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野战（1/1）

人总是会成长的，尤其是面对巨大压力的时候，只要不崩溃，就必然会成长，比如滕戣。

朝令夕改是比乱命更严重的错误，所以即使已经发现了敌踪，第三营依旧是稳步推进，依旧只有一都披甲，循环前进，只是走的更慢了一些，休息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中军到哪了？”滕戣问道。

“在我们身后不到二十里，正常行军的话，一个时辰的路程。”斥候回道。

行军一个时辰正常可以走大约二十里，只是人到底是会累的，一日行军五十里是最合适的，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战斗力，如果是强行军，一天可以行军百里，但是基本上就只是行军了。

“继续保持现有速度行军，还请燕云骑的兄弟多跑几趟，及时汇报军情。”

“将军放心，职责所在！”

滕戣面上沉稳，心下确实百转千回，所谓中军，实际上也就是右军的第二营为主力，以及第一营的一半，还有四百辅兵，一千青壮民夫而已，也就是自己这先锋已经是接近四成的战力了。

不可不慎重，不可不奋勇！

队伍行进的速度愈发的慢了，不是怕了，怂了，而是滕戣在尽可能的保持着战力，离对方城池不过二十里的距离，稳一手。

然而右军第三营走了十五里，人家才出城三里，走走停停的，比滕戣慢多了~

如今双方已经大略能看到对方了，双方斥候已经在拼的你死我活了，无疑在斥候比拼中，开了挂、战斗力更强、马匹更好、作战经验也更丰富的燕云骑占据了绝对优势。

高丽兵已经不再派斥候出来了。

斥候都是精锐，既然已经看到人了，就没必要这么浪送了。

“竟然只出城三里来迎接我梁山天兵？真是蛮夷之辈，不知礼仪，还不如就在城中等着我们，到时候在城下立阵不是更好？”滕戣朗声说道，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明明很严肃的战斗场合，王烨还会开些玩笑。

“想来是被上官逼着出来，又心中害怕，不敢离城池太远，所以扭扭捏捏的出来这么几步路。”一个都头说道。

其他七个都头点头附和。

除了都头，还有一些伍长，这也是接战前的最后一次战前动员会议了。

“酸菜这话虽然话说的粗糙，但是道理大概是对的，此处不过是高丽远恶边州，哪里就有精锐之师在此了，燕云骑也说的清楚，战力评为下等，也就是寨主说的战五渣的意思了，咱们此次出战，乃是右军第三营的第一战，不可不胜！”

“寨主待你们素来亲厚，衣着伙食，装备铠甲，日常赏赐，可算优渥；家里有人上山的，长岛基本也分了田亩，减免税负不曾有漏；阵亡抚恤，高的不像话，你们也都不是傻的，也亲眼见过，不曾短了分毫；就是家中无人的光棍汉，山寨也不曾亏了你们半分，寨主还特么想着你们的终身大事！”

“寨主待俺滕戣，有知遇之恩，有兄弟之义，所以今日，当搏命以报！”

“寨主恩遇，我等知之，自当用命！”

“嗯，咱们的首战到底是占了便宜的，那高丽兵不强，咱们又是平原相遇，没有谁埋伏了谁的说法，就是正面硬碰硬，按照操典，稳步推进，保持阵型就是，听俺军令行事！”

“喏！”

··· ···

这边动员完成，简单饮食，第三营开始披甲结阵前行。

身后既无营寨，也无地利城池，所以这一战，要么大胜，要么大败！

当然败，滕戣自然是没有想过败的，破釜沉舟的道理跟他们说的清楚，军法也讲的明白，一千对一千，没了退路最好，没道理不胜！

而且中军就在身后不远，真有万一，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脑子里想着有的没得，双方已经完成结阵。

都是一样步兵，都没有相当数量的骑兵，可以形成决定胜负的机动力量，所以就是简单的方阵，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居中，弓箭手在后，如此而已，反正你也没有绕我后的能力。

射定阵脚，也就是所谓一箭之地的安全距离。

滕戣只见对面一骑打马而出，高声喊道，“何处匪类，敢犯我国境？”

“可知我名？也敢来寻死？”

