，也就是多是民夫和一品军负责守城，因为知道梁山军不是正经攻城，更多的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消耗，消耗守城的箭矢，守城士卒的士气。所以选择了保留精锐部队的战斗力，也因为王烨和八牛弩的超常发挥，导致城墙上没有高级将领愿意留在城墙赌命。

只是不曾想士气已经到了这么危险的一个程度罢了~

而王烨则是需要反思自己的冲锋陷阵的行为，马失前蹄，流矢，这么多的危险为什么在自己眼中越来越不危险了~

王石头中箭，看上去是偶然，实际上是出现在战场上次数多了之后的必然。

光州守军李资孝和崔宏宰与梁山王烨都要重新审视这场战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