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聚一堂（1/1）
渐入初冬，迟到的秋风轻柔拂过，牵起落叶们悄然离去。
街巷两侧，椴树三两成组，光秃秃地耸立着。树后房屋，工人们坐在房梁上修缮着残破的屋顶，不时擦拭额头热汗。
经过一个月的喘息，风源城已从那场噩梦中恢复生机，驾着马车的行商多了起来，久违的繁荣重新在这座城里茁育生长。
而逝去的人们，带着在世之人的思念，魂归一座座坟墓，永眠于陵园之下。
新枝蹲在维希墓碑前发呆。那座墓里，除了几件纯白霓裳和些许树叶，便再无他物。
那是维希存在过的证明，仿佛在哀求着人们不要忘记。
转转从陵园外缓缓走来，将手中的一束鲜花温柔地放在碑前，盘坐在新枝一旁，叹了口气问道：“新枝大人，您还好吧？”
新枝点点头。
短暂的沉默，转转缓解尴尬道：“想起了我妹妹，若是她还活着，可能跟维希也差不多大吧。”
新枝疑惑地看看转转，娓娓道来：“虽然看着比你还小，但维希可是活了一百多岁了，森精灵族，可比鼠人寿命长多了。
当年，酒曲老头把残破的酒庄交给我们时，她被困在这宅邸里已经好几十年了。那时的维希因为害怕，无差别地攻击造访的人。
各种群体前赴后继想要抓住她换取财富，全都被她拖进了地底。直到阿宁解开了她的束缚，她才第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唉，不过，她因为恐惧，自始至终没有走出过庄园。”
“这……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或许对她来说，这样的结局也是种解脱。”
“想到你的家人，你会痛苦吗？”新枝问道。
转转摇摇头：“之前会，现在不会了。我庆幸着自己还曾记得他们，若是哪天蓝火攻心，自己或许就不是自己了吧。”
新枝沉默不语。
或许这是灵物们无法逃脱的宿命，舔舐着过往的伤口，在余生中挣扎徘徊，被绝望裹挟，不断追寻着活下去的理由，最终化作湛蓝之火，回归大地。
“您为何会追随叶宁大人？”转转一脸认真地问。
新枝转向转转，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扭头望向墓碑道：“你对他有什么疑虑？”
“有，不瞒您说，我想知道，我跟随的叶宁大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嗯……你这么一问，我好像也答不上来，但总感觉在他一旁很安心。”新枝说着，脸上泛起微红。
“叶宁大人的灵力，很奇怪。”转转直奔主题道。
新枝一愣，稍加思考后说道：“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转转点点头。
“你知道，我们灵物在使用过多灵力后，会消耗生命力，而生命力最终耗尽就会释放蓝火燃烧自己。
而这种蓝火，对于灵物来说是致命的，只要沾染上就会持续燃烧，直至化为灰烬。维希被蓝火点燃时，要不是阿宁及时把我拉开，我也会被点燃。”
“这我知道。”
“阿宁他，能释放蓝火。”
“这！”
“他是灵物们的死神，亦或是接引灵物们去往天堂的天使。”
转转听罢，沉默片刻，低头道：“我……我想起来了。在发酵室里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股莫名的恐惧……”
新枝瞟了他一眼道：“不必害怕，你如果觉得，他是以此逼迫我们追随他。那你错了。”
转转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新枝。
新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指了指陵园外的街道说：“你看。”
转转寻眼望去，街巷间车水马龙，商人大声叫卖，巧匠挥汗如雨，诗人倚墙歌唱，小孩追逐嬉戏。
屋顶烟囱里，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闭眼细嗅，有大厨烘烤面包的香气。
竖耳细听，有妇人叫孩子们回家吃饭的呼喊。
酒庄里，工人们勤劳地翻土整地，一步一步重建家园，叶宁和菲斯换上了汗衫，加入到开垦队伍里挥洒汗水。
依稀间，好像能看到维希站在大门口朝大家招手。
“不再孤身一人，不再流离失所，不再惧怕明天，不再有尊卑贵贱。
渴了能喝口热茶，饿了能咬口面包，累了能躺在柔软的床上睡个饱觉。这些看似简单的需求，对我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而阿宁他，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从来没有停下脚步。我想，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吧。”新枝娓娓道来。