喊得是大宋官话，看来是对俺们的来历有了些了解，滕戣心中暗道。

这大约就是叫阵了，俺该怎么喊才能显出气势？！

等等，这是不是要阵前单挑？

看这身高，盔甲，还有气势，应该是他们领兵的，就是不是主将，也必然是个副将。

俺要是砍死这个人，是不是也能大涨士气？

甚至就赢了？！

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啊~

“这高丽也有斗将的传统吗？”滕戣问左右，虽然没有副将，但是有八个都头。

几位都头面面相觑，介绍高丽情况的时候，也没人提这事啊！

还是那名叫老五的都头回道，“想来应该是有的，这人叫骂不休，应该是求死了，将军是一军之主，不可轻动，俺去会会他！”

“且住，你又打不过俺，就是出战，也是俺来，咱这一营几百号人，应该是没有能打的过我的。”滕戣连忙拦住他。

这老五是燕云骑传承的，又经历过战阵，做都头是极为厉害的，但是武艺上到底是不比自己多年习武的。

如今燕云骑传承的多了，各头领也是大略明白，这群人的武艺就是一般江湖好手的程度，打十来个壮汉还可以，真要以一敌百是不现实的，而且他们的武艺极难提升，真正厉害的是骑术和箭术。

几位都头互相看了眼，都有些尴尬，王烨选的指挥使，大略都是真能打的，这就很尴尬，总不能阵前斗将就派自家老大去吧，这就是自家寨主深恶痛绝的做将军不务正业啊。

“寨主不喜如此匹夫之勇。”一个脸上有疤的都头低声说道。

“老二休要聒噪，寨主不喜欢，但是也不耽误他天天冲阵！俺自信也有几分武艺，就是跟杜老大打，虽说赢不了，但是也不会几回合就被打死。真打不过，俺也不逞能，就归阵，然后你们就神臂弩搞死他丫的，不用讲武德，先赢了再说。”

几个都头不说话了，自家指挥使都考虑周全了，还怎么劝？

对面那将喊得更起劲了，如今已经开始了人身攻击阶段。

“这仗没有花活，就是正面硬上罢了，万一俺是说万一，俺真有个好歹，不用管俺，直接全军压上，右军首战，必须要胜！”

这话都说出来了，还能如何？几位都头拱手应道。

“喏！”

“板马日的，留下你的狗头！”滕戣也是被骂的有脾气的！

“嗒嗒嗒嗒！”

滕戣打马而出，那高丽中郎将也是读过话本的，知道这阵前夸武的行为，自负武勇，正要立功，也是打马而来，就在这两军阵中，进行这最简单粗暴的原始战斗。

滕戣用的是三尖两刃刀，除了做仪仗之外，这刀更像枪一些，就是很重！

“铛！”

三尖两刃刀和长枪相交，声音很大。

滕戣却有点蒙，这枪有点轻啊，而且这人力气不大，俺留了一手，才用了七成力，怎么感觉你已经用了全力了？！

“驾！”

第二合，滕戣又收了了两分力，嗯，技巧性也一般，杜老大交代过，想斩将一定要在一三五七合动手，不然惊了人家，直接错马直接逃回本阵，就不好下死手了！

第三合，滕戣一刀直刺，不管不顾，俺身上是双层甲，凭你力气如果打不死俺，俺这一刀就要你的命。

那高丽将也是一愣，如何就要同归于尽了？！

没有搏命的勇气，只得仓促变招横拦，然而~

力气不够，拦不住！

三尖两刃刀刺破盔甲，入肉三寸，落马！

滕戣勒马回身，居高临下，一刀砍下，脖子上的甲胄就没那么厚了，这不就死透了吗！

“还我哥哥命来！”

又是一骑飞驰而出！

还买一送一？你这一句哥哥倒是让我想到了俺兄弟，他比俺还强那么一点点，莫非你也是？

俺也得全力以赴才成。

两马相错，这为哥哥报仇的勇士落了马！

你这武艺对自己的认知有些偏颇了啊，莫不是平日里你哥哥比武让着你，让你错觉了啊~

看对面军阵已经开始骚动，滕戣不确定是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过等不得了，就这么地吧！

“阵！”

全军出击，缓步，保持军阵前压！

高丽军阵虽然死了两个不知道什么级别的将领，但是应该还有话事人，整体还算齐整，也是开始了冲锋！

不仅骑兵可以冲锋，步兵也是可以的~

“嗖！”

“嗖！”

“嗖！”

“嗖！”

“嗖！”

