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马威（1/1）

这京城就是与渝州不同，风土人情差异很大。这京郊有一座500多年的古刹，说是灵验无比，自打盛国开国一直就香火不断，现如今，英王耗费巨资重新修缮了古刹，更名为敕建永安寺，寓意保佑大盛国永远平安顺遂。

郡主一行正走到这永安寺歇脚，见余隆海身子不便，再加上他素日里最烦陪郡主进香，索性郡主只叫了林熙煜作陪，一同进庙里上香。

进了庙门，便见一株参天古松，虽是冬日里，那枝丫却绿的浓烈，被白雪一盖，颇有些意境。此时，庙内住持红尘法师前来相迎。宾客互道问候后，法师便邀请郡主前往大殿进香。

林熙煜只觉奇怪，这位法师，长髯垂胸，看那花白的胡子，岁数应该不小了，可步行矫健，完全不是老年人的做派，这一路上，总用余光上下打量自己，虽说没有恶意，但确实让林熙煜觉得汗毛直立。

郡主虔诚的进了三炷香，又好好教了林熙煜规矩，在林熙煜进香毕后，又被迎入僧房进茶。

“多日不见，郡主娘娘依然风采依旧，老衲为娘娘准备的洒金丹，娘娘可有按时服用？”法师率先问候。

“托法师的福，吃了洒金丹，如今身子见大好。”郡主笑吟吟的回复道。

洒金丹是什么灵丹妙药？郡主娘娘身子不爽吗？这一路来，看她身轻如燕，不见病状啊，若我也能拿到这洒金丹的秘方，如果当真有效，一丸卖1两银子，如果有1万个人来买，那岂不是很快就是“万元户”啦？林熙煜内心盘算着，笑容悄悄爬上了他的脸庞。

“法师，您是得道高僧，这是我那苦命姐姐的孩子，您看看这孩子未来当如何？”郡主说着便来轻抚林熙煜的头，这一下反倒把他的美梦打断了。

“老衲一路上就在观察这位公子，不瞒娘娘，这位小公子日后必有大成啊！封王拜相犹未可知，只不过。。。”那法师停顿了一下。“只不过？可有灾祸？”郡主着急的追问。

“老衲观公子面相，实乃大富大贵之人，可眉心三道黑气，预示着小公子恐有三次灾祸。”

“如今，就是咱们永安寺最是灵验的去处，法师慈悲，可给个避祸的法子？”郡主心急。

“恐怕无法可解，只能由小公子靠自身定力突破灾祸。不过小公子师缘深厚，此生应该有三位恩师，这三位贵人自可在关键时刻，帮小公子顺利渡劫。”

“法师请问何时才能见到这三位恩师呢？”林熙煜忙不迭的问。

“这第一位恩师恐已现身，而这第二位嘛，老衲虽力有不逮，愿做公子的第二位师父，不知公子愿意否？”法师盯着林熙煜，笑道。

“还不快给师父磕头？”郡主忙敦促林熙煜拜师。

林熙煜立刻跪倒，连磕三个响头，法师见状，赶忙扶起，言道：“这是老衲的福气，能与公子有三年的师徒情分，老衲知足了。”

“师父，为何只有三年？”林熙煜不解。

法师摇了摇头，并不作答。

郡主转而又叹道：“法师是得道高僧，可现如今，煜儿还是个小儿，莫不是让他遁入空门？学法求道？”

“郡主莫急，老衲除了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把我这独门的《青囊书》传授与他。”法师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卷，放在桌上。

“法师慈悲，这可是多少京中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想学，而不得学的好东西啊！如今我煜儿竟有此因缘，煜儿快，给你师父再磕三个头，谢法师传书之恩。”郡主喜上眉梢，林熙煜从未见郡主如此开心。

三人定下规矩，林熙煜每日来庙里两个时辰，学习《青囊书》，然后每个月到庙里小住三日，侍奉师父，学习佛理。而郡主又讨要了治疗皮外伤的药膏，留下话来，说正式拜师那日，必备厚礼前来答谢。法师将二人送至山门，合十离去。

