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氏子趁夜赏勾玉 隐世人玉中点迷津（1/1）

宋昭此前从未接触过儒家和史家以外的经典，此次父亲送的《天问》对他来说无疑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知何故，这卷竹简上残留了一些铁锈，难道是兵荒马乱中这些书和炊具或者是兵器放在一起了？宋昭心里猜测着，不过这也不影响。“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宋昭是越看心里越震惊，自己以前除了识字，就是浅尝辄止地了解过先秦故事和代地风土，对于这些向天地鬼神日月星辰问询求知的想法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位屈平应该就是《左传》等书中提到过的楚国先贤屈原。

宋昭把这卷书翻来翻去看了近半个时辰，新的东西没见着多少，脑子里问题却是越来越多。他最大的疑惑就是屈子在这卷书里提出了许多问题，却没留下任何回答，也没留下什么寻找答案的方法。更有甚者，有些问题大家已经有了一个公认的结论，但是如果按照屈子的疑点，这些现有的结论有可能是错的！就比如“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出自汤谷，次于蒙汜。”宋昭仔细想了想，平时往天上扔块石头都能掉下来，日月星辰为什么就不掉下来？而且他们还可以一直动，这决不是人力能驱动的过程，那么汤谷和蒙汜这两个地方，八成也不是这块土地上的地方吧，至少肯定不在我们大汉的国土之内。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卷书里肯定没有答案，屈子自己肯定不知道答案，想到这里，宋昭决定带着这些问题，连同勾玉一起，傍晚找父母商量。

今日下午，宋昌回家倒是比较早，但也带回来一个更为确定的消息，那就是刘恒下定决心去长安了。上午刘恒和王太后薄姬找荀侃卜了一卦，卦象大横，指庚位，对应的卜辞据说是“余为天王夏启以光”，一开始刘恒还没转过弯，说自己已经是王了怎么还为天王，还是荀侃解释说王再进一步就是帝了，殿下理应进京即位，刘恒才下定了这个决心，当场拍板，两日后舅舅薄昭先一步出发以观虚实，自己和宋昌、张武、荀侃、车府令高要带仆从护卫数十人紧随其后而行，看来宋昌在代国的悠闲日子也只剩两三天了。

一家三人吃过晚饭，宋昭把勾玉和书拿出来，并向父母说明了自己遇到的奇事和疑惑。宋昌听了也感觉奇怪，当初带走这些书的时候确实没时间仔细整理，和锅碗瓢盆放一块也是正常，但是勾玉自己是真的没见过也没听过这回事。书是自己还在齐国的时候一个老乡送来的，那时候年幼就没亲自翻看，但是要说有玉，兵荒马乱这么多年居然一直被好好藏在书卷里，自己儿子一翻就能翻出来，也许这块玉是老天注定要归属儿子宋昭的？宋昌边想边翻开书，又有一些铁锈的碎屑洒在了勾玉上，之间勾玉突然开始泛出翠绿色和暗红色相间的微光，隐隐可以听到一些嘈杂声，张氏连忙取来一块干布，准备盖住勾玉，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宋昌拦住了。

宋昌看到了勾玉还在发生变化，他更想在自己走之前弄清楚这个勾玉的真相，不能把未知的状况留给妻儿独自应对。果然不一会儿，勾玉的圆孔处射出了一圈蓝光，在蓝光笼罩中，逐渐显现出来一个人影。宋昌一家三人连忙围在一起仔细观察，这个人影看着也像是大汉的人，只是装束略显奇特，比起中原士人更像是戎狄装束，但又是短发短须，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吴越人氏被外族掳去了。

人小胆大的宋昭问了一句：“足下何人？”只见那个人影若隐若现，嘴巴在动但是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之后那人又以手指勾玉，再指火盆。宋昭迟疑了一下，连忙把勾玉移到火盆旁边，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说的话也能听清楚了：“这个勾玉只有在有光和铁锈的地方才能起作用，至于原因我以后再慢慢解释，这位大叔便是卿子冠军之孙宋昌吗？”宋昌目瞪口呆，无神地点了点头，那人继续说道：“我和你们一样是大汉子民，但是我生活在两千多年以后，我这里也有一枚同样的勾玉，只有我们同时激活勾玉才能互相联系上。这卷《天问》也不是普通的书，它原本是和两枚勾玉一起存放在一艘名为“天问”的火星探测器上，哦就是你们所说的荧惑星，两千多年后的我们已经可以往荧惑星上‘派遣车舆’了。”

听到这里宋昭激动地跳了起来，跟父母说到：“孩儿今早看到天问一书所言，就在想日月星辰绝非我大汉国土了，果然另有故事！”但是宋昌对此仍然不置可否，因为他还不敢轻易相信勾玉中人所说之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宋昌表示希望勾玉中的人能够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并且证明所言非虚，这倒难住这位未来人士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解释道：“我的姓名不重要，你们称呼我为先生即可。至于要我证明我说的话，那我接下来所说的事，你们三人不许向外人透露半个字，一个月之内便能证实。如果我没猜错时间，你宋昌应该很快就要随刘恒一同进京，现在的小皇帝刘弘会被陈平周勃连夜扑杀，刘恒即位后，张武担任郎中令，你担任卫将军，刘襄刘章不久后会暴亡，刘兴居会造反。。。”

说到这里，勾玉上的蓝光突然开始闪烁，先生的影像也变得黯淡起来，声音开始嘈杂模糊起来，隐约只能听到“明日日落后”“还在这里”等字眼，随后勾玉便不再发光。短暂的沉默后，宋昭首先反应过来：“应该是先生那边没有光了吧？”这小子果然不在意先生对朝堂局势的预言，只顾着怎么恢复联系了。倒是宋昌，因为事关自身前途命运，默诵了几遍先生的话之后才回过神来。自己和张武升迁的事情很正常也很好理解，杀天子也是陈丞相这种人能干出来的事，但是朱虚侯暴亡就很有意味了，现在大家都猜测朱虚侯自己有夺权之心，一旦代王真的登基，朱虚侯放哪里都不合适了，只是若要暴亡，以自己对代王的了解，代王应该不忍心做出这种事。至于东牟侯造反，他自己人还在京城呢，造什么反，总不能行刺陛下吧？这位先生的预言听着八分真二分假，且记下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应不应验。

回过神来之后，宋昌吩咐妻儿藏好勾玉和书卷，既然是可预言之物，无论真假都不能再落入他人之手，如果日后应验，倒是可以向代王殿下提及，但是目前这件事连家仆都不能知道，张氏和宋昭只能在每日日落后拿出勾玉了。

宋昌还是希望能向先生求问更多关于未来朝堂形势的问题，宋昭却不以为然，他看上去对荧惑星更感兴趣，毕竟勾玉是从《天问》一书里发现的，他更想知道，屈子在书中提出的诸多问题，未来的先生会有什么答案。况且，既然未来能向荧惑星派出车舆，说明先生所处的时代已经对日月星辰有了足够的认识，如果在这些方面能得到先生指点应该更有利。至于朝堂上的事，他只是单纯地相信代王殿下在父亲和张伯伯的辅佐下，定能还大汉一个海清河晏的天下而已。

由于明日宋昌还需要辞别数位亲友，家里的事他今晚就开始托付了，钱粮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后，代国一切事务暂时要交给内史董颐全权负责了。董颐这个人比较老学究，无论懂不懂的他都想管，宋昌是真担心代国会被这个老家伙搞乱套，但是自己又只能安排两位中尉丞负责好军队这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事情再怎么发展也管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