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裹甲衔枚如入无人境 运筹帷幄方知天将军（1/1）

宋昭的练兵之法本就不只单纯的动作练习，他平日里最注重的便是士卒们的实战技巧和临战意志，比如用布头给刀枪包上刃，让众人捉对挥砍厮杀，骑射也是真让人骑上马去射兔子，射不到晚上就没肉吃。这种训练方式夏侯起和魏嶓表示闻所未闻，未见成效之前二人是不支持也不反对，唯独马弨变成了死忠党脑残粉，练习得最认真，当然，肉也吃得最多。

宋昭见一直不能让两位京城来的大佬心服口服，再加上众人已经练腻了要找匈奴打架，干脆让他们休整两日，准备好平时练习的布头武器和马匹干粮，到县城南边的一个山沟里等待自己回来下令。众人不知宋昭有何安排，不过至少不用再日复一日地捉对厮杀和射兔子，也是纷纷积极地依令办事。

宋昭这边吩咐完之后就赶回中都找到昔日父亲的下属——目前代国的军队头头——中尉丞荀祯。这位荀祯是奉常荀侃的远房亲戚，平日与父亲相处得很融洽，自己在平邑的动作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董颐那个老狐狸好对付。当然宋昭也不是空手上门，他给荀祯送了一车煤，又当场演示了马鞍马镫的作用，荀祯才答应配合他演一出戏。

第二天，中都城外北营驻军和巡逻军的武器，便全部换成了木制，北部尉和士卒们完全不理解荀祯想干嘛。不过荀祯向他们保证了只换两天，两天后就换回原本的铁制兵器，想想就算有匈奴进犯，两天时间也不可能直接杀到中都来，遂执行了这一奇怪的命令。

而平邑这边，宋昭快马返回后，给翘首以盼的新卒们下达了作战指令：两天内占领中都北营，俘虏八成以上的守军，尽量不伤人，严禁杀人。

后两条要求很好理解，大家用的都是布头武器，不故意往死里打的话不可能杀人，就算伤人也顶多是磕伤擦伤。前两条就让众人有些惊诧了，中都北营具体在哪他们都不知道，守军有多少他们更不知道，毕竟都是新卒以前根本没有真正打过仗，在不知道由谁带头抑或是新兵蛋子们的默契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夏侯起和魏嶓。

夏侯起感觉到了众人希冀的目光，苦笑着向宋昭解释到：“让我俩冲锋陷阵还行，要指挥大家怎么打，我俩其实和他们一样。”宋昭则面无表情地说：“这算是我们训练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实战练习，具体如何指挥，说实话我也毫无经验。但我们终究是要从无到有的，没有谁一生下来就啥都会，守军人数我知道，因此这个目标不算离谱。”

话音刚落，马弨就出来掀宋昭的案板：“主…主帅，不如由我来安排作战计划如何？”在这种气氛下，马弨再喊小昭肯定不合适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宋昭，干脆叫了声主帅。还没等宋昭答应，众人就开始起哄“马大将军可行！”“马大将军拳打王翦白起！”“马大将军脚踢廉颇李牧！”毕竟这小子平时在校场上就爱吹嘘自己懂兵法。马弨有点生气，向众人嚎叫道：“你们还别不信，主帅可是听过我兵法的！”宋昭抬手虚虚下压，示意众人安静，并让马弨说说他的计划。

马弨的计划其实蛮周密的，他先派出了骑射技术最好的二十人，分成四队作为斥候前去侦察，其余人分成了五六个小团体靠河边徐徐前行，行军路线离山脚留了几十步距离，目的是提防山上不会存在的伏兵。看到马弨如此安排，夏侯起和魏嶓也连连称赞。

约两个多时辰后，四队斥候先后归队，并无一人受伤，毕竟不是真的去侦察匈奴了。根据斥候队的回报：沿平邑到中都的大道上，大陵县正北约四五里的地方有一队例行巡逻的轻骑，人数约二十人；中都北营有另一队巡逻轻骑正要出发，人数也是约二十人；中都北营有多少人尚不知晓，只能看到戒备森严，单靠骑兵肯定无法冲破拒马和木栅栏的组合防御。