··· ···

箭矢如雨，只看箭矢密度的话，高丽这边射出的箭矢更多一些，而且射击的频率还更快！

然而如果从杀伤的角度上来讲，这差别还是有的。

正常的军阵弓手都是抛射，因为如果不是抛射，你前面的队友不是被你给射死了？！

然而梁山的军阵是有些不一样的。

面对骑兵和步兵的军阵自然并不相同，面对骑兵因为步兵射程优势还有应对骑兵冲击，盾牌手是相对密集的。

而面对同样的步兵军阵，盾牌手是多层的，分散开来，翼护弓弩手。

第一排也不是弓手，是弩手！

用的是适合平射的神臂弩！

一百二十步可以贯甲，如今一百五十步，就是有盾牌手，都防不住！

而且这一领高丽兵的甲胄还有盾牌的质量确实不是很精良。

包括弓箭的质量，高丽用的弓箭正式名称是角弓和片箭，角弓弹性好，射程远，片箭箭头短小，轻巧，飞得远。

所以射程是真的远，也有善射的人，只是这片箭的破甲能力确实不是很厉害，

这也是高丽的弓箭使用传统造成的，这多山的环境，最早的时候弓箭就是为了打猎用的。

而梁山盔甲，或者说大宋传统盔甲，一直是除了头盔之外，也有加固肩甲的传统，片箭轻巧，落下的势能就不能破肩甲，更不能破头盔。

而梁山用的箭矢除了那种重箭，就是轻镞，也比这片箭要重，要锋利，而高丽兵又多是皮甲。

所以这双方的伤亡就不成比例。

只是都是步兵，没有人居高临下俯瞰整个战场的话，那伤亡比例就只能战后清点了。

滕戣知道自己不是领兵的天才，所以这右军第三营一直以来就是按照中规中矩来的，哪怕双方已经距离不过二十来步，第三营依旧没有提速，后方射箭不停，哪怕有身边战友中箭倒地，只要还有射箭的机会，就拉弓不止。

前方盾牌手集结，长枪手就位！

“砰！”

盾牌撞击盾牌，然后长枪手压根就不是刺枪，而是持枪往前撞。

而这军阵冲击，梁山就占大便宜了，除了第一排的盾牌手，吃的胖些，壮些之外，关键是梁山的军阵更紧密，更严实！

犬牙交错，但是能明显看出来，梁山一方是优势的，整个战线是往高丽一方推的，甚至高丽军阵已经有些动摇了~

哪有那么多的勇敢无畏？，不过是血勇上头，然后刀来枪往，你死我活罢了！

这个时候还要毛的指挥，所以滕戣出手了，带着身边最精锐的亲随，对面全军押上，咱也要全力以赴才是~

千人规模的战斗，勇武之人的作用很大，这个作用不是他能杀死多少人，而是他短时间内造成的伤亡很集中，可以造成局部战局的崩溃，而战场从来都是一个有纪律但是又很容易失去纪律的地方。

当滕戣身前的人开始崩溃逃跑的时候，就很容易造成连锁反应。

胜了！

但是战争远没有结束！

滕戣记得王烨的话：真正造成双方伤亡比例差距的是追击！

可惜燕云骑数量不够多，追击溃兵的效率还不够高，滕戣找到了六个都头，战场还有些乱，那俩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酸菜，你留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其他人带上你们都的人手，跟我追击！”

“喏！”

这就是衔尾追杀了。

实话讲，这个追杀还是比较难的，梁山三营战士已经是行军了一整天了，哪怕行军的速度不快，这也是几十里的距离，然后还经历了一场战斗，虽然这战斗并不激烈，但是也是比较激烈的~

而且人家战败逃命可以丢盔弃甲，长兵器都扔了，自己战胜追击还能扔盔甲不成？

右军的骑兵什么时候能成？滕戣有些可惜，只自己和都头们的十几匹马，追击溃兵也不靠谱，总不能就把部队都扔了吧！

“将军，燕云骑在阻拦他们逃跑，咱们还是继续追吧，这群人跑的有快有慢，追不上快的，总是可以追上跑的慢的，而且此处离罗州城墙不远，如果能把他们击杀在城墙下，对罗州守军士气也是打击。”那唤作五哥的都头拱手说道。

“那就稳步追击，城中应该会接应，如果不成军阵，咱们可以再打一波！”滕戣大概估摸了一下，接战伤亡不大，或者说受伤的不少，但是真正阵亡的不多，

如今这五都虽然大部分有些疲惫，但是还不至于失去战斗力，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多，一定要珍惜。

这场战还能继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