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后其人（1/1）

“太后说笑了，臣府里喝碗鸡汤，劳您惦记了。”林熙煜小心说道。

“林御医是不是奇怪，为何哀家连你家喝碗鸡汤都知道，而且哀家还知道，那汤里有毒！”好家伙，果然是活出来的老妖精，什么都知道。

林熙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对答。

太后微微笑道：“可惜了那两只乌鸡，这下毒的人也太不小心了，随便拉个婆子出来顶事，若换作我，必做的更加缜密些。”

林熙煜心中快速盘算着，若太后下毒，为什么会直接挑明？若不是她下毒，为何她会知道有人下毒？刚才又说如果换作我，那么也就是不是她？一时间思绪理也理不清楚。

“罢了，别跪着了，起来吧。”太后左手一抬，示意林熙煜起身。

“谢太后！”

“如今你医术精湛，做了御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又要科举。”太后眼都没抬，只手里摆弄着一个小玩意儿。

“臣只是。。。”

“老东西，你说这小玩意儿还真有点意思，到底怎么打开呢？”太后没有理会林熙煜，朝身边的老内官嘟囔着，然后又自顾玩着自己手里的木质构件。

林熙煜定眼一瞧，那不就是个鲁班锁嘛，还以为是多麻烦的物件呢。

“臣可以为太后打开。”林熙煜小声提醒道。

太后听说林熙煜能打开，突然又来了精神，眼神往身边的老内官瞅了瞅，老内官心领神会，取过鲁班锁，递给了林熙煜。

林熙煜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不过是个孔明连环锁，解开并不复杂，只要找到第一个锁扣。没用多久，这锁就被打开了。林熙煜恭敬的把锁递回给老内官，老内官斜视了一眼，便把解开的鲁班锁呈回给太后。

“这皇帝，还说整个盛国没人能解开，说什么北边进贡的小玩意儿。弄了半天，倒让这小子给打开了。”一阵带有复杂情绪的欢笑之后，太后又望了望林熙煜。

“林御医好手段啊，哀家看你不单单会治病，还会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当真是小瞧你了。好了，说正事吧。”太后眼神示意老内官。

此刻拿给林熙煜的是一方吐了血的丝帕，这丝帕一尺见方，金丝镶边，材质像是丝绸，上面用双面绣绣着一对鸳鸯和一只凤凰。这当中有一滩污血，看血迹干涸的程度，似乎是今天早些时候吐的。

若换做一般人，此时刚刚进入无栾殿，总会觉得拘谨，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生怕行差踏错，丢了自己的颜面不要紧，得罪了太后，那可真是无妄之灾。可林熙煜不是别人，一个十几岁的躯壳里藏着二十多岁饱读诗书的灵魂，穿越都能在他身上应验，还能在意太后嘛。所以结合一进殿太后的话，再看看这方丝帕，林熙煜心里有了主意。

“臣来回答太后给臣安排的题目。”林熙煜定了定慢慢说道。

“哀家话都没说，什么题目啊？”太后笑笑，但隐约有一丝诧异的说道。

“从臣进入无栾殿门开始，无栾殿并非由金吾卫守护，而全部是年轻的内官，从内官身边走过时，其呼吸很轻，具是有两手功夫的。臣大胆揣测，太后弃皇家禁军不用，却要用内官，这定然与陛下相关。然而当臣进入无栾殿，殿内燃的是无忧香，此香由虢国贸易而来，一盒要费千金，其中最贵的就是一味龙涎香，因此香不易得，又要在深海中获取，故而价高。只不过，无忧香的功效却十分奇特，只要一经点燃，可以应对大部分的迷香，那么也就是说，只要点着无忧香，太后就不必担忧有人会用迷香了。再来便是太后问臣的三个问题，鸡汤好喝吗？下毒之人小不小心？还有如何解开鲁班锁？鸡汤是乌鸡炖制，且不说味道如何，但就太后对郡主府喝了鸡汤还是鸭汤都了如指掌，可见京中各个皇亲贵胄的府里都有太后的密探；光有密探，不会知道下毒之人用了什么心思，除非要么太后就是下毒之人，要么太后就是下毒之人的同谋！”林熙煜慷慨陈词。

