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感诚心冯唐出山 纳流民马竹遗患（1/1）

宋昭回来后并没有在中都待太久，因为当张氏听说宋昌在长安没人照顾，萌生纳妾念头的时候，直接放下手头的活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亲自去长安了。临走时，张氏留下了几位家仆帮忙照看老房子，毕竟宋昭还得回来住。张氏走后，宋昭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完成委托，先是替张武送书信上门，又顺道去官府恶心了一把董颐，气得董颐当场收拾东西下班了。从中都出来后，宋昭第一站是去大陵县拜访了卫绾的母亲，得知卫母也有意迁居长安，宋昭又特地安排车舆急行，赶上了前一天出发的张氏，二人得以结伴而行。

在去寻冯唐的半路，宋昭又特意绕道去了平邑，交待马弨和霍玄纲二人好好收拾一下校场，准备迎接即将到来两位禁军士卒以及押送的两百匹马。马弨想怂恿宋昭扩军，把这些马都用上，但是被宋昭拒绝了，因为目前马夫村的钱粮收益还不足以支撑五百人的开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夫村那边商队的经营利润已经好久没有见涨了。

校场安顿好后，宋昭带上关安平，二人飞马直奔平舒县，准备寻访一下这位经卫绾和张苍两人推荐的“名人”。

与当初的卫绾整日在周边县乡出没、到处飙车混日子不同，冯唐和家人则是隐居在平舒县郊外的一个村子里。宋昭和关安平分头打听了大半天，才找到去这个村子的小路，这一路上宋昭对勾玉先生所展示的地图暗自羡慕了无数次。

伴着夕阳和微风，两位疲惫的少年半趴在马背上，互相交流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们发现自从离开平邑之后，路上见到的很多村庄都是人烟稀少，破败无人的空房子比比皆是，宋昭对此感触更深，因为马夫村最起码家家户户都是有人住的，也没见什么年久失修的残垣断壁。而关安平则表示自己当日从解县一路赶来发现，除了河东的一些渔民状况尚好以外，整个上党地区的乡村几乎都是民生凋敝。

听罢，宋昭没有再搭话，默默低下了头。难怪陛下只给他两百匹马，陛下肯定是非常了解三晋这一带的民生状况，百姓们吃不饱，一听说平邑招兵管吃住还军饷高，肯定都跑来应征，如果不加以节制，马上到来的春种肯定要被耽搁，这样下去更影响国力恢复。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了冯唐家门外，冯家有前些年当官的积蓄，目前生活条件看着还凑合。冯妻带二人进屋时，冯唐正黑着脸在前院砸煤块，瞥见有客来，略带慌乱地丢下锤头，匆匆跑去水瓮边抹了把脸，然后撩起衣襟随便擦了几下，努力挤出笑容问到：“在下冯唐，两位小公子来寒舍有何贵干？”

“马夫村的煤已经卖到这么远了吗？”宋昭看着散落一地的煤块，好奇地问道。

“在下哪里还有闲钱买煤啊，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在山里找的，并不多。”冯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如果有个差事能让冯先生从此能随便用煤，冯先生愿不愿做？”

“这。。。你们是？”

“我乃代国新任骑都尉宋昭，这位是侍从关安平。我等在平邑和高柳两地有些事务，特来邀请冯先生出山相助。”

“是中尉大人之子宋昭？在下有所耳闻，不知宋公子所谓何事，在下有些担心力有未逮，恐不能胜任啊。”冯唐一边回礼，一边示意妻子去准备饭食。

“冯先生大才，小子已听闻数次。不瞒先生，小子如今正在平邑县训练新式骑兵，马夫村的煤矿也是小子前些日子率众开采和售卖，如今事务越来越多，小子才学有限又兼分身乏术，因此来请冯先生相助，也可一展抱负。”说罢，宋昭拉着关安平拜了下去。

“不可不可，何故行此大礼，我一介草民，宋公子能屈身前来已经给足面子了。至于相助，还请公子细说一二？”冯唐果然一开始就怂了。

“我知你志向远大，只是多年来时运不济而已。如今文武两事皆有，文可于马夫村全面统管煤铁及商队运输，武可于平邑操练新式骑兵。冯先生不妨看看我二人的坐骑，这马鞍马镫均是新式骑兵的装备，由马夫村铁匠打制而成，在下相信这两处事务足以令冯先生尽展才华。”

