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柴奇货车喜剧谋反 宋昌车舆败兴归代（1/1）
陆贾此前和宋昭并不熟，但是这一路上宋昭带给他的惊喜，足令他对宋昭佩服得五体投地，在胶西下船时，陆贾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之词：“宋昭不愧为我大汉之千里驹！”当然宋昭也不白得此夸，他干脆做顺水人情，派公孙弘驾船把陆贾一路送到了潼关渡口。送完陆贾，公孙弘也没有直接回胶西，而是在陕县一带购入满船的木材回到了马夫村。因为经过半年的相处，宋昭发觉公孙弘也是一位才能不输于冯唐的政治人才，干脆让他试试参加科举，顶上贾谊的空缺。
说回夏侯婴这边，刘贤事毕，他终于有闲工夫继续追查诬陷周勃的人了。依照灌婴的猜测，夏侯婴将重点怀疑对象放在了贾谊身上，毕竟贾谊在京城的那几年升迁速度太快，因为劝诸王侯就国之事和一众老臣对喷过无数次，而且连续被贬也是因为周勃等人打压。可惜夏侯婴刚调查了几天，就又被另一件事打断了进度，因为他接到密报，柴武之子柴奇从宫里弄走了数十辆货车。
柴奇要干什么？运东西也没必要偷偷拉走，完全可以给自己打声招呼啊，又不是谋反，这车还能扣着不给？夏侯婴带着一脑袋疑惑去找高要和卫绾商量。
“车子是淮南王放出去的？”夏侯婴得知消息后有点生气，这个刘长有点太过分了，一年数次以进贡的名义来长安胡闹，上次打死了审食其没被陛下追责，现在果然变本加厉，看来袁盎当初的预言是对的。夏侯婴思索半晌，又反问目击者卫绾到：“那你怎么不拦着？或者及时上报？”
卫绾无奈地解释说：“当日恰逢休沐，属下去卫将军府上庆贺他家小女儿生日，看到车子的时候他们已经出西城门了，并未来得及阻拦。随后属下向卫将军说起此事，卫将军建议属下不要过多掺和陛下及淮南王的家事，免得招来淮南王记恨。”卫绾话没说完，但是夏侯婴和高要都想到了审食其当日的惨状，身子一悸，便不再追问。
高要是比较怕刘长的，干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夏侯婴却不想善罢甘休，从卫绾这里获知消息的他立刻动身悄悄追出了西城门，一路明察暗访之下，顺着泾河追到了谷口县郊外。看到眼前宏伟广阔的分水渠建筑群，夏侯婴猛然惊醒，这是跑到郑国渠来了？他们把这么多货车拉到郑国渠来做什么？
此时恰好有几位扛着锄头回家的农夫路过，夏侯婴便下马上前打听到：“老乡，前几日可曾看到有许多货车进入郑国渠？”几位善良的农夫七嘴八舌之下，向夏侯婴交代了各自的全部见闻。原来正是柴奇这小子偷的货车，而且在拿货车往郑国渠里运炸弹！农夫们当然不知道那是炸弹，只说是很多陶制的小球，赶车的人说是用来维修水渠的，他们也没有过多打探。
但是夏侯婴怎可能不知道这种出自宋昭之手的大杀器呢？他惊慌之下，也没来得及向农夫们道谢辞别，便翻身上马往长安城内赶去。一路上还在碎碎念，柴武家这个崽子胆儿不小啊，运几十车炸弹过去怕是想要炸毁郑国渠，这种破坏力绝对可以让泾河决堤水淹长安，而且柴武全家还在长安，他柴奇到底在想什么？
一到长安夏侯婴便立即向刘恒上报此事，没想到刘恒竟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即派宋昌率禁军五百前去捉拿柴奇。随后开始仔细盘问夏侯婴是谁放货车出门，夏侯婴如实回答经过，刘恒又问：“现在除了你、宋昌、卫绾和高要四人，还有其他人知道是刘长开的门吗？”夏侯婴仔细想了一圈，回答说那就只有张苍了，这老头晚上不睡觉的，又有望远镜，肯定知道些消息。刘恒摆摆手说不用管张苍，现在需要让高要向其他大臣散布该消息，同时让柴武赶紧带人去淮南国，把刘长给我抓回来，这段时间你夏侯婴就不要公开露面了。
夏侯婴惊愕地问了一句：“淮南王什么时候回去的？”刘恒并没有回答，而且看起来有点厌烦的样子，看到此景夏侯婴心里突然生出来一个很坏的念头，但是他也没敢多问，只是依照刘恒的吩咐回家装病去了。
