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讨好(1/1)
当视线与那熟悉的眸子交汇后,她睁大了眼睛,愣怔了三秒,呃!谢行止干嘛穿成这副粉嫩的模样?怪尴尬的,凤九卿从头到脚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柿子一遍,初看时只觉着有些搔首弄姿,但粉衣的主人是谢行止的话,细看还真有那么一番味道,眉眼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肤如羊脂玉,笑容暖人心。
看来是她的柿子无疑......秋天的柿子,已经成熟了。
广陵王看着凤九卿的模样,心下喜不自胜,特意绕了一截路,深怕从中间路过,打扰了凤九卿情深徐徐的目光。
而凤九卿坐在客位上,红唇带着一抹娇媚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谢行止,眼底似有询问,又似在取笑。
“柿子打扮成这模样,是要干什么?”这番促狭的表情,广陵王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但与凤九卿朝夕相处的谢行止哪能不知,羞恼瞬间上了头,撇着嘴垂下了眸子,双颊升起一抹红色,不敢再去看凤九卿的眼睛。
身临大敌、身入险境、身,身,唉,都什么时候了,凤九卿就知道笑话他。
至于坐在正位上的广陵王,整个人有些僵硬,刚刚握住酒杯的右手,不自觉的捏紧,两个眼睛珠子已经化作了两把弯刀,在谢行止的身上翻来覆去的划着道子,这假聪慧果真上不了台面,整那和尚的死出,露出这番小女儿的姿态做甚?难不成还想让凤梧公主先开口表达相思之情?若不是他比聪慧大师高了半头,又不懂佛经那一套。
此番戴着人皮面具,坐在凤九卿面前的定是他......
广陵王将杯中酒灌入嘴里,拔高声调,“聪慧大师,凤梧公主不远千里来到我南图,皆是为了你啊。”他说的情真意切,隐隐约约露出几分羡慕的味道,但实则,是在威胁聪慧,莫要再假正经,让凤梧公主瞧出端倪来。
凤九卿十多日未见谢行止,心中有说不完的话要告诉后者,但看谢行止今日这副模样,粉色僧袍,面如冠玉,还带了及腰长的发套,便知广陵王定是暗中给谢行止灌输了乱七八糟的思想,让谢行止打扮成这副模样取悦她。
等等,广陵王对她的喜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什么时候喜欢过这般身娇体弱的男人了?柿子虽也离不开“身娇体弱”四个字,但柿子的嘴硬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身前的若是旁人便罢了,可此人是......她又怎能让高风亮节的谢行止做这般荒唐事,取悦她,还不如让他上刀山下油锅来的舒服,凤九卿心中不想让谢行止为难,于是主动开口道:“广陵王,我与聪慧大师数月未见,心中千言万语!”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目光幽怨的看了眼谢行止,脸颊出现了一抹生气又害羞的娇嗔之意,继而小声解释了一句:“第一次来南图,不知聪慧大师可有时间,带我去皇宫转转,欣赏下花园的风景。”入秋一段时日有余,莫说室外的花,哪怕是养在室内的花,都尽数凋谢了。
广陵王自然听出了凤九卿话中的意思,是想与聪慧大师单独交谈,至于交谈什么,无非是诉说相似之苦种种,他眸子一转,瞬间便想通了,这假聪慧许是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在他人前做不出那荒诞事,但在背后的话......
“你瞧,本王都差点忘了公主是第一次来,本王还需去照顾父皇,聪慧大师,还得劳烦你带公主去观赏下南图皇宫的风景!”