郡主刚走到马车前，正欲上车，忽然听到：郡主慢行。郡主扶了扶鬓边的珠钗，转头望去，只见三位宫内内官打扮的使者轻步走来。

“郡主慢行！老奴有礼了”为首的是一位上了年岁的内官。

“原来是郭内官。”郡主似乎认识。

“老奴奉太子妃口谕，传郡主入东宫觐见。”郭内官满脸堆笑，让他那一脸横肉更加扭曲了。

“知道了，待我回府换身衣服就去。”郡主边说边要上车离去。可那内官往前一步，又说道：“太子妃口谕，请郡主即刻觐见。”虽然说的很客气，但语气带有了命令的口吻。

“也罢，我这就去。煜儿你且与海儿先回府，我去去就回。”郡主吩咐道。

那内官立刻走到林熙煜面前，笑着说道：“太子妃还吩咐了，要带着这孩子一起觐见。”

郡主诧异的看着郭内官，半晌没说话。只见那内官头微微下倾，看似温顺，实则笑里藏刀，林熙煜个头小，一抬头便望见那郭内官如狼似的眼睛，郭内官看到林熙煜盯着他，立刻就换了一副温顺的面容。

“知道了，煜儿，来，坐我的马车。”郡主吩咐完便上了车。

前往东宫的路非常漫长，再加上皇家马车的重量，走的格外慢。林熙煜拉起郡主的手，刺骨一样的冰冷。林熙煜自觉地把自己的手炉往郡主手里塞了塞，扭头望向窗外。

“煜儿，我有两件顶要紧的事要说与你听，你务必记住了。”郡主说道。

“郡主娘娘您吩咐。”林熙煜此时显得格外乖巧。

“这第一件事，便是你拜师一事，千万不可透露给太子妃。要知道红尘法师的《青囊书》乃是当世的奇书，是永安寺的镇寺之宝。传说学会《青囊书》便可治天下万难之病，连任总陛下都在服用法师独家配制的延年益寿汤药。太子妃多番陈情，希望拜入法师门下，习得《青囊书》，均未被允准。现下若她知道你被收了，你可知道结果的。”郡主压低了声音说道。

“煜儿记住了。”我去，我这一进京就是刀山火海啊，按这样推演下去，我能不能活到二十岁都不可知啊。

“这第二件事，便是此次觐见，我想必是张哲将那天发生之事禀报给了太子妃，如今，传我们觐见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你且记住，不论她说什么，你都只道：“下臣知错。”剩下的，我自然会护着你，想来，太子妃也不愿与我撕破脸皮，应该不会特别为难你才是。”郡主似乎有很多担忧，但又不便直说。

“煜儿都按郡主娘娘吩咐从事。”林熙煜也有些不安，不知即将露面的太子妃是何等样人。

东宫，太子居所。因郡主是皇亲，所以可以直接乘车在白马门下车。而后郭内官引着郡主与林熙煜便往勤思殿走去。

勤思殿是太子读书理政的地方，后妃无诏不可进入，但因为太子妃娘家背景的原因，所以她在这里如入无人之地。此番召见，便也选在了勤思殿。

一班金吾卫守卫在勤思殿门口，几个小厮和婢女伫立门旁，随时听喝。郭内官在门口示意郡主和林熙煜稍等，然后便入内通传。少顷，郭内官从殿内出来，请郡主和林熙煜入内觐见。

“正阳拜见。。。”郡主刚要行礼。

“免了吧，姐姐，这里又没有外人，让旁的瞧见，怕又说本宫拿乔。”太子妃忙俯身将郡主扶起。

“你这孩子，好没规矩，本宫又没免了你的跪！”太子妃还扶着郡主呢，突然扭头瞪向林熙煜，大声呵斥道。

林熙煜哪里见过脸变得如此之快的人，立即俯下身去，重重的给太子妃行了个礼。

“煜儿这孩子还小，自幼又没有。。。”郡主想为林熙煜辩解。

“姐姐哪里话，这倒显得本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若此时本宫不教他们些规矩，恐怕长大了更要作妖，您说是不是。”说罢太子妃拉着郡主就往榻上去，空留林熙煜在那里跪着。一时间，郡主也不好驳太子妃的脸面，回头望了望林熙煜，又被拉走了。

