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刘启戏言托诸子 栗妃得教继皇后（1/1）

“这是作甚？小昭你是知道为兄人品的，不能这样，更何况为兄本来也没打算送你去大鸿胪。”卫绾以为宋昭想贿赂自己以求脱罪，义正词严地拒绝道。

宋昭哑然失笑，他知道卫绾误会了：“这肉脯乃是栗贵妃送给小弟当做谢礼的，这不是看卫兄大晚上还亲自出来巡逻，心疼卫兄嘛。”

卫绾撇撇嘴接过肉脯，用看断袖者般嫌弃的目光盯着宋昭，仿佛对方改名叫董贤了。见宋昭没说话，卫绾咬了一口肉脯，随后驱车向宫门外驶去，直到出了未央宫，才开始逼问宋昭为何夜袭西宫。

宋昭挑开帘子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旁人之后，缩进来解释道：“也罢，自家父远渡东瀛、家眷返回中都之后，小弟在长安可就只剩卫兄一个靠山了。”

卫绾连忙打断：“别靠山不靠山的，损我呢？你我二人什么关系还用得着客套？赶紧说正事。”

“好嘞。”宋昭换回了一副嬉皮笑脸，侧坐着继续说道：“小弟主动请任太子太傅一事，朝中本就有许多人不理解，他们肯定随时都盯着小弟的一举一动。梁王声称要即位的事，卫兄多少也有所耳闻吧？他敢在长安这么说，证明朝廷中确实有一批人，支持他而非太子即位。那么在确保不会发生夺位之事前，绝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小弟和栗贵妃的谋划，因此小弟日后肯定还会趁夜潜入西宫，到时还望兄长担待。”

“谋划？你要和栗贵妃谋划什么？先别说担待不担待的事，只要你小子不造反，为兄自然会护着你的。”

“目前西宫的形势比较严峻，刘荣以庶长子身份封为太子，其母却一直未封皇后。尤其是薄太后所指配的薄皇后去世之后，皇后之位一直空缺，但是陛下不仅未封栗贵妃，还多次临幸馆陶长公主所安排的其他几位嫔妃。因此...”

“因此刘荣的太子之位并不稳固？”卫绾接了句话。

“正是如此！不仅宫外有梁王觊觎帝位，宫内更是风雨飘摇，加之栗贵妃心胸不甚宽广，倘若言行不当，很有可能误了刘荣。”

“那你还要趟这个浑水？帝位就非得刘荣去继承吗？孝文皇帝不是嫡长子，当今陛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是嫡长子。对了，说到这个，吕王后他们一家怎么样了？”

“吕姨娘和刘仁刘义随家父去东瀛了，刘礼嫁与马夫村已经成家，刘智目前是马夫工厂的工人代表，俩人都不打算走了。”宋昭也不介意卫绾的打断，简单解释完后继续说道，“小弟这可不是趟浑水，而是事先调查过一些事情，当今的天下形势还真就只适合刘荣即位。他本性与孝惠皇帝极其相似，也是颇有智谋又与人为善，卫兄不觉得先皇与陛下治下，众臣有些人人自危么？”

“人人自危？你是指绛侯、贾谊他们？”

“不光是他们，自七国之乱平定后，各诸侯王也成天提心吊胆，虽说晁错大力推行的那个削藩策也没错，但是手段过于粗暴，赵王楚王就完全是被逼反的。”

“那你为何不在朝堂上直接提出来？晁错绝对不会因为你提这个，而跟你反目成仇的。”

“当时时机还不成熟，无论用什么办法，吴王必反，如今更没有提的必要了，敢动诸封国一个乡里，就会有人自尽，徒然坏了陛下名声。”

“也罢，为兄信你，日后再夜袭西宫，提前跟为兄说一声，以免被其他禁军抓了。”

“谢过卫兄，昭告辞了！”

宋昭趁夜溜回了当年父亲在长安购置的一处房产，司马谈带着一位名叫唐都的小伙，正在这里等他回来。而今后的几天，宋昭躲在这里一直没出门，一来是为了躲避众人注意力，二来他确实有些天象理论要和司马谈、唐都说说，顺便教教他们使用各式望远镜。

而在宫内，由于栗姬这几天突然表现很好，既没有给刘启甩脸子，还天天往窦太后那里跑着刷存在感，惹得刘启破天荒跑来栗姬寝宫睡觉了。

当晚一番云雨过后，刘启枕着栗姬的一双玉腿，眼神迷离地望着栗姬的双下巴，突然感慨起那个刚被封胶东王的幼子刘彻，想着自己万一哪天暴毙了，这几个年幼的孩子该怎么办。见栗姬半天没吱声，刘启索性问道：“爱妃身为长姊，可愿替朕照拂诸位嫔妃和皇子？”