“大胆！你敢构陷太后！”那老内官突然发作。

“唉！让他说，哀家爱听。接着说！”太后并不理会老内官。

“谢太后，那既然太后对下毒一事都如此清楚，那微臣猜就是太后下的毒，为什么呢？这就要与丝帕关联起来。当然了还有鲁班锁，这鲁班锁虽是北边进贡而来，必然是由能工巧匠制成，既然能做就能解。更何况进贡之时，必然附了详解图。那么太后说陛下告知太后盛国无人能解，便是句假话，这只是太后考验微臣能否观察细致而设的考验，因为从一开始太后便一直用手拨弄第一个锁扣，微臣这才打开了鲁班锁。再回到下毒，太后既然检验了微臣的观察和细致，那必然接下来就是检验微臣的医术了。墨果向来都是太医院采买，因为民间不知此果，而太医院每次所进并不多，因为墨果仅仅用于取汁，无非治疗些便秘等小疾。能知晓用乌鸡汤的颜色掩盖墨果汁色，再把墨果汁浓缩起来用来下毒的人，就只能是当年师父口中说的宫中用药圣手，那位贵人-太后您了。而今从这方丝帕的血迹上看，血污且厚，应该是中毒，从血迹的气味上看，应该是蛊毒，蛊毒是盛国苗疆一带的毒物，中毒者很快就会七窍流血，内腑溃烂，极其痛苦的死去。可是蛊毒分类复杂，若不是下蛊之人，旁人很难解毒。但看这丝帕的腐蚀程度，这蛊毒应该只有三味毒药，其一是蝎子，且是苗疆骨寒蝎，此蝎大寒，本是凉血祛瘀的好药，可若与黑铁头共用，就会变成一味边放血边凝血的毒药。着第三味便是乌草头，小剂量的乌草头可让人神志昏聩，不思饮食，最终因为不能吃而活活饿死；但大剂量的乌草头可以让人失去知觉，转瞬就会没了呼吸而死。这三味药实际上是用两种方式致人死亡，一则用放血、一则用麻痹呼吸。总之不论任何一种方式起效，此人都九死一生。”

林熙煜说罢，从衣袖里拿出块帕子，擦了擦手，然后站定，等太后发话。

太后缓缓道：“不愧是红尘法师高徒。若那日你中毒而亡，也是你命该如此，若你能活，哀家的峰儿或许也能活。不错，那日的毒，是哀家命人放的。今日诸般事也是哀家检验你的，可这都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峰儿。林御医，你所言不虚，哀家峰儿所中的确是苗疆的蛊毒。”

峰儿？三殿下田峰？太后养在身边的那个孙子？

“太后，微臣师父曾经明言，在盛国后宫，有一位贵人，善用各种药草，其药术与微臣师父不相上下，那便是太后您。当年太后凭借一己之力，研发的《大力丸》，让我盛国士兵武力倍增，所向披靡！按道理，别人不敢说，但这小小蛊毒太后应该可以轻易解之。”林熙煜其实只说了师父的前半段话，还有后半段，那便是太后为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我务必小心太后。之前凡服用《大力丸》的盛国士兵皆在三个月内骨软肉酥，再也无法从事劳作，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林御医，事到如今，哀家也没办法了，若哀家能救峰儿，哀家怎会不救！奈何无论哀家用什么药，都只能暂缓毒法，可每日峰儿都要遭受万虫噬咬的痛苦，哀家没了主意，这才请你来为峰儿诊治。”天下人都说，为母则刚，这老太太是为祖母则刚啊，刚刚还是盛气凌人的样子，说到为孙子解毒，倒也把脸面拉下来了。

林熙煜等了一等，自嘲的笑了笑，答道：“太后都无法解的毒。微臣恐怕。。。”

“林熙煜！今日你若解了毒，哀家赏你万金，封侯予爵；若你今日解不了，那哀家就让你为峰儿陪葬！”突然间，太后发狠，撂下话来。

林熙煜见状，不慌不忙，只对着老内官说了句：“请天使带路。”