“姐姐，这次渝州之行，辛苦了。听说海哥儿被打了，是哪个没眼皮的，连本宫侄子都打。”太子妃眉飞色舞的说着，又拉着郡主坐在软榻上。郡主正要解释，太子妃立即又说道：“本宫早先就着人去打听了，都是府衙里长史犯的错，误以为海哥儿是歹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了。可把本宫心疼坏了，这不，本宫已经命人处死了那不长眼的长史并行刑的汉子，为咱们海哥儿好好报了仇。”太子妃越说越来气，临了恶狠狠的朝林熙煜跪的地方瞪了一眼。

“这也不是长史的错。。。”郡主想再解释一下。

“姐姐说的对，其实也不完全是那长史的错，想来，如果没有下面这位，咱们海哥儿怎么会去做鲁莽事？若不是他办案不公，又怎能逼得一州的通判上折子参奏？幸好现在陛下正在养病，太子监国，这折子到了本宫这里，给我留中了，若是真判下来，底下的这位恐怕就不是流3000里这么简单了。”太子妃抬高了音量，瞄了郡主一眼，又狠狠地望向林熙煜。

“底下的，你可知罪？”太子妃并没给郡主说话的机会。

“下臣知错。”这是郡主教我的保命符，我也只能这么说，林熙煜答道。

“没想到，认错倒是挺快。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便已经认了罪状。依大盛律，断案不公，杖20，罚银50两；诬告上官，杖100，教唆皇亲，流3000里，本宫看合起来杖200，罚银500两，免去官身，流3000里，姐姐看可好？”太子妃咄咄逼人，摔了帕子在榻上，双目一立望向郡主。

虽说郡主也没少跟太子妃打交道，可没曾想过今天她居然反客为主，颠倒黑白，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不过，看在姐姐的份上，听说这孩子还要迎回郡主府中养着。虽说这孩子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但本宫怎能如此驳了姐姐的面，便重罪轻判，免他杖刑，也可不用流放，但每日在那盛市街口跪他一个时辰，跪足三十天，姐姐看本宫如此轻判如何？”太子妃讥讽道。

那盛市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若在那里一跪，不多时，满城的人都会知晓。林熙煜还是要走仕途的人，怎能如此丢脸，这今后还如何能在盛京立足！郡主思来想去，拼了命的也要保住林熙煜的面子。

“太子妃，都是正阳的错，是正阳受了那长史的蛊惑，与煜儿无关，正阳在渝州做下糊涂事，都是正阳的错，太子妃要罚便罚正阳吧。请太子妃放过煜儿。”郡主忙起身给太子妃行了一个大礼，叩头求情。

太子妃戏谑的看着郡主，表情十分舒爽。又望了望一直跪着的林熙煜，这才缓缓说道：“本宫原以为姐姐是个明白人，哪知明白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既然犯了糊涂，改了不就好了。如今姐姐既然也知道做了错事，依本宫看，就由姐姐出面递个折子，保举渝州通判张哲大人为左副都御史如何？这也显得姐姐宽仁大度，有容人之量。至于那下面的小子，这罪暂且几下，待日后本宫需要的时候，你们可得听命于本宫才是。”

“遵太子妃懿旨。”郡主带了哭腔回道，这不仅仅是侮辱了郡主，更是撕破了两人长久以来艰难维系的表面和平，由此，郡主为了林熙煜便有了把柄在太子妃手里。

见郡主已经允诺，太子妃立即换了一副面皮。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看到郡主娘娘跪着，怎么也不知道扶起来啊？都是死人呐！”太子妃朝殿内伫立的小宫女们大吼。然后假模假样的去扶了扶郡主。

“姐姐休怪，不是本宫非要如此，这孩子犯了错，长辈是不是得跟着连坐啊？”太子妃杏眼细眉，笑盈盈的望着郡主。

“是太子妃大度，不与我等计较。正阳谢太子妃恕罪。煜儿还不快谢恩！”郡主强忍着情绪，说道。

“谢太子妃恩典。”林熙煜一直跪着就没起来过。

郭内官搀扶着郡主缓缓往宫外走去，这短短的一刻钟似乎像是一年，林熙煜紧跟着郡主，牙关紧闭，双手握拳。而太子妃望着郡主远去的背影，暗自说道：今日起，本宫便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本宫才是这天下最不能得罪之人！

此时，郭内官悄悄走到太子妃近前，耳语了几句。

“当真？！”太子妃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