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搏浪前行（1/1）

不知过了多久，叶宁从梦中惊醒，吃力地坐起，头痛欲裂。

他又一次梦到了与新枝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在那个昏暗的修律所中，那耀眼的星光好似领航的灯塔一般，照亮了他的前路。

一旁库琳娜见叶宁苏醒，放下手中的毛巾托盘，关切道：“叶大人，您刚才又晕倒了。要不要找医师看看？”

叶宁摇摇头，情绪低落道：“找到新枝了吗？”

库琳娜面露悲伤，摇了摇头。

叶宁无奈叹了口气。他很担心新枝的安危，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的理智拖拽着他，让他不得不继续前行。

他反复读着手中桂的来信，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信中，桂详细描述了弥留樱农场的内部构造，以及他们如何取得了帕哈顿军队的信任、按要求炼制精纯弥留樱的过程。

桂借口更新设备，尽可能拖延着精纯弥留樱的量产期限，马迪斯的耐心正在被不断消耗，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必须要开始实施既定的“绯烟计划”了。

留给他准备的时间不多了，这次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拿下黎海牙，自己以及风源城将陷入被动，而自己的复国大计更是没法完成。

他思量半晌，呼喊起菲斯道：“菲斯，部队准备得怎么样了。菲斯在吗？”

库琳娜疑惑地瞧着叶宁，怯生生道：“大人，那个，咱们已经上船了，菲斯将军……没有……没有跟来哦。”

叶宁反应过来，不禁笑出了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了？

说起来，新枝出走后，自己便开始频繁出现头痛分神的情况。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更是无力调整状态。

叶宁透过舷窗，望向船舱外一望无际的昏暗海域。

天色向晚，他们的航船已远离大陆，特意绕道，沿外海洋流驶往黎海牙港，试图在途中找到传说中的海妖。

海鸟已在这片海域绝迹，四周除了平静的海面，便只有海风造访，轻轻抚慰着船帆。

水手们在大副库琳娜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或是擦洗甲板，或是在船舱中整理货物。

在象族城主拉提欧的大力支持下，他们伪装成阿莫尔商船，挂起了阿莫尔城的旗帜。

一个水手拿来粗毛巾拭去汗水，趁库琳娜不注意，偷来一瓶没有贴标的葡萄酒，躲到船尾偷懒。他倚靠着船舷，一屁股坐到甲板上，哼起小曲儿，拧开橡木塞，把瓶口塞进嘴里，咕吨咕吨吞了一大口，自言自语着：

“好酒啊！这味道尝起来，有点儿像风源城产的深蓝葡萄酒。唔，不错。”

“嘻嘻。”

一个奇怪的少女笑声传来，水手警惕地将酒藏了起来，眼咕噜直转，四下察看，并没有发现有人。

他以为自己幻听，耸了耸肩，又吨吨一口酒下肚。

“嘿嘿。”

那个笑声又一次传入耳朵，水手大惊起身，寻着声音把头探出船舷查看。

突然，几条深蓝色章鱼触手从下方窜出，将他脖颈紧紧缠绕住！

水手惊恐万分，想要大喊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咽喉被紧紧锁住，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他绝望地抓着栏杆，用力支撑着不让身体倾倒。

那章鱼触手用力一拽，水手双手脱力，被扯离船舷，随着那触手扑通一声坠入大海，消失在海面之下。

正在巡视的叶宁听到落水声，跑到船尾查看。一个酒瓶倾倒在地，喝得只剩一半的葡萄酒洒得满地都是。

叶宁四下寻找，又探头出去看，均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他心觉不妙，大喊：“库琳娜！有东西来了！”

库琳娜闻声赶来，仔细查看，发现了船舷栏杆上附着的黏液，神色慌张道：“是……是海妖来了吗？”

叶宁皱着眉，仔细查看近处的海面，隐约看见船底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没错了，应该就是海妖。快，通知船员们拴紧货物！”

库琳娜点头，跑去安排。

叶宁抬头看天，先前万里无云的天空，已乌云密布，遮蔽了仅剩的一点夕阳。乌云间，不时闪烁着尖刺般的雷电。

周围有悠扬的歌声传来。叶宁寻声望去，海面上探出一个个海妖族人的头。他们无一例外长着透明的灰色眼眸，没有瞳孔，好似鬼怪一般。

船体开始随着逐渐不稳定的海面晃动起来，有稀疏的雨点掉落到船员们的鼻尖上。

水手们摸摸鼻尖，听着那空灵刺骨的冰冷歌声，绝望地嚎叫起来：“海妖来了！海妖来了！”

“完蛋了！完蛋了！我们都得死！”有水手拼命捂着耳朵四处跑窜

“妈妈！我想回家！”有水手浑身颤抖痛哭着。

叶宁见水手们慌了神，连忙登上舵位，张腿站立以保持平衡，双手握住舵叶朝甲板众人大喊：“抓牢帆索！风暴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刹惊雷在乌云中炸开，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大作，伴着海妖激昂的歌声，冲击着船员们的神经。

海面掀起巨浪，如倾倒的城墙般朝航船扑来。巨浪还未抵达，航船已开始剧烈晃动，船舱中的大小木箱四处翻腾，将舱内几个水手撞得头破血流。

库琳娜紧紧按着头上的避雨帽，从测绘室一步一撞跑向叶宁，将羊皮卷海图递来，凑近了大声道：“叶大人！罗盘乱转！无法确定航向！”

一阵飓风横扫而来，将库琳娜连带着避雨帽刮向空中，她失声惊叫，眼看就要被大风卷入海中，一根绳索缠绕住她一只手，如放风筝般将她稳在空中。

“抓紧了！”叶宁一只手用力拽着绳索另一端，一手稳稳把持舵盘。

“叶大人！呜呜呜！”库琳娜害怕地哭了出来，用尽力气死死抓着绷紧的绳索。

“升索！左满舵！”叶宁朝甲板上水手大吼，水手们跌跌撞撞抱住升帆索，将风帆升至最大，试图借暴风之势越过即将到来到的巨浪。

库琳娜随着转向绕桅杆飞转，惊声尖叫着，晕头转向地落地。

叶宁见库琳娜脱险，哈哈大笑起来，朝天空中的风暴之眼大吼：“来啊！暴风！来啊！”

那如城墙般的巨浪已卷至近前，推着航船几乎竖立在半空中。

“套紧支索！你们这群胆小鬼！把自己都绑上！”叶宁大吼，将一根支索紧紧绕在腰间。

水手们被船长的英勇所鼓舞，全都将自己牢固拴在桅杆上、船舷上、甲板地钩上。随着航船被推得竖立，他们全都被绳索吊在空中。

浪头拍过船底，奔涌而去。航船船底重新触碰海面，整艘船剧烈一震。

众人从半空中重新摔到甲板上。

一个浪头过去，另一个更高的浪头又狂奔而来。

叶宁紧紧把持着舵盘，仰天大吼：“来呀！再猛烈些！来啊！”

库琳娜跌跌撞撞爬回船舱，拿来四分仪试图确定方向，却被什么缠住了脚。定睛一看，是一条深蓝色的章鱼触手。

她害怕地大叫着，手四处乱抓，摸来一把砍刀将那触手斩断。

只听一声刺耳的悲鸣，一个深蓝色身影从船舱中冲破甲板飞出，跌落在叶宁近前。

“那是什么！？”叶宁大喊。

舱内库琳娜朝甲板上大喊回应：“叶大人当心！！是海妖！！”

叶宁用绳索将舵盘死死固定，抽出佩剑上前查看。

面前，竟是一个半身人类模样，半身长着八爪触手的海妖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