接下来的安排就比较有想法了，马弨先派出两个五十人队迅速绕到对方巡逻路线后方，然后斥候继续徐徐前行，其余人则分成两队扑向两个巡逻队。当然他特意往巡逻队正待出发的那一边少分了几十人，这一点连宋昭也没搞清楚原因。

马弨给人多的一边下的命令是全部俘虏，而自己跟着人少的这边，则“不小心”放回去了两个，随后安排全部人手埋伏在周围，静静等待北营的驻守士卒出来送人头。那些俘虏们被送到山脚下临时搭起的营帐，见到宋昭时十分惊讶，毕竟都是宋昌麾下士卒，他们中许多人曾经见过宋昭。虽然宋昭一直在向他们解释这只是一场演习，并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死亡，但是这群俘虏还是很担忧，他们平时自由散漫惯了，这次被宋昭不知道从哪拉出来的一队骑兵团灭，回去肯定要挨罚。

马弨的埋伏并没有多大效果，毕竟北营那几个校尉也不是吃素的，这次埋伏只抓了一百多俘虏，最大的收获反而是问清楚了目前北营守军还剩下三百多人。马弨并没有去跟宋昭打招呼，而是趁着夜色安排了下一步计划，他命令所有人嘴里叼着一根芦苇，马全部摘掉铃铛，同时严禁所有兵器和马镫之间的碰撞，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北营外不足一百步的地方。

前面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了，现在虽然已经是深夜，北营的守备依然很森严，到处都有哨兵在巡逻。马弨观察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可以突破的地方，于是想出了一个土办法，他安排十几个人在另一边故意制造出了钢铁碰撞的声音，甚至好几次举起了火把，终于将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就在这十几人往远处遁逃的同时，马弨带领余下二百多名骑兵趁着夜色冲进了大营，有几个倒霉蛋被挂在了拒马和栅栏上，其余人等只冲了一个来回，便摁倒了大营中的绝大部分守军，营里的屯长队率也都被绑了出来，只有一个没睡的队率趁乱跑回了中都城。

马弨清点了一下俘虏人数，估计跑掉了六十多人，算是实现了宋昭之前定下的目标。但是接下来怎么办，他却犯了难，夏侯起和魏嶓已经向俘虏们解释过了这是一次演习，北营都尉和几个校尉也谅解了他们的行为，只是他们不答应就这么被绑走，营寨已经被这帮人冲烂了，不抓紧修补的话荀祯怪罪下来可就不是简单的扣俸禄了。

宋昭和斥候带着已经被释放的俘虏们赶到北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此时荀祯正在组织众人修缮营寨，顺便和马弨等人客套。见到宋昭过来，荀祯一众欣然迎上去主动搭话，先是马弨简单汇报了作战经过和战果，得到了宋昭和荀祯的一致赞赏，只是宋昭对逃脱了一名队率有些不满，毕竟普通士卒溃散那就是真溃散，而跑了指挥官，败军就有再次聚拢和偷袭的可能。

荀祯安排好营寨的修缮工作，也凑过来和宋昭搭话：“公子这些士卒是如何训练的？据本官所知，从募兵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竟已经有如此实力，北营这五百守军虽说不是代国最精锐的军队，但是最年轻的士卒也是经过半年训练的老卒了，公子此举本官着实佩服。”

“荀大人过奖了，此法乃是依照家父所传的古楚国练兵之法，小子尚未掌握通透。从这次演习可知，这马鞍马镫倒是个不错的器具，荀大人若有兴致，小子日后可奉上五百具？”

“哈哈哈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公子此举也提醒本官代国军备有些废弛了，不知是否有好的建议帮助本官加强一下士卒训练？也算是帮助你父亲曾经的部下了。”

“这是自然，只需让众士卒增加互相对抗的训练，让营内大小官吏都学一点兵法，让整个营寨活跃即可。另有一事，可否让小子见见那位逃脱的队率？”

“霍玄纲，来见过前中尉宋大人之子宋昭。”荀祯身后闪过一人，正是昨夜没被马弨抓住的那名队率。

“河东平阳霍玄纲，见过宋…公子。”

“霍队率可愿试试这种新式骑兵训练？”

“哎哎哎，你小子怎么当我面挖墙脚？”荀祯一听急了，霍玄纲则有些迷茫地看着故作生气而又面带微笑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