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迷雾（二）（1/1）

“叶仙子，叶仙子！”随着远处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唤，几个人影向这边跑来。叶玲儿眉头一皱，却也显得无可奈何，是三当家他们几个。

“叶仙子，你没事吧！”三当家远远看到叶玲儿，喜笑颜开，径自冲了过来。叶玲儿不经意的手指微动，附在二人周围的音遁已经被她悄悄取消掉了。虽然已经认定云瑾是妖族，但还不清楚太湖帮几人和云瑾的真实关系，她也不敢轻易把对云瑾的猜测和怀疑告诉这几人。

“叶仙子，你......”冲到面前的三当家突然发现了她身边的萧山，他迟疑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有点局促不安的萧山，又看了看脸色微微潮红的叶玲儿，作为过来人的三当家顿时疑心大起。

“你们俩该不会是？” 三当家欲言又止，一对狐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这时，太湖帮的其他几人也赶了上来，段大当家一马当先，手提着大环刀小跑了过来，他扫了两人一眼，问道：“怎么了，二位是发现附近有什么动静了吗？”

叶玲儿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萧山，再看了看眼珠乱转的三当家，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害羞的事还是自知不好解释两人深夜在一起的原因，她俏脸微红，跺一跺脚也不答话，转身就走了。

“叶仙子，你要去哪儿啊，这么晚不可独自一人......你等我一下！”三当家赶紧追了上去。

萧山本来想编个一起出来散步或者解手时偶遇之类的理由，由于这些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因此也只得作罢。幸好众人早已潜意识里把二人当做了打情骂俏的小情侣，一会儿闹点小别扭一会儿又和好了，都识相的也没追问什么。

“好了，既然附近没有什么动静，大家就回去早点休息吧！”段大当家打了一个哈欠，向众人挥了挥手，又带头走了回去。

殷二当家却皱着眉头在看这四周逐渐越积越多越积越厚的浓雾，他正想说什么，但听见段大当家的命令，也只是伸手捻了捻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山一眼，就跟刘鱼刘四当家一起走了回去。

萧山松了一口气，正欲跟着他们一起回山洞，突然面前站着一个人正默默看着他，萧山抬头望去，原来是云瑾。

云瑾的目光闪烁不定，却没有言语，最后只是对他点点头，突然说道：“要小心。”

萧山一愣，也下意识地点点头，说道：“好的。”

两人似乎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也似乎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是颇有默契地不再说话，跟在众人的身后一起返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后，众人这一夜先遭妖兽偷袭落荒逃亡，刚才又担心萧山叶玲儿失踪而到处找寻，已经被折腾得困意十足，一回来好几个人倒头就睡，不多会一个个都鼾声如雷了。

萧山不敢靠近有些羞涩的叶玲儿，讪讪地坐在轩辕烈身旁，靠着洞壁沉沉睡去。叶玲儿却是就地摆了一个盘膝打坐的姿势，双手放在膝上，右手竖起，中指食指立在胸前，也合上了眼睛。

只有三当家似乎受了某种刺激，或者是为了摆脱某种困扰，他开始在叶玲儿和萧山的周围转来转去，不时上下打量着两人，一会看看两人的衣物是否齐整，还专门仔细地看了看萧山的裤头有没系好，一会又假装要出去舒松下筋骨，特意跑到刚才发现两人的附近转了一大圈，用老鹰般锐利的眼光四处扫视草地，想看看有没有被压扁压折的草丛，或者看能否发现一些善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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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呢？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又能如何呢？三当家没想过，他也不管。

他只觉得，必须得让自己安心，因为叶仙子在他心里如女神般的形象是完美的，纯洁无暇的，容不得半点瑕疵。

在他心中，他已经把对叶玲儿的这份爱，当成了自己的信仰，当成了可以照亮自己生命的那道光。

为什么呢？

因为他记忆深处的那道伤痕，那份长久以来一直折磨自己的痛苦，只有这份爱才能抚慰，才可以将它们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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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流，回到十几年之前。

太湖湖畔的一处荒村，一扇破旧不堪的柴门推开，年轻的段大当家段天海和更年轻的三当家段开江从里面走了出来，紧接着门里传出一阵咳嗽的声音，剧烈咳嗽了一阵子后，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大哥，二哥，你们又要出远门了吗？”

声音柔柔的脆脆的，但又带着无法言表的失落和难过。

段天海碰了碰段开江，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努了努嘴，段开江明白大哥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又转身回到屋里。