冯唐闻言，出门仔细观察了两匹马身上的装备，不仅设计巧妙制作精良，而且尺寸规格相差无几。甚至在征得宋昭允许后，冯唐翻身上马体验了一下。晚饭席间，宋昭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诚心，有感于此，冯唐也终于决定结束多年的乡村生活，走上崭新的工作岗位。

言谨的宋昭在第二天一早辞别之时，才想冯唐提起了卫绾和张苍的推荐。冯唐并不熟悉卫绾，但是对老上司张苍的消息颇为在意。得知张苍现任御史大夫，而且原来的同僚宋昌也已升任卫将军，冯唐心里的波纹更加荡漾，那颗壮志雄心再一次受到刺激。待宋昭走后，冯唐朝着东方的晨曦微微一拜，自言自语到：“此日冯唐未老，尚能博取功名！”

从冯唐家走后，关安平被打发回平邑替冯唐一家收拾住所了。如今平邑校场旁边已经比两个月前热闹了许多，有小商贩流动往来，也有士卒的家属居住。还好平邑的县令不像董颐那般狭隘，只是征收了一点点商税，还派来差役帮助维护治安，不然宋昭是真要头大了。

宋昭回来后发现马竹和马畓都不在县城，想来应该是回马夫村去了，本来还带了一些关中那边的特产给马竹的，看来只能晚一些再送给她了。最终，宋昭自己只在平邑待了两日，稍作休整之后便独自前往马夫村。

平邑到高柳的县道，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繁华了，路上偶尔会有行人，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条路两头都是有人类聚居点的，而且沿途还有了大大小小两三个茶铺子供行人包括商贩歇息。

在一切如常的民生百态之中，细心的宋昭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去往高柳或者说马夫村的方向，先后见到了几波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像是逃荒流民的人，多则五六个，少则两三个。要说都是去马夫村开荒也不太可能，马夫村一不是什么土地肥沃的地方，二没有太多富余的粮食，这群人跑来这里图啥？

带着一丝疑惑，宋昭拍马赶到了村口，这里一切如常，甚至隐约还能看到那天夜里护送吕氏王后一家赶路时碾下的车辙印。再往近处走走，映入宋昭眼帘的是一座新搭好的草棚，马竹正和另外两个大婶在这里架大锅。“熬粥？”宋昭走上前去突然发问，吓得马竹一个激灵，手里的大铁勺差点掉进锅里。

“公子？你怎么来了？”马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无辜，在看到宋昭时还含着一丝惊喜。

“哦，长安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就回来看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吗？”

马竹把大勺交给旁边一位婶婶，然后拉着宋昭走出草棚，向他解释了这段时间马夫村发生的事。原来是附近乡里的穷苦村民听说了马夫村在开采煤矿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就不断有人携家带口来马夫村当矿工，地也不种了猎也不打了，反正就抡一天矿镐混一天饭，又暖和又有工钱。据马竹所说，现在村里已经有上百个外来矿工，本村平均每户供三五个人的饭，平日里跟着商队跑跑，都快成产业链了。

听到这里宋昭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马夫村这帮人是无师自通学会当包工头了。“那王后和世子他们呢？”比起其他人，宋昭更关心自己护送来此的几位贵客，这几人出了差错他可没法向刘恒交待了。

“吕姨娘不好意思一直住在我家，让刘义、赵万年和弘哥在我家后面搭了几间屋子，已经搬进去住了。公子放心，煤炉灶台一应俱全，和我家一样的。另外刘仁的伤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只是跑动起来还有些不便。”

“那就好，不过如今村子里来了许多流民，你们又没法仔细辨别他们身份，以后就不要让世子他们跟着去矿上了，不安全。”宋昭并没有解释的太通透，马竹可不知道陈平和刘恒的矛盾。万一流民的事情传到长安，如果陈平不死心，说不定会派人混进来就不好办了。思来想去，宋昭决定还是自己亲自过去向王后说明利害，如果有必要，说不定得把刘仁混进骑兵队伍里面去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