林熙煜跟随内官来到寝宫，当中榻上躺的便是三皇子了。看情形应该是刚吐过血，枕边依稀可见毒血沁染的痕迹。望闻问切只差个问，因为三皇子已无法说话。

此时，茶点上来了，茶是好茶，顶级铁观音，配的点心也精致，是地道的苗疆小吃，玫瑰酥饼和糖糕。林熙煜原本就是饿着肚子去查进出帐记录的，又和太后费了半天口舌，现下是真的饿了。于是，端起汝窑的白瓷碗将茶一饮而尽，又大口地吃了几块点心，这才抚平了五脏腑。太后焦急，不断催问。待林熙煜吃罢，一抹嘴，说道：“三皇子的毒已有月余了吧，现下蛊毒已深入心脉，太后医术了得，居然用血麒麟、大雪莲为三皇子续命，能让三皇子保命至今实非易事。”

太后心头如同巨石压顶，她发现面前的这位少年果然不一般，只看了看，把了把脉象便知端倪。这治病就是只要断的出来，应该能治。于是太后觉得这样焦急是弱了自己的声势，便轻咳两声，坐到三皇子榻上说道：“林御医，可有方子？”

林熙煜微笑应道：“此毒已入心脉，即便是解了，今后怕也只能是个废人。”

“哀家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哀家可以慢慢调理他的身子。你只消告诉哀家，你能解这毒吗？”

“能解！”

听到肯定答复，太后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下了。“那就请林御医快快开方吧！老东西立即按方抓药。”太后立即吩咐道。

正说着话，寝殿外发出嘈杂的声音，丫鬟们似乎在阻拦什么人，但那人步伐走得太快，都没有拦住。

“何人在外喧哗！”太后厉声道。

此时，寝殿大门被突然推开，一位身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

这几年，林熙煜没有被太子妃重视，所以不常见。林熙煜心头微动，心道这霸气十足的步伐配上盛气凌人的面容，实在默契！

太子妃只扫了一眼林熙煜，自顾走到太后面前：“孙媳见过太后。”

“你怎么来了？”太后非常冷淡。

“见过太子妃。”林熙煜话都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

“林御医，快写方子吧。”太后命令道。

林熙煜与太子妃目光撞在一处，有的是恐吓和威严，虽有几年没见了，太子妃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太后，三弟如此辛苦，您何不就让他去了，也好少受些苦楚。”太子妃淡淡的说道。

啪的一声！俺娘来，吓了林熙煜一激灵，定眼瞧去，太后狠狠的赏了太子妃一巴掌。瞬间太子妃那娇嫩的脸庞上赫然彰显出五个手指印，力道之大，太子妃唇边居然渗出血来。太子妃捂着脸，转过头去狠狠的望着太后。可太后却扭头不看太子妃，两人此时的场景真应了那句：落花有意随流水，而流水无心恋落花。

“太后娘娘，你敢打我！”太子妃恨不得把满口的银牙咬碎，啐在太后脸上。

“哀家是后宫之首，莫说你是个太子妃，即便是皇后，哀家也打得。”林熙煜此时顿觉太后的形象高大了许多，暗暗为她加油打气：太后威武！太后神勇！打起来！打起来！此时若有啤酒花生，林熙煜绝对搬个小板凳，坐着看剧。

“太后，你别忘了，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和你老迈的父亲可都困在府里，只要本宫一声令下！”太子妃一脸的怨气，厌恶地看着太后。

林熙煜看着好戏正开场，便坐了下来，边喝茶边吃着茶点。

“太子妃自重！哀家不管你，是看着太子的薄面。如今你圈禁哀家的父兄，硬闯哀家的寝宫，今日，不用你一声令下，哀家即刻一声令下，你就出不得无栾殿！”太后怒吼。

“老东西，取家法来，哀家今天就替皇帝教训教训这个不孝的太子妃！”

此时，那老内官示意林熙煜让一让，林熙煜正看着热闹，哪里顾着这老内官。结果直接被老内官老鹰捉小鸡似的提溜起来，原来家法就在林熙煜茶桌下。

“启禀太后，宰相李明甫在殿外求见。”一小内官在寝殿门口通传。

太后拿着家法的手刚刚抬起，听到通传，便又放了下来。

“去，跟宰相说，哀家今日身子不爽，不见！”太后吩咐道。

“太后还是见见吧，万一宰相有什么大事要禀告呢？”太子妃毒辣辣的望着太后说道。

太后思量了片刻，吩咐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