“后花园的花儿,开的正盛。”他故意将后花园三个字咬重,是说给假聪慧听。后花园,他会提前布置好,让侍卫婢女太监都退下,绝不会打扰到二人谈心。
凤九卿也非常大方的冲着广陵王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看的后者心里一激动,加快了脚步退去了后堂。
此刻,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凤九卿与谢世子两人,前提是忽略暗中监视的敌人。
凤九卿站起身,笑意盈盈的走在了谢行止身前,伸出玉手,“聪慧大师,我们走吧!”无论是互诉衷肠也好,还是密谋大事也罢,在这人多眼杂的宫殿里,都放不开身段。
谢行止的目光停留在那只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的玉手上久久不能回神,耳边不停回荡着:“聪慧大师!”四个字,凤九卿平日在正经的场合中也会叫他聪慧大师,但今日,他总觉着,这四个字是凤九卿故意说来打趣他,凤九卿聪明至此,定知道他今日穿上这身俗物是要做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柿子双手合十,念诵了声佛号,避开凤九卿的手,独自向外走去。
凤九卿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跟在了柿子屁股后面
大殿后堂里,广陵王暗中窥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当看见聪慧避过了凤九卿的手后,“啪嗒!”一声,身旁太监手中的拂尘,被他折成了两截,太监的身子抖了三抖,仿若那拂尘并不是拂尘,而是他的胳膊。
“不识抬举,哼!”
“可恨杂家没有聪慧大师那副好皮囊,不然定不会让广陵王失望,让凤梧公主伤心。”太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迎合着广陵王的话,讨好了一句。
也不知是南图皇宫的太监婢女都死绝了,还是广陵王与下人打过了招呼,凤九卿与谢行止一路步行至后花园,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见着,两人也乐的轻松。
凤九卿走在谢行止身旁,本想说两句关心的话,但看谢行止这模样,面色羞恼,她只好切入重点,“过几日,镇国将军会领兵攻入皇城,你不用担忧,也无需任何的准备。”
谢行止:“嗯。”
凤九卿:“太子已被救出,如今在镇国将军府内。”
谢行止:“嗯。”
凤九卿:“我手下有一万禁卫军,到时候也能派上些用场。”
谢行止:“嗯。”
凤九卿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想我了吗?”
谢行止:“嗯。”
在话音落下的三秒后,谢行止如遭雷击,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凤九卿问了什么,一丝名曰:“爱意”的情愫在心底里无限蔓延,起初只是浅浅的一丝,但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蜘蛛网般,将他的心捆的密密麻麻,全无缝隙。
他想念凤九卿,甚至于那空灵明澈的心,第一次有了涟漪,活了二十年头一遭感受到了梦境,他以前不会做梦,但现在日日做梦,梦境里,都是凤九卿。
谢行止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也从来不会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可爱意如洪水猛兽瞬间席卷心间的那一刻,他慌了,像一盘珠子杂乱无章的洒在了斜坡上,流窜的速度比他捡起的速度更快,从小遁入空门的他,在穿上粉衣僧袍,带上假发套时,期盼凤九卿能来相见的那一刻起,佛心如同流走的珠子般,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清规戒律,还是红粉佳人,他心里的天秤开始倾斜,想起来与凤九卿的点点滴滴,羞耻的选择了后者。
犯了色戒,应受一百戒棍……
可他是万佛寺的主持,是广化寺的佛子,戒棍应当加三倍,希望他能挺过去。
“此间事情了却,我便还俗。”谢行止压抑着心中的羞涩,抬起头直视凤九卿的目光,双唇颤了颤,眼眸里带着浓厚的期许,他这句话,说的够明显了吧,凤九卿一定能懂。
“你要还俗?为何?”凤九卿身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览天下大局,猜测人心,可偏偏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总是缺一根筋,可谓是当局者迷,全然不了解,柿子的此番话,是变相的对她表达着爱意,抛弃世人,抛弃佛门,只是为了她。
谢行止不知凤九卿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不懂,满心期许却陡然间化作了一场空,心头那朵光明圣洁的白莲花散发着一缕缕黑气。
“为何?”