转转眼眶有些湿润，他不明白为何如此，但却感到心里有什么阵阵刺痛。
“不说这个了。”新枝转头过来微笑道：“今晚协查小队回来了，我要大吃一场，哈哈！”
“协查小队？也是两位大人的部署吗？”
“不算部署，大伙儿都是互相抱团取暖的。只是菲斯一直‘大人大人’叫个不停，我跟阿宁不知不觉地就当上了孤儿院院长……”新枝无奈道。
转转也喜笑颜开：“原来是这样。好想快点见见大家！”
傍晚时分，宅邸大厅里已经摆好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宴。忙碌一整天的酒庄员工们陆续到场，有说有笑地落座。
中央桌前，叶宁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递给文书，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喃喃道：“这个破代理城主当起来可真累啊。”
“大人，那就先喝一杯解解乏！”菲斯爽朗地笑着，递过来一大杯生啤。
叶宁摆摆手，他清楚自己的斤两，连忙转移话题道：“瓦琳他们还要收拾多久呀？”
“舟车劳顿，让他们多休整会儿也无妨，哈哈。”菲斯憨笑着说道。
叶宁忽然面露坏笑，凑到菲斯近前道：“我说菲斯，这十年没见你老婆了，今日得见，咋还有心思在这里陪我们喝酒呢？”
菲斯不好意思得挠挠头，又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能见一面已经很知足了，完全不敢期望更多。”
“骗人呢，你想得可多了。”叶宁坏笑道。
“嗯？想啥？”转转天真地问。
菲斯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别问。”
大厅宴席逐渐满座，人声鼎沸。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和叶宁攀谈，或是聊园地的土壤，或是聊同僚的绯闻。
这位老板也没有任何架子，和每个工人愉快攀谈着。
新枝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肚子咕咕叫着抱怨道：“小婊子怎么还没来，饿死了都，宁……我可以先吃一个鸡腿吗？”
“不可以哦，要等协查小队的大家一起。”叶宁微笑道。
“哎呀……干嘛等那小婊子，我们在这儿挨饿，她跑去化妆打扮。喏你瞧，被我说中了。”说罢，新枝微抬下巴示意大门方向。
众人朝大门望去，一位身着紫黑色蕾丝百褶裙的人类少女华丽登场。
她身段纤细，头戴一件缀满玫瑰的压发圈，乌黑蓬松的波浪卷发垂至腰间，胸前系一串蓝宝石项链，脸上化着浓妆，口涂豆沙色唇釉，与其指甲涂色保持一致。
她脚踩一双圆头黑色高跟，踏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
厅内的员工们无不被这惊艳绝伦之美震撼，餐叉上串着的胡萝卜块不经意掉落回盘中。
而她身后的另一人则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那人小孩身形，小孩模样，头顶一对灰黑的兔耳，着一件风尘仆仆的黑斗篷，黑布蒙面遮住鼻口，仅一双棕色眼眸显露。
他一手扶着麻布背包带，一手提着一个与之完全不搭的镶金挎包，屁颠屁颠地跟在少女身后，腰间一大串各种样式的钥匙叮铃作响。
盛装少女带着身后小人儿来到中央桌前，双手提裙屈膝行礼道：“叶大人安好，小女子来迟了。”
叶宁微笑着拍手道：“不迟不迟。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瓦琳，领导协查小队的情报事务，兼任协查小队队长。后面这位是福勒，负责小队的侦查工作。
这位是转转，加入我们酒庄不久，目前分配到菲斯的斥候小队下，在先前的风源城保卫战中发挥可是相当出色。”
“你好，我叫福勒，兔精灵族。你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应该是鼠人族吧？这么小只，怎么战斗的？”福勒皱着眉不屑道。
转转被福勒的无理弄得有些恼怒，但毕竟是新伙伴，没有发作，只是微笑着反讽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因为这样我就不是最矮的那个了。”
“你……”
瓦琳打断福勒的话道：“转转对吧？比我想象中的还小还可爱呢。”
说罢就要上前去捏转转的脸蛋，被转转挥手挡开，小声嘟囔了一句：“怪阿姨。”
瓦琳顿时脸色铁青，口中小声念道：“黑魔雾。”
一团黑雾从她周身蔓延开，瞬间包裹了转转。
