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风雨过后不见晴（一）（1/1）

天空一阵波纹荡漾，柳青身影从中一步迈出，他先是低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彼此拥抱在废墟前的白凡与薛毓妗，随后转身，向着暖洋等人轻轻点头的同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

时间悄然离去，直至夕阳挂天边，黄昏染云端时，柳青抬头望了望天，轻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人世间皆是如此，天不遂人愿，事常逆己心。”

“谁也不知我们彼此之间，谁能安然无恙的活到明天，若是想改变这一切，就只有让自己变的越发强大，强到可以阻挡所有威胁，强到可以改变天道，逆转天意。”

“而在这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坦然接受，竭力成长，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摔倒，也可以迷茫，但不能终日颓废郁郁寡欢，死在你的回忆里。”

“你……懂么。”

柳青的一字一句落在白凡的耳朵里，沉入他的心神中。

此时的他慢慢地站起身子，缓缓闭上疲惫的了双眼，只是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总是母亲死在自己手上前最后的模样。

她闯入视野中的一瞬间，白凡觉得她真的老了，皱纹无情的爬上了她的眼角，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存在过幸福笑容的痕迹，有的只有那满心的疲惫与从那僵硬的脸上艰难挤出的一丝笑，还有离别时不舍的浑浊泪水。

这一幕反反复复，就如心魔般挥之不去，终究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即便是他在动手之前就努力地说服自己，可真正面对这一刻时，这使得他仍旧久久不能释怀。

曾经的他拼死修行，是为了守护他想守护的人，可父母的离去，使得白凡彻底丢失了修行的动力，就如同一个沉入迷雾中失去了信仰与方向的少年。

甚至一度令白凡觉得，若是当初的自己并没有选择修行的道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或许自己还能陪伴父母的时间更久一点，而自己的爹娘，也就能这样安享晚年。

而然，薛毓妗的出现，就如同一只从迷雾中伸出的手，将他拉出泥沼，牵着彼此，愿与他并肩而行。

而柳青的一席话，则更像是迷雾中照亮前方的灯笼，指引他脱离苦海的方向。

白凡双目依旧闭着，直至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再次睁开眼睛时，瞳孔不再黯淡无光，而是充满了光。

在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不再如当初那般，而是一股更为成熟的坚毅。

“多谢大长老点拨，玄天宗弟子白凡，拜见柳青大长老。弟子想最后与家人告个别，还望大长老批准！”白凡向着远处的柳青深深一拜。

望着眼前重振旗鼓的白凡，所有人都皆松了口气，微笑着看着他。

柳青含着笑望着那个双鬓斑白的沧桑少年，轻轻点头示意。

得到同意后，白凡自然地挽起薛毓妗的手，与她一同向着身前的废墟深深一拜，半晌之后，白凡抬手一挥，一条足有千丈之余的参天黄泉悬挂于天际。

黄泉一出，无数起伏不定的冤魂嘶吼响彻连天，只见有许许多多凶兽的头颅从黄泉水中探出头来，挣扎地想要冲出束缚在身上的铁链。

可在这黄泉的另一处位置，却极为安静，那是一个个土黄色的透明气泡，里面包裹着的，有老村长，有二伯，三婶，有白凡的爹娘……也有无数碧水村村民的魂魄。

薛毓妗的目光突然在这无数个气泡中一顿，一阵酸楚与欣慰在自己的心房中翻涌，因为在那里，她也看到了大壮的魂魄。

“爹，娘，乡亲们，如今大仇已报。孩儿不是有意将你们的魂魄拘在这冰冷的黄泉水中，只是孩儿认为，只有将你们留在我的身边，我才会感到安心。”

“请你们放心，孩儿在此立誓，假以时日，我定当让你们带着记忆重新转世，到那时，我的名声将响彻整个世界，当你们苏醒的那一刻，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而在这之前，孩儿要走自己的道路，还请你们，等等，再等等！”

向着亲人行叩拜礼后，白凡默默起身，最后再看了一眼已然被风雪彻底掩盖住的碧水村残骸，深呼一口气，抬手一挥，残骸顷刻间化为灰烬，被一阵凉风卷着与飞雪掺杂在一起，吹散到远方。

从此以后，人世间再无碧水村这个村落，它只永远埋葬于白凡的心底。

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薛毓妗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流下了泪，只是眼泪刚刚划过脸颊，就被白凡温柔地右手轻轻抹去。

白凡微微一笑，冲着薛毓妗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向着暖洋抱拳深深一拜道：“弟子白凡，感谢暖洋长老的拼死保护，若不是您，弟子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暖洋闻言，叹息苦笑道：“这全是柳青大长老的意思，自你离开宗门后，大长老便派遣老夫跟随，时刻关注你的安危，只可惜还是未能保住你的亲人，老夫修为不济，惭愧惭愧。”

白凡轻轻摇头回道：“事态千变万化，谁也意料不到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还望暖洋长老莫要自责。”

话落，白凡转头看向一旁的宫相成，眼底之中满是敬重，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意想到，当初那个仅仅是在帝丘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宫师兄，将会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关联，甚至会不惜得罪四宗联军，冒死前来寻找自己。

“傻小子，看啥呢，你宫师兄我死不了！”宫相成哈哈一笑，拍了拍了自己胸脯，只是不拍还好，这一拍，便立刻咳嗽不止，显然他的伤势还未恢复。

“宫师兄……”白凡沉默许久，他郑重地向着宫相成恭敬地深深一拜道：“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是师兄需要，我白凡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宫相成哈哈一笑，连忙摆手道：“你我之间何须这些客套言语，有时间让弟妹给我多炼几炉补肾壮阳的丹药就好了。

“话说弟妹在丹药上的造诣可比你小子强太多了，年纪轻轻竟能炼制四阶丹药，若不是她的丹药，现在的我恐怕还无法动弹。”

原本还大大咧咧的宫相成突然话锋一转，看着白凡一脸认真的开口道：“白凡，徐师兄的情，你绝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