“为能吃肉喝酒,尤其是那新鲜的鹿肉。”
“为能光明正大,心无挂碍的斩杀强盗土匪。”
“为能与……”他深深的看了凤九卿许久,转过头去,恶狠狠的呼出一口气,讨厌的公主,他再也不说这般话了。
常言道:“讨厌的人,自有讨厌之处!”
比如说凤九卿,见着柿子生气,心头一荡,突然间生出来一抹想要捉弄的坏心思,打趣道:“阿弥陀佛,聪慧大师终于明白了吃肉喝酒的好处,不过也用不着还俗,民间常念叨,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掩护你吃酒和肉,带你打抱不平。”
听了此话后的谢行止,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不想再理会凤九卿,加快了脚步,径直向前方走去。
凤九卿小跑了几步,“你走的那么快做甚?”
“真生气了?”
“聪慧大师?”
“谢行止?”
“柿子?”
“小师傅、小和尚、小秃驴?”凤九卿见四下无人,干脆放下了公主架子,一会儿蹿在谢行止的左边,念叨一句,一会儿又蹿在谢行止的右耳旁私语一声,巧笑嫣然、美眸勾人的模样,让谢行止那颗在风中凌乱的心,更乱了。
“公主,还请自重。”谢行止偏过头,满脸涨红的躲过了凤九卿迫人的目光,还有那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呵气声与痒意,嘴上无情,但心却一头扎进了云端里,飘飘然的厉害。
凤九卿像是没听到谢行止的话,下一秒便将手伸入了谢行止的掌心里,十指互相缠绕。
瞧他说的,她自重,谢行止也自重,那么他二人只能恭敬有礼的站在两旁,中间留下三米宽的地方,说句话,还要喊出来,那怎么谈秘密?怎么谋大事?不是生怕广陵王听不到吗?
左右她放荡不羁的名声在外,干脆做实,一来不会引人怀疑,二来能与柿子好好的交谈。
谢行止感受着掌中传来的无骨柔腻,还未细想,一阵如梅花般的寒冷清香便钻入了鼻尖,他心头一慌,想要抽开手,可这时,凤九卿在她耳边幽幽的说了句话,“别动,暗处有人。”那人还是广陵王,一个心有诡谲,处事不惊的王爷,来此偷听墙角,听的还是风花雪月的种种,真叫人暗道一声:“闲出了屎!”
在凤九卿的好心提醒下,谢行止果然不敢在动了,看着紧紧相贴的胳膊,半晌后,他额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脸色涨红,不知是怕的,还是其他因素导致的,不过,聪慧大师天不怕地不怕,死不怕受苦不怕,唯独怕心中的人。
等到情绪平复了后,谢行止念诵一声:“阿弥陀佛。”正准备与凤九卿说正事,“待会儿……”话音被一方轻柔的丝帕截断了,那丝帕正耐心的给他拂去头上的薄汗,如一根轻柔的羽毛,在撩拨他的心弦。
“阿弥那个陀佛!”小僧艳福不浅……哦不不不,小僧罪过啊。
谢行止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珠子,他心里,怎么能出现这般艳福不浅的肮脏的想法?名节不保啊!
凤九卿为谢行止擦过汗后,把丝帕直接揣入了后者的胸口,“南图这几日热的很,这是冰丝帕,你留着用。”她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但每一件,都同广化寺的钟鼓般,击碎了柿子那濒临崩溃,又强行糊起的防线。
“你刚刚,要同我说什么?”
“待会儿,会发生何事?”
谢行止皮笑肉不笑的弯了下嘴角,企图掩饰他的尴尬,“待会儿,待会儿。”
“公主,待会我会做一些有违常理的事,你莫要怀疑,也莫要……觉得不舒服。”恶心两个字,被他换成了不舒服,一名和尚对一名少女做这种事,后者定会觉得膈应吧。
起初,凤九卿还不知道谢行止说的是何事,直到两人走进御花园里,谢行止拉着她坐在凉亭中,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端起一盘糕点,靠在了她的肩头,“公主,啊,吃块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