柴奇这次造反真的很戏剧性，据行动完毕回来报告的宋昌说，柴奇一行偷了四十辆货车，但是拢共只有七十多个人在帮忙运炸弹，而且运过去的炸弹一直在车上堆着，根本就没有安置在水渠和桥的附近。这七十多人在郑国渠附近吃了几天野外烧烤，被抓回来的时候反抗得也很敷衍，让宋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结果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宋昌一回来就被刘恒免了卫将军之职，找借口打发回代国了，努力散播了好几天消息的高要则被平调为平准令，算是雪藏了，卫绾则接任车府令。
在众人怜悯同情的目光中，宋昌努力装出了一副悲愤的模样，和妻女收拾好行囊驾车返回中都。在路过渭水桥头的时候，宋昌遇到了刘恒当日悄悄嘱咐过他要见的人，此人正是夏侯婴。
“卫将军别来无恙？”夏侯婴率先施礼。
“汝阴侯切莫取笑，在下已是白身。”宋昌讪讪还礼。
“那我也不喊你壮武侯了，你我兄弟相称。”夏侯婴突然热情了起来。
“陛下曾告诉我行至渭水桥头须等待片刻，有贵人相送，不想竟是夏侯兄在此等候，不知有何事吩咐？”
“柴奇谋反一事你我都知晓底细，我就不多费口舌了。陛下要让我转告你的是，此行回代乃是为平衡朝中局势，切勿自甘落寞，须得以平民身份观察代国形势，必要时纠正令郎等人之纰漏。”
“夏侯兄之言在下谨记。”
“陛下的话说完了，该说我自己的话了，诬告绛侯谋反之人是不是你？”
“......”
“你别装聋作哑，毕竟是陛下交代的事，我不会私下追仇。只是警告你一句，不要把老臣们得罪太多。”
夏侯婴说完直接翻身上马回城，留下宋昌一个人在桥边沉默许久。
柴武这边行动也很迅速，不到十天就把刘长及妻儿全部捉拿归案。这次刘恒没有心软，毕竟刘长都蹬鼻子上脸参与谋反了，再不采取行动，刘濞的病当场就能好。刘长当庭喊冤不成，转头就盯着柴武反咬一口，声称柴奇才是主谋，自己只是偷个车开个门，罪不至死。然而根本没有人替他说情，柴武甚至要求当场判他死刑，最后还是袁盎出面给这位刘姓王保住了一点颜面，刘长被判流放蜀地，诏告沿途各县。
刘长性格毕竟刚直，本来诏告各县他还觉得无所谓，结果魏敬从长安打听来的消息说，柴奇等人根本没事，陛下只是找了一些奴隶和死囚拉去砍了。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刘长像是一夜之间长了脑子，喃喃自语到：“皇兄好狠的招数，好深的心机！既然皇兄如此爱惜名声，那我自尽便是，反正杀母之仇得报，此生无憾！”
刘恒收到消息的时候，刘长已经绝食死掉了，沿途各县官吏怕得罪天子，也热心给刘长送饭送水，可惜刘长一心求死，一口都没吃，还没进秭归城就气绝身亡。刘恒闻讯倒是大哭了一场，还依袁盎的建议惩处了沿途各县官吏，众臣明面上感慨着陛下仁慈手足情深，背地里都在庆幸这位目无尊卑的爷终于消停了。
宋昌在中都收到消息要晚一些，他毕竟是知道刘恒真实目的的，因此非但没有多少怜悯，还多了一丝敬畏。相比起当年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吕氏母子的深情，宋昌不禁感叹道天子毕竟孤家寡人，该绝情时手段周密且毫不手软，连这帮知情人士都要从此闲置。
不过虽说闲置，宋昌却是心闲人不闲，除了在家带娃外，他还散尽家财大量收购了产自吴蜀两地的劣质铜钱，在马夫村专门新建了几座高炉，把这些铜钱回炉重铸了。这期间他和霍玄纲混熟之后，还和人家结了门亲事，将自己女儿宋琰许给了霍玄纲长子霍伯婴，宋昌还没觉得有何不妥，霍玄纲自己倒激动得不得了，想着自己何德何能竟然高攀了卿子冠军之后，代国的前中尉大人。
反观马番这边得知消息之后却有点不开心了，他总觉得自己比霍玄纲大十多岁，宋昌这么一搞，平白无故让霍玄纲高了半个辈分，于是三番五次前去中都求见宋昌，提出希望能早日让两家孩子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