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终点（三）（1/1）

萧山从轩辕烈击出连环掌力之际，就已经发觉他的不对劲。

对于武学之道而言，贯通体内的自我循环与外界天地之间的循环连成一片，以生命体的力量来激发天地之间的能量转化，是有一定的限度的，武学之人的真力和法力灵力一样，都是随着自身神识的凝练和识海的扩展而不断积累，都有可消耗的限度，一旦过限，就只能用生命力来替代了。

因此，如果像轩辕烈刚才这样无限制地消耗自己的真气乃至生命力，就算最终得以将妖兽击败，也是无法坚持过久的，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他的生命堪忧。

看到轩辕烈终于坚持不住，从半空坠下来，萧山暗暗叹息一声，正欲冲上前接住他，不过此时肩上一麻，他整个人立即就麻痹不能动弹了。

没有任何的杀气和灵力的外泄，否则以他的敏锐观察力，不可能感知不到周围出现的异常气息流动，只是一只手出现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于是萧山就像一截木头一样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流动，所过之处的筋脉都发麻失去了感觉，而他体内的真气好像也随之变得粘稠起来，无法自由地流转。

萧山倒在地上后，发现自己的全身上下已经无法动弹了，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微微转动。

这时，一双脚站在他的头边，随即印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獐头鼠目的脸，两撇老鼠胡须，一对狡黠的三角眼在闪烁着精光，原来是一直刻意站在他背后的殷二当家。

他低头看着萧山，缓缓说：“萧小兄弟莫怪，这场大戏终于要到最关键的时候，为了避免闲杂人等干扰，老夫只能让你们先休息一下。”

萧山的心在往下沉。

“你看，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他捻了捻稀疏的老鼠胡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轩辕烈。

听着他和蔼可亲的话语，萧山只觉后背发凉，就像自己小时候在太湖边玩时，遇到的那条从草里游出的吐着信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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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太湖帮其余三人没有注意到萧山这边的情况，而是冲过去合力接住了坠下的轩辕烈，并扶着他坐了起来。

轩辕烈盘膝在地，在胸前双手虚抱成球，摆了一个打坐的姿势，调理了一下气息，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此时的天空已经变色，原本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蓝天已经消失不见了，虽然刚到中午，却感觉就像到了傍晚时分的黄昏，因为天空一片血色。

远处的天边出现了滚滚红云，缓缓向这边飘来，这些暗红色的云团里有闪电的光芒和沉闷的雷声，云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让天空染成了赤红一片。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土火四系至高法术，焚天地火！”

看到天空这样的异象，四当家刘鱼突然发出一声惊骇万分恐怖无比的吼叫，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殷二当家。他出生于南宫家，从小就听说过这个法阵的可怕。

焚天地火，灭日大法！

传说中数百年前狐歧山九尾狐族，一夜间就在此法术下全部被天火化为尘埃，连早已入“天妖阶”的两位族长和几位长老都死于该法术之下，其震撼性的威力和杀伤面积之广可见一斑。

其他人似乎都没听过这个法术，所以并不太惊慌，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高空中的那只依然隐藏在黑影里的飞禽。

这时，高空上的那只飞禽状的妖兽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响彻云霄。立即，整个天地都在随着它的鸣叫在共振呼应，于是，无数个巨大的燃烧的火球开始呼啸着从滚滚云团里落下，往地面冲了下去。

天破了！

这是地面所有人的第一感觉。

“这……这该怎么办呢……”刘鱼吓得大声吼了起来，汗如雨下，殷二当家在刘鱼目光注视下苦笑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刘鱼的脸吓得更是煞白了。

段大当家却没有过多惊慌，只是转头看向轩辕烈，其他人见状，也是各自表情复杂地跟着看过去。

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此时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个男人。

轩辕烈此时已经站了起来，虽然前天与云瑾打斗受的内伤尚未恢复，虽然刚才逼飞妖禽也早已耗尽真元，但他依然站起来，挺直了脊梁。

周围的人突然又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只要这个男人还能站起来，他就永远都不会败。

