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凸出的疤痕印记（1/1）
洛晴的出现又带来了更大的拘束，洛晴出口的“爷爷”的两个字倒是快活又亲热，姥爷也是咧着嘴微笑着，嘴里嘀咕着：“真好啊，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出息了，洛晴都要嫁人了，你说说，这哪敢信。”不过之后姥爷跟洛晴就没有什么可共同交谈的，除了像小辈对来家做客的长辈那般嘘寒问暖关爱上几句之外，氛围也仍旧蒙着一层不自在的东西。赵传智带着不破坏氛围的神情以不自然的姿势站在窗前，眼睛无聊的在窗外和窗内跳来跳去。母亲自顾自得使谈话活跃了起来，一看到洛晴就对她的衣着相貌大大赞美一番，打听洛晴的工作和学历后，不断地赞赏洛晴可真有出息，夸人的点纯属瞎扯个不停，王小妮对此时的母亲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她悲哀地感觉到隐藏在自己恶劣情绪的暗流正在加紧酝酿，离爆发已经不远。洛晴被夸得脸都红了，自谦没那么优秀，王小妮直接回斥母亲几句说的话根本都不对题，不知道的东西就不要乱说，母亲显然没有听出王小妮的话音，用依然如故的豪放声调夸道在国外读过书就是不一样，你这男友也这么优秀，你妈在天之灵看见也欣慰了。这话一出中伤两员，洛晴脸上露出不快之色，没有搭话直接冷脸走开了，心直口快的洛晴是不会假惺惺的遮掩自己的不悦，王小妮因为母亲没夸奖黄文玺优秀，倒是夸奖起别人来，再也掩饰不住，带着严肃的目光瞪了母亲一眼。“爸，我带您去卧室休息一会吧，等饭好了再叫您。”舅舅察觉出氛围的走向不对，走到姥爷跟前问道，姥爷困得直眨巴眼睛，估计脑袋早就都置身于谈话之外了，“不用，我不困，在这就行，”姥爷抗拒道，“这都困成什么样了，还不困，在沙发上窝着怪难受的，您去我卧室的床躺一下，躺那舒服。”舅舅像哄孩子那般耐心的劝解道，姥爷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舅舅的带领下走向卧室，赵传智和母亲也在后面一同去瞧上一眼，王小妮回头看向黄文玺，他在她的耳畔悄悄说：“你极其棒，非常优秀，跟任何人比都不差。”他笑得那么劲爽明媚，四周上下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她很难不被感染其中。
姥爷躺下休息后，舅舅也改了主意选择在家做饭，这样省得姥爷再出门折腾，身体吃不消，这打算反而让大家更轻松些，忙活起事情互相之间的谈及的事情也顺势变多起来，舅舅和赵传智做起饭来，配合的竟出奇的默契，两个人对不同食材的烹饪手法几乎如出一辙，黄文玺也去帮忙打打下手，王小妮看到母亲也在厨房门口打转，她可不想母亲跟黄文玺接触而自己却不在场，她心中总有些怕惧，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她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母亲的后背，叫她同自己去卧室试试新衣服，母亲迟疑住，还拿不定主意究竟去不去，王小妮对视母亲时飚劲十足的眼神产生不可回绝的无形力量捉住了母亲的思想，母亲顺从了她，只有阻断母亲跟黄文玺呆在一起的可能，她才心安，根本用不着到为自己加油打气那一步，她必须这样做。
“你们买的衣服就是比我们买的洋气，这钱是他花的吧，挺贵的吧。”母亲穿上新衣服后的喜悦停留不住多久，就不自觉的转到叫人担忧的方面上，“是他花的，可他花的，我花的，不都一样么？有什么分别！”王小妮的怒火被挑起渐燃渐熄的火星，那可不一样，房子车子是不是都是人家的，你要留个心眼，要给自己留个保障，为将来做打算，财政大权一定要握在自己的手里。”“那要有财啊！没有财的话，握不握的，能怎么的。”一声讥讽的微笑重重而出，他家的条件不是挺好的么，父母都是有工作的，还就他这一个儿子，还愁不帮衬你们啊，这孩子长得不错，家境又好，对你好不好？就怕这孩子没长性。”“什么叫做没长性！你用什么依据去判断的！难道我就只配又穷又丑的人呗！人家父母有没有钱是人家的事情，我父母都没帮衬我们，我凭什么要求对方的父母帮衬！