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生家庭（1/1）

安一中居民楼B栋。

姜垚在床上歇了会，身上酸酸胀胀的感觉慢慢褪去，肚子里感觉空空。

她下床打算去客厅拿个苹果啃，结果正好撞上开门回来的余宁。

余宁单手撑着鞋柜换拖鞋，另一只手拎着一大袋面包，身上带着一股夏日晚风的尘土味，看见姜垚也是一愣。

姜垚看见记忆中突然年轻了十几岁的熟悉陌生的余宁愣了一秒，随即迅速从她手里接过面包，放到了厨房的架子上。

她有些不自在的扭捏，却故作大方的指了一下茶几上的姜汤，远没有她跟伯伯和大娘们在一起时的惬意。

“下午熬了些姜汤，味道挺好的，而且对消化好。”

余宁闻言坐到沙发上，拿起其中一杯姜汤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惊讶。

纸杯的外壁已经不热了，但还是温温的，余宁打开纸盖浅尝了一口，清清爽爽而且不腻，很是好喝。

“谢谢垚垚，很好喝。”

余宁起身走到厨房，从袋子里拿出两块面包，递给了姜垚一块。

姜垚接过坚硬的老面包啃了一大口，熟悉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难吃。

余宁以为姜垚会像以前一样拿起面包就回卧室，没有沟通，没有接触，却没想到她直接坐到了自己旁边。

余宁一愣。

按理说做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但是今天的姜垚有些反常，而且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姜垚的原生家庭很奇怪，十二岁以前一个样，十二岁以后一个样。

在她十二岁之前，余宁极其严苛，或许是她生性太过积极好动，总是会把饭粒弄到桌上，把发圈的头发弄到地上。每到这时，余宁总会面目狰狞的对着她，要求她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把地拖得一尘不染。

因此，每每小学的早上姜垚基本上都会迟到，第一节课的老师总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她，姜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下课找老师辩解，却被不明是非的班主任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义正言辞的对她说撒谎不对。

她开始被孤立了，所有小孩子都知道了老师们讨厌姜垚，所以姜垚告老师也没用，老师不会信她。

她后桌的男生会把口香糖粘在她的头发上，她的同桌会把鼻涕抹在她的课桌里，还会把吃剩下的沾着口水的瓜子皮扔到她脸上。

姜垚还在大晚上被爸爸锁到卧室里，但是她会爬窗户。她从窗户爬到厨房，看到厕所的余宁在疯狂扇自己巴掌，而爸爸在奋力制止，姜垚低下眼，又一声不吭从厨房的窗户里爬回去，全当不知道。

虽然经历了这些，但是小时候的姜垚心很大，全都没有往心里去，每天傻乐着，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像从来没有受过欺负似的。

直到后来，她回想起童年，总是模模糊糊，姜垚觉得可能是因为她的童年稀碎，破烂的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地方。

一直到姜垚十二岁，她的叛逆期到了。 仿佛要把小时候吃过的苦都报复回来似的，姜垚初中上课玩手机，天天抹粉底，余宁眼看自己的狠厉没有了用，便开始利用姜垚出生自带的强烈的自尊心。

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余宁想把所有都闹大，闹到老师那里去，闹到明面上，就像小学家长会她考了一次六十分，第二天到班里就有同学嘲笑她，说她妈妈当着所有家长的面给老师下跪，边跪边哭“我真的教不好孩子了”一样。

余宁找到姜垚初中的年级主任，不厌其烦的哭，哭的姜垚的自尊心不知如何安放，哭的姜垚想跟这个世界对着干。

初三那年，她的爸爸姜维国创业失败，另一个噩梦开始。

姜维国在那年一共扇了姜垚两巴掌，不知道打了余宁多少次。最狠的一次姜维国一拳砸到余宁的后脑勺上，余宁颤抖着去医院拍CT，诊断出有些脑震荡。

叛逆期的人哪能好好说话，于是姜垚便不说话了。整整半年，姜垚没跟姜维国说一句话，看着姜维国的愧疚，姜垚更是无语凝噎。

而后的姜维国确实没再动过手，余宁也开始走另一个极端———也就是对姜垚百依百顺，学文科，走艺考，余宁顺从至极，一切仿佛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可是姜垚累极了。

一边是她仿佛与生俱来的性格，自信、张扬、做事争最好，哪怕她初中破罐子破摔，也在初三拼死拼活一年，努力争到了全市最好的安一中，哪怕她高一才开始学播音不到一个月，却也忍着紧张争取到了广播站的社长。

而另一边仿佛是后天反复锤炼得来的性格，没有底气、焦虑、易怒易躁、自负又自卑。仿佛什么都能理解，什么都能接受，但是又什么都不相信，谁也不是她的后备军。

姜垚的上一辈子也是如此，碌碌无为，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又矛盾又别扭，好像永远无法挣脱原生家庭带给她的性格缺陷。

姜垚大脑无比混乱，无数的回忆的重负压着她，绕着她的脑子盘旋，仿佛下一刻就会在顶端破裂，她完全无法对着对面的人大大方方说出那三个字。

姜垚在沙发上安静的坐了五分钟，不断的调节自己的情绪，趁着对方在看手机，她用细若纹蝇的声音嘟囔了一句“我爱您”，随即看似从容地走进卧室。

余宁啥也没听清，见姜垚啃了两口面包回卧室了，也松了一口气。

姜垚一关卧室门一蹦三尺高，恶狗扑屎般扑到床上。

【狗统子，任务是不是完成一半了？】

【宿主，你在卡系统bug！】

姜垚翻了个身，拔掉手机充电器。

【你没说一定要让对方听见啊，你只是说要对着对方说，你就说我说没说吧！】

【……】

姜垚眼看卡bug成功，心里莫名放松了，看了看下午拍的视频，有夕阳有熬姜汤也有送姜汤的， 每一个视频都很有之后流行的氛围感。

她翻了翻手机想刷视频，却发现没有抖音，姜垚叹了口气，到应用商店下载了抖音。

等抖音安装完，姜垚把老面包也吃光了，肚子饱饱的，美滋滋的刷了一会儿视频，又找了一个钟意BGM，把她今天拍的视频剪辑出来发了一个vlog。

这个时候一些官方账号还没有入驻抖音，关于港珠澳大桥的消息只有一些营销号在发，姜垚开始干正事，把抖音上所有值得借鉴的评价和信息收集了个遍。

姜维国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晕晕乎乎的他看到桌上的姜汤一愣。

盛姜汤的纸杯早已泛起凉意，他粗糙的大手在杯子上握了又握，最后一口气闷了下去，然后回屋倒头就睡。

姜垚把所有信息整合完已经到了凌晨，洗漱一番后耳朵贴住门，听到外面震天响的酣声，她犹豫了几秒，偷偷跑到主卧床边，又回到她的卧室。

【狗子，出来！】

【……叮！经检测宿主已完成临时任务，对父母说“我爱您”，正在发放奖励！】

下一秒，姜垚便看见一张打印的出来的干干净净的稿子平整的展在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