屋里空荡荡的，离家徒四壁只多了一张不大的床，床上正躺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约莫十六七岁的年龄，身材纤细，清秀的脸庞上一双眸子却毫无光彩。这是一个失明又多病的女孩。

女孩侧着耳朵听见段开江进门，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说道：“二哥，你真好，你不走了吗？”

段开江走到床边，怜惜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小妹，大哥二哥要出去赚钱啊，我们打听过，你的咳嗽是因为太过劳累导致的，只要我们有钱，是可以医好的。而且等我们赚了大钱，说不定还可以医好你的眼睛呢！”

女孩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难过地说道：“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愿意陪我，你和大哥每天都要出门干活，就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

“小妹乖，大哥和我也是没办法，不出门赚钱的话怎么给你治病呢？”段开江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背，说道：“对了，还记得我上次给你买的簪子吗？二哥答应你，这次我再给你送一个礼物。”

“真的吗？”女孩兴奋地搂住了自己的二哥，开心地说道：“二哥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段开江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妹，眼神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这个小妹跟着他们两人风餐露宿，吃尽了不少的苦头，但是她始终是乐观的，跟她在一起，让他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希望。

女孩仰着头想了想，说道：“二哥，那你这次给我买一串风铃，可以吗？”

“风铃？”段开江奇怪地问：“你要那劳子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值钱。而且你又看......”他突然闭上了嘴。

“我是看不见啊，但是我想听它的声音。”女孩毫不在意，她用这对失明无神的眸子对着段开江，柔柔地说：“而且，有它的声音陪着我，我就不会再寂寞了。”

“哈哈，好的。”段开江苦涩地干笑道：“我明白了，而且，风铃正好跟你的名字也挺配啊，哈哈哈......”

于是隔了一段时间，三人所住屋子的房檐上就挂上了一串风铃。

每当段开江出门或者回来的时候，他都会听到那清脆悦耳的铃声，只要一听见这铃声，他感觉身上的一切疲劳和伤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段日子虽然过的很穷，很苦，很累，但是有他们兄妹之间的彼此依靠，互相鼓励，他们感觉过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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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种幸福的日子却很短暂，因为从他们小妹因病去世的那一天以后就再也不复存在。

其实从得知大夫诊断出自己是肺痨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小妹就已经认命了，这段幸福的时光对她来说已经过于奢侈，而到了这最后告别的时刻，她又感觉时间不够，因为她还有太多的话要向两位兄长述说。

“不要为我难过。”她躺在床上，病痛的折磨已经让她消瘦得不成样子，不过这最后的回光返照让她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她伸出手摸索着两位兄长。

段大当家握住了她的手，他没有哭，只是紧咬牙关，痛苦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子，此时的他心中已经深深刻下了要出人头地的烙印。

而段开江早已泣不成声，他抓住小妹的手，把她温暖的小手贴在自己泪流满面的脸上。

“二哥，别伤心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小妹甜甜地笑着，用自己的小手轻轻抚摸二哥的脸。

“你……你说什么……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段开江从哭泣中抬起脸来，看着自己最爱的妹子。

“是啊。你听，有没有听见风铃的声音？”听见外面屋檐下的叮叮咚咚的风铃响声，小妹的一双失明的眸子在这刹那间似乎变得充满了光彩，她兴奋地侧耳倾听，说道：“我死后不想一个人去走奈何桥，什么忘掉一切的孟婆汤啊我也不会喝的，我会一直在桥边等你们，不过希望不要太快哈哈......对了，我还可以偷偷溜回来看你们呢。”

“对，以后只要你们听见风铃的声音，那就是我回来了。”小妹感觉有点疲倦，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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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就这样留下了这句话，带着甜甜的微笑，也带着两位兄长的怜惜和疼爱，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来过，还没来得及享受生命的美好。

她离开，却带走了两位兄长对这人世间最后的美好期望和善良。

一连几天，段开江就这样一直呆呆看着随风摇曳的风铃，他的躯壳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灵魂。

他觉得自己心中的风铃再也不会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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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终于有一天，他见到了叶玲儿。

这个俏丽可爱的女孩，外形和年龄跟他小妹都差不多，而且也叫玲儿。

叶玲儿，段玲儿。

每次听见叶玲儿随身携带的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他都觉得小妹在冥冥之中正对着他微笑。

于是，叶玲儿成了他的寄托，他的信仰。

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