其实在刘启提到小刘彻的时候，栗姬已经醋意大发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人家栗姬，你刘启贤者时间来了在那感叹人生，当着人家的面提自己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人家不吃醋才怪。但是听到刘启这么一问，栗姬突然想起宋昭前几日跟自己打过的预防针，马上意识到这是刘启想封她为后了，过来试探她是不是还是一副善妒的老样子。

想到这里，栗姬整理了一下思路，朗声回答道：“诸位皇子既是陛下之子，臣妾自当视若己出，陛下放心，有高后‘珠玉’在前，臣妾无时无刻不在以此为戒。”

前半句确实是宋昭教的，但是后半句阴阳怪气吕雉的话，却是栗姬自己的临场发挥。这话刚一出口，栗姬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言了，先帝和陛下都是趁着诸吕之乱上位，自己好死不死把高后拉出来鞭尸，万一惹怒了陛下，宋昭一番功夫怕是要白费。

可是令栗姬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句临场发挥的台词，竟然正正好戳中了刘启内心最为担忧的事。在薄皇后去世之后，因为立谁为皇后的问题，当年诸吕之乱的一幕幕血腥压抑，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现在刘启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掌控不住局面，给大汉再留下一次诸吕之乱，因此他非常在意皇后的心性，必须对其余皇子如亲生那般爱护，才能放心立后。这也是他迟迟不愿立栗姬为后的原因，栗姬虽然和自己相好多年，但是善妒、心胸狭小的本性一直未见改观，因此即便立了刘荣为太子，他也一直担心栗姬捣乱。

这些年姐姐刘嫖给他找了多位嫔妃，他也陆陆续续有了十多个子女，而幼子刘彻之母王贵妃也是他最为欣赏的类型，他一度都想直接立王贵妃为后，无奈又有些担心刘彻太过年幼，还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了是个啥样，因此立后之事便一直搁置下来了。

这几日刘启退朝之后，天天都能听到母亲窦太后念叨栗姬早早过来请安，还陪老太太一块用膳，嘘寒问暖，请教女工。刘启对此大为狐疑，这栗姬是被雷劈了，突然转了性子？虽然母亲天天说她好话，刘启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看看栗姬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结果就发生了今晚那一番对话，栗姬在自己吓自己的情况下，不经意间释放了刘启悬在心里两年的一个疙瘩，竟然惹得刘启当场焕发第二春，门外侍寝的两位公公都听不下去了。

第二天的朝会上，刘启直接力排众议，宣布立栗姬为皇后，众臣不明所以，机械式地连连道贺。而混在人堆里的宋昭则沾沾自喜，看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他窃喜着向旁边看去，果然就迎上了卫绾赞许的目光，和贾谊晁错震惊的眼神。

“快说说，你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竟然直接让陛下决定了皇后人选。”退朝后，在卫绾的怂恿下，贾谊和晁错拉着宋昭要让他请吃饭。宋昭则非常低调，甩着一副故意卖关子的眼神将三人吊在后面，直到进了酒楼的包房，才压低声音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和行动。

“可以呀你！这个太子太傅没白当，他日太子刘荣登基，咱们的温侯就是帝师，那才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苟富贵勿相忘啊！”贾谊听得兴起，开始鞭尸陈胜吴广。

“得了得了，先点菜吧，少在这阴阳我。”宋昭颇为冷静，他心里明白馆陶长公主才是最难的一关，自己接下来任务依然艰巨。

而此时的未央宫内，刘嫖杏眼圆睁，当着窦太后的面指责刘启：“你立后不跟姐姐商量？”刘启在这里一点天子的威严也没有，不仅不敢跟姐姐和母亲拍桌子，还疯狂解释栗姬最近确实心性大变，真的是皇后的合适人选。

饶是刘启反复解释，刘嫖仍然对他无视自己的行为有些生气，国舅窦广国也在一旁劝解着说反正皇后立了还可以废，栗姬最近真的表现很好，立她为后权当鼓励，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

“你立是你立，本公主迟早还要亲自考察，倘若不合本公主的眼，她这个皇后也休想做长久！”在母亲和两位舅舅的疏导之下，刘嫖终于不再追着刘启质问，于是栗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皇后试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