转转惊慌地环顾四周，周围的众人以及圆桌全都消失不见，面前一双紫色的眼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浑黑中凝视着自己，吓得他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菲斯见状，连忙发话调解气氛：“嗯，那个……说来惭愧，转转是我糊里糊涂捡来的。我本以为犯了大错，没想到叶大人宽宏大量，收留了他。”
听到“叶大人”三字，瓦琳闭眼收回雾气。
转转颤抖着爬回板凳上，冷汗直冒，强挤出笑容正襟危坐。
瓦琳打量着他，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菲斯举起酒杯，有些激动地对瓦琳说：“瓦琳小姐，万分感谢！您拯救了我们一家，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我不大会讲话，日后您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定会竭尽全力。先干一杯为敬！”说罢，端起酒杯咕噜咕噜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瓦琳彬彬有礼地颔首道：“菲斯将军言重了，都是叶大人的指示，小女子只是执行任务罢了。”
说罢，急不可耐地凑到叶宁身旁，一把搂住叶宁的胳膊抱进怀里，一改方才的优雅，娇滴滴道：“都是叶宁大人调教得好呢～”
新枝气得猛捶了一下圆桌，吓得厅堂内众人无不浑身一抖。
叶宁皱着眉尴尬地笑着，额间豆大的汗珠滑落。
然而瓦琳并不在意新枝的反应，反而抱得更紧。
新枝再也按耐不住，蹭一下闪烁到瓦琳身后，抓住其束腰往后一拽，将她扯离叶宁，强忍着怒火道：“差不多得了，阿宁今天累了，咱们也该开席了。”
瓦琳双手抱在胸前，妖娆得扭动着身子撒娇：“不要不要，叶大人叶大人，你看新枝大人她好无礼，人家的裙子都快被扯坏了。哭～”
新枝脸色一沉，浑身散发出紫气，瞳孔缩小，用看猎物的眼神死死盯着瓦琳的后脑勺。
瓦琳顿感后背一阵极寒，大哭大闹着寻求叶宁的庇护。
“行啦你俩。新枝，你再不吃，鸡腿可就是我的咯。”叶宁微笑道。
新枝周身紫气立马消失，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默默松开抓住瓦琳束腰的手，气呼呼地回到自己座位上，飞速扯下桌中央一个大鸡腿塞进嘴里，一副“他真会吃掉”的模样，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是……唔，鸡腿救了你。好吃。”
叶宁稍稍整理衣冠，举起面前的红酒杯道：“好了言归正传。今天的主题是欢迎协查小队的各位顺利返回酒庄，我提议，咱们一同举起酒杯。”
众人心领神会，停止了交谈，全都面带微笑望着叶宁，一同举起酒杯。
“第一杯，敬维希。”
没有过多言语，叶宁一饮而尽。众人也无任何言语，默契地饮尽杯中酒。
转转准备学样饮一杯，被一旁的菲斯拦下换成了茶水。
对面的福勒见状，朝转转吐了个舌，显摆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咧嘴笑着，气得转转头顶冒烟。
“第二杯，敬协查小队的各位，这几个月里辗转各处调查，面临的危险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多亏了他们来之不易的情报，咱们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守护好家园。各位，一路辛苦了，欢迎回家！”
众人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三杯，敬红枣酒庄的各位，在艰难困苦中我们一步步走来，经历了数不清的磨难。很庆幸，红枣酒庄还在，这离不开在座的各位，以及逝去英灵们的付出。感谢大家，我在此先饮一杯。”
说罢，叶宁径自将第三杯酒吞下肚，又倒上一杯举起。
众人也一同举起酒杯，大吼一声“干杯”！
大厅里再次洋溢起欢声笑语，在红枣酒庄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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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解锁灵物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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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瓦琳
族：人类
物：黑雾
技：黑魔雾、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