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张飞的志向（1/1）
“宪和，我这儿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刘备背负着手，一边踱步，一边与简雍交谈。
“你说便是。”
简雍静静地跟在刘备身后。
上一次，与刘备这样走是什么时候？简雍有些记不清了。二人明明是一同长大的发小，近些年，相聚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那程家父子，你还记得吧？”
简雍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从广阳郡来的那对父子嘛，在路上盘缠被人盗了，还是求的咱们，才拿回来的。”
刘备淡淡地道：“程同去世了，程化的妻子被人奸杀，他本人则是远遁他乡了。”
简雍也只怔了一怔，便回过了神。这年头，他们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悲剧了。
“那凶手可曾伏诛？”
刘备伸出手，往他自己的脖子上一划，作杀鸡状：“那人是中常侍高望的亲戚，高贵，现已死在了我的手上。
“明天，我要全县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
凭借刘备在涿县的威望，这涿县县令，即便是得知了，他是杀人凶手，也不敢直接捉拿他。毕竟，若是激起了民变，他涿县县令一个人的人头，可不够平息的。
很快，简雍便想通了此中关节，说道：“玄德，那我先去了。”说完，也不等刘备回复，便匆匆离去。
“哎，哎……吃过了洗尘宴再走，也不迟啊！”
刘备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突然间，才发觉他已经到了“膳食院”。
他的这间庄园，与高贵那间纯享乐用的庄园不同。与其说他的这间是庄园，倒不如说是一处堡垒。
整个庄园，除去后院的桃林，是用于观赏之外。其余的设施，都是以实用为主，像练武用的设施啊，跑马用的校场啊，屯粮用的粮仓啊，酿酒用的酒厂啊……
整个庄园中，各色人物也不少，有亡命徒，游侠儿，奴婢，匠人……即便是人数最少的时期，也足足有上百人。
为此，一些满足生活的必要设施，便被单独地建在了一起。像他面前的这处“膳食院”，就是专门负责全部人吃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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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
他刚一踏入“膳食院”，便有一个十分壮硕的孩童，撞入了他的怀中，可撞得他够呛的。
此人便是他那“万人敌”的三弟，张飞。只不过，现在还是个刚断奶没多久的小屁孩。
“黑奴，你小心点。撞坏了刘君，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张父将手中的杀猪刀，往砧板上一插，用清水洗去手上的血渍后，才迈步向刘备走去。
这“黑奴”是张飞的小名。
所谓“贱名好养活”，在古代，因为医疗条件不发达，孩子的夭折率高。父母为了孩子能健康地活下去，都会为孩子取一个小名，往往都是一些贱名。比如说，汉武帝刘彻的小名，叫做“彘儿”（意为猪）。
可能是因为贵重的东西，往往代表着会为人所夺，所以取一个贱名，期盼上天不要将其夺走。小名虽贱，却蕴含着父母宝贵的爱。
张飞回头道：“阿父，你放心好了，兄长可结实了呢！”其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一听便知他是天生的猛将人才。
张父一抬手臂，擦去额头的汗珠：“这猪才刚运来，耽搁了些时辰，是否误了刘君用食？我马上让他们加快速度！”
张父原先并不是专职养猪的，而是涿县的一名自耕农，家中有数十亩田产，虽算不上大贵之家，也是个中等人家。
刘备需要数百号人的肉食供应，为了减少成本，索性自己养起了猪，这张父是被他招来，负责这方面的具体的事宜的。
刘备摆摆手：“不打紧。”
他也只是偶然间到这儿。不过，既然已经到这儿，视察视察工作情况，与张飞进行感情交流是少不了的。
“刘君……”张父欲言又止。
“张叔，你有话就直说。”
这张父往常是个直爽之人，怎么今日却吞吞吐吐的。
张父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明年开春，元起（刘备的族叔）打算将德然送往洛阳，拜那卢子干为师。我家那黑奴，偏生喜欢读经书……
“我是想……能不能捎上黑奴一程。”
卢氏是涿县当地的大姓，卢植现在也贵为“博士官”，但卢植年轻时，并不被族中看好，可没现在那么风光。
不得不说，他那族叔的眼光真不错，当时卢植正外出游学，他那族叔便为其提供盘缠。由此，得了一份香火情。
关于送他和德然前往洛阳，拜卢子干为师一事，之前，他那族叔也对他提起过。
只不过，那时他认为还不到时候。而现在，若是此间事了，他倒是可以好好静下心来，读书养望了。
“哦？”刘备转过头，望向张飞，问道，“黑奴，不知你为何想要跟随德然，前往洛阳游学？”
张飞扭扭捏捏，随后一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咱们县里的卢氏子弟，多么风光啊！
“每逢节过年，不乏四方的士人往来；每个卢氏子弟出行，必有香车宝马。我不想再与阿父一样，操持杀猪为业，我也想过上他们那样的生活。
“阿父没养猪还在种地时，我问阿父，怎样才能过上他们那样的生活？
“阿父说，我身体健壮，力气过人。长大后，一个人一定可以顶得上两个他。那时候，我就可以过上他们那样的生活了。
“可阿父累死累活的，到头来，我家却攒不下多少钱。
“再到后来，阿父给兄长养猪，我又问阿父，怎样才能过上他们那样的生活？
“阿父说，兄长仁义，等我长大后，跟着兄长好好干，一定可以过上他们那样的生活。
“现在，虽然阿父没以前那么累，攒的钱也比以前多，但我们想过上那样的日子，却遥不可及。
“我想明白了，要过上他们那样的生活，我必须要变得和他们一样，也成为一名士人。
“如果，我还是和阿父一样，操持着种地或者杀猪的贱业，那我永远也过不上他们那样的生活。”
刘备紧盯着眼前的稚童，神色复杂。
他这个三弟“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的性子，原来是从这份执念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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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先主姓刘，讳备，字玄德……与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俱事故九江太守同郡卢植。德然父元起常资给先主，与德然等。”——《三国志·卷三十二·蜀书二·先主传第二》
·“羽善待卒伍而骄於士大夫，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三国志·卷三十六·蜀书六·关张马黄赵传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