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启程（1/1）

这一众幽州学子，若论家世之显赫，当属渔阳郡的大族，阳氏。

其中最为显赫的，是一个名叫阳球的人，现为青州平原国的国相。

刘邦在创建汉朝之后，吸取秦亡以及项羽灭亡的教训，并不单单实施郡县制，也不单单实施分封制，而是实施郡国并行制。

后来，到了汉景帝时，吴王刘濞发动七王之乱。被周亚夫平定后，汉景帝下令，取消诸侯王的治民权，只享受食邑权，诸侯国在行政等级上，与郡平行。从此，正式开启了大汉宗室养猪之路。

因而，阳球虽名为国相，实则与郡太守的职权相当，秩两千石。

“玄德的性子，倒是与阳公有些相像啊。”同行的学子，在听闻刘备为友杀人的事迹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年的阳球。

当时的郡吏，只是在言语上侮辱了阳球的母亲。阳球便纠结少年，杀了那郡吏。

还不仅仅如此，在他杀了那个郡吏后，更是将那郡吏的全家，一个不留地都杀干净了。

事后，更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虽说其中有阳家的权势滔天的原因，但也能反映出当时的风俗——孝道大于天。

由此，他被举为了“孝廉”。是的，就是这么扯蛋的理由。

这还是在他精通法家两个代表，申不害、韩非学说的情况下。

“胡说，我兄长可不会乱杀无辜。”站在刘备身后的刘猛，出口反驳。

他兄长说得对，诛恶也只得杀元凶，若是祸及家人，岂不是比那恶人还可恶？

况且，辱人母亲固然有错，可也罪不至死吧？

在他看来，这阳球不过是依靠家中的权势，借此博名罢了。

“刘兄，该管好你的仆婢才是。若是区区一个小家都管治不好，将来得天子看重，牧守一方。岂不是让人误会，天子识人不明啊？”

出声的人，是阳球族中的后辈，阳珏，字明令。

阳球的行为，不仅在族中引起了争议，在当地的普通百姓中，也是引起了不少的争议。但因为他们家族在本地的权势，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且不管阳球在自己家族中如何。外人面前，他阳珏绝对不能容忍，别人诋毁自家声誉的行为。

刘备皱了皱眉，说道：“哦，这是舍弟，并不是仆婢一流。”

阳珏不依不饶，嘲讽道：“原来是令弟啊……却是缺少了教养，岂不知年长之人讲话，哪容得后辈插嘴？！”

即便是他刘玄德又如何？

不过是游侠贾人之流，若不是听说他得了陶使君看重，他阳珏耻与之为伍。

“明令兄，可不要与他起了口角啊。若是他一怒之下，明天一早，你可就找不到自己的脑袋了，哈……哈……”

周围的学子，明面上在劝说，实际上却是在拱火，恨不得双方立即打起来。

“哼。”阳珏拍了拍自己的前襟，不屑道，“不过少年无赖耳，与他一般计较，倒是失了我的身份。”

“你……”

刘备还未来得及反驳，一道身影越过他，直扑向阳珏：“咱们边郡士子，不与那内郡人一样，我们拳脚上比划比划。”

公孙瓒拽着阳珏的衣襟，一使劲，便要将其放倒。

“小婢养的……”他的话还没骂完，便听得惨叫一声，“啊……”

阳珏如何是强壮的公孙瓒的对手？

最终，在众人的劝架下，二人才被分开。

撕破了脸皮后，双方自然不可能还呆在一起。由此，队伍被分成了两部分。

大部分人，都在站了阳珏的那一面。唯有涿郡以及辽西郡的几个士子，团结在了二人的身旁。

其中有一人，令刘备感到好奇。是与他同郡的大族高祗（zhi，三声），字士成。若是算来，与刘备所杀的高贵，祖上也算是同一宗。

只不过昔日的“宁负两千石，不负豪大家”的高氏，早就已经不复往日的光辉了。

“黑奴，去车中取来伤药。”刘备见一旁的张飞闷闷不乐，遂打发他去做些事。

“是……兄长。”张飞神情沮丧地应下。

刘备摇摇头，让他见识一下这世界的真相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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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一路向南，很快便跨过了巨马水，离开了涿郡地界，进入了河间国内。

他们往洛阳的路线，是从涿郡入河间国，再过安平国，穿巨鹿郡，再经魏郡、河内郡，跨过“河水”（黄河的古称），最后抵达河南洛阳。

“前方便是易县了。”（与今河北的易县，不是一个地方）

易县的南边，便是古时，燕太子丹，派遣荆轲刺秦王，分别时所唱的“风萧萧兮易水寒”中的“易水”。

众人也是行了一段路，正是人困马乏之际，正好就此休息。

公孙瓒望着远处易县县城，感慨道:“此地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在此筑城，可挡百万雄兵。”

易地位于巨马水的南岸，易水的北岸。若在此筑城，前有易水之险，可阻敌军；后有巨马水之便，可汇聚后方沿河两岸的物资。

刘备眺望着远处的易水，意有所指:“即便此地利再凶险百倍，也抵不过人和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身旁的公孙伯珪与袁本初争雄河北的结局，便是困守易京。

然后他这兄长，又是的个犟脾气的。袁绍劝降，也不肯投降。

他走投无路之下，先杀妻子，然后自缢。最后，一家人的尸体，都被易京楼的大火给吞噬了。

公孙瓒揉了揉，自己红肿的脸颊，说道：“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

“这三者又怎分个高低贵贱呢？”

刘备笑道:“天时有变，不可久恃。地利虽固，易为人所惮。”

说着，刘备便伸出手，攥住拳头：“唯有人和，我在之处，即是无敌。”

“诶，刘兄此言差矣……”

一旁的高祗等其余士子，见二人正讨论得激烈，也纷纷来凑个热闹，加入了讨论。

就在此时，刘猛牵着张飞的手，说道：“兄长，我与黑奴去去就回。”

说完，二人便向着旁边，阳钰所在的营地跑去。

双方虽然起了摩擦，但大家都是同州士子，等到了洛阳，也好有个照应。

故而，双方在扎营时，虽不在一处，却也还是结伴而行的。

刘备一转头，便只能见到他的后背了，遂在他身后喊道：“你别又闯祸了！”

刘猛头也不回，应声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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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也。郡吏有辱其母者，球结少年数十人，杀吏，灭其家，由是知名。初举孝廉……”——《后汉·卷七十七·酷吏列传第六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