轩辕烈此时一改往日懒散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第一次他露出了刚峻决然的表情，只见他扯掉刚才打斗中已经破碎不堪的上衣，露出一身古铜色的钢铁般坚韧的肌肉。

数百颗的陨石带着轰轰的巨响和耀眼的光芒落下，在暗红的天空中划出璀璨夺目的光痕，就像漫天繁星的夜空中在下着一场流星雨，也像春节时分的人间绽放的盛大烟火。

“好美。”

轩辕烈站在地面，抬头如痴如醉地看着，轻轻赞叹了一句。

此时长空如血，猛烈的罡风刮过大地，轩辕烈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风中带来了淡淡的硫磺和硝石的气味，他突然觉得和记忆中的家乡春节时燃放烟花爆竹的气味一样。

这时节，能回趟老家看看，也是甚好的。他最后想一想，微微一笑。

然后，他双腿一屈，猛地向天空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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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轩辕烈手指一并，已割破自己的手腕，手腕伤口处立即鲜血直流，等血流出后他手掌轻挥，让四处飞扬的鲜血随掌势牵引，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斗大的繁琐复杂的金色字符。

萧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体内的奇怪桎梏封闭了他的筋脉，隔绝了力量流动的通道，不过倒下去时正好面朝天空，因此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看到轩辕烈此时的举动，他不由热泪盈眶，因为他知道以轩辕烈现在的身体情况，这应该是他所能击出的最后一招了。

而能让轩辕烈燃尽生命，用毕生武学和灵魂施展出的一招，一定是无上绝学。

“终于要来了！”站在萧山身旁的殷二当家老鼠胡子微微颤颤地抖动着，神情凝重地看着天空。

太湖帮的另外三人也屏住了呼吸，任凭额头上的汗水流过脸庞，一张张脸绷得紧紧的，都已经紧张地扭曲到变形了。尤其是段大当家，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两个月了。

此时，流星火雨已将至大地。一旦这无边无际的火雨全部落下，那毁掉的不止是长林山，还会包括太湖周边方圆几百里，甚至整个姑苏城也会毁于一旦。

焚天地火，毁天灭地，就在此刻！

轩辕烈在虚空中双手一分，整个人已融入金黄的光辉之中，然后这个斗大的金色字符陡然变大了几百上千倍，形成了巨大无边的光幕覆盖了这一片天地，让天地间变成了一片金黄色的随风波动的汪洋大海。

无数坠落的熊熊燃烧的如小山般巨岩，重重地坠入半空中这一片悬浮的金色汪洋里，却没有穿过金光继续落到地面上来。这场流星火雨就像虚影一样，进入金黄色光幕后就彻底消失了，就像融化在夏日烈阳下的残雪。

等全部的流星火雨彻底消失后，金色的汪洋又在某种力量的带动下幻化成了一股直冲云霄的龙卷风，直接向高空中的巨大妖禽袭去。

虽然这只隐藏在黑影里的妖禽远远相隔了数百丈，但此时在轩辕烈控制的金光符咒下已没有了距离和空间的概念，意念一动，金光已至面前。

妖禽此时也扇动巨大的翅膀，迎着金光直扑而来，似乎也想与这个对手做一个最后的了断，只是例外的，它没有使用五行灵术，反而是想用身躯来抵抗这道字符。

“乾坤两仪，轩辕归一，禁！”

虽不见人，但响彻云霄的声音突然在天地之间出现，化作滚滚巨雷，就像一个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巨人在呐喊。等这整句话被缓缓念完后，还不断有声音在大地天空之间往复回响。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和消失，这巨大的金光汪洋在天地之间突然极快地往一个地方收缩，最后又恢复成金色符咒，显出一个个大大的繁琐字符的外形，字符一闪而过，已印在了妖禽的身上。

没有猛烈的碰撞，没有妖禽的怒吼惨叫，没有想象中的罡气乱流，也没有巨大爆炸的发生，妖禽和它外面覆盖的黑色烟雾面对金色符咒就像泡沫一样，一整个就凭空消失了。

隔了一会，一颗黑色的滚烫冒着轻烟的石头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落在早已满目疮痍的地面上，发出“咕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