他对我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上次跟你说我住院了，你有担心么？我活了这么大了，你有因为担心我而睡不着过么？”王小妮用激动的责备口吻对母亲消极的态度和狭隘的观点予以无情的驳斥，母亲嗓子似乎塞住了一块，声音被压低了下去，在发脾气的王小妮前精神畏缩了起来，“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王小妮有很多话要说但封住了口，想说了又说无非是想虎虎有生气的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太多话在消除了火气之后的重新审视都是毫无意义的，她最想说出的一句“你可不要裹乱了”在咬了一下嘴唇后也没说出。“这么好的衣服留着你结婚的时候我再穿，洛晴的婚礼我穿什么还不行，又没有人看我。”“那怎么行！怎么就没人看，洛晴的姥姥姥爷那边的人都在，你代表着舅舅这边的形象，再说了，婚礼上不打扮打扮就去参加，也称不上礼貌。”“这不想着还要花钱么？”“你这又来了！”她打断母亲的话，毫无意识地摇了两下头，脑中想着：“孰轻孰重她总是分不清。”又自慰的嘲笑回答了自己一句：“干嘛要跟着计较呢，能赢欢心的事也会倒转为惹人生气的。”她蓦然想起了黄文玺的母亲，可与她谈服装，谈家务，谈姻缘，谈种种离奇巧合，解释不清的真实故事。
“那就穿。”母亲喃喃自语，口气听来是因自己的脾气没发出来而不愿领受这份情意，“我要成立自己的家庭了，你有什么感受没有？”这个问题沾上几遍嘴唇后，才从唇边脱落下来，王小妮已打定人生信条，母亲对自己的人生参与度越低越好，可忽又转念，母亲，出生后就与自己抱定的血脉连结，让这张面孔就注定不能不注意。“开心啊，高兴呗，算是了结了心中的一件大事，结婚生子，人不都是这样走完一生的么，结婚后你就忙活着照顾你自己的小家就行，我们就不用你费心了，你有自己的主意，主意也比我们多，也比我们懂得多，我们少插手，插手你们也瞧不上眼，就不插手，免得招你们烦。”“我信服的是道理，不是哪个人。”王小妮发话道。“你不是见过他家长了么，他们对你们在一起有什么想法？对你什么看法？”“很支持，对我很好。”王小妮在黄文玺老家那几天的生活中的很多记忆尚历历在目，重温享受到的宠爱顿觉浑身舒畅，更让她对此时知近身边的母亲生出一种隔阂的墙垒。“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亲家？”“会亲家的话你千万不要主动提彩礼的事情，人家能给多少就多少，你要嫌少的话，剩下的我给你补上，我可不想因为这事把大家闹得不欢而散。”王小妮突然改变了脸色，一板一眼的说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小气，彩礼给多少.......”正在母亲要发脾气的当口，传来几下敲门声，母亲的喝斥声被斩断，丝丝缕缕的游离余音在开门前戛然而止。
赵传智站在门口没急于说话，不自觉地把目光从一个人的脸快速的移到另一个人的脸，又移了回去，投来的目光仿佛在问：“你们在做什么？”“怎么了？”母亲用那种突然变的平柔，王小妮感到非常陌生的声音问，“厨房里的配料不够了，还要买点饮料之类的，我们三个打算去超市一趟，你看着点锅里的菜，别糊了。”赵传志说，“你们去吧。”母亲回应道。舅舅，赵传智和黄文玺出门后，失去了声响的房子立即显得空落落，洛晴紧跟脚从房间里走出来，母亲在彩礼的话题上没说完的话，也没法再继续接下去。
“帮我挑一挑，婚礼上我怎么搭配比较好。”洛晴拿出两套礼服和几件珠光宝气的首饰，母亲赶紧凑近洛晴，显然对能与洛晴谈话，表现出的态度甚是积极，王小妮溜了母亲一眼，不自主的撇了一下嘴，母亲赞叹起来：“这可真漂亮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东西，比在电视上看到的都好看！”“礼服是小妮姐跟我一起挑的，首饰有的是我自己买的，有的是我姥姥给我的。”“这怎么搭配都好看，长得美，身材好，衣服又漂亮，这......”“这个红礼服搭配这个长线条的珍珠耳环就不用搭配项链了，要不然看起来会感觉有点眼花缭乱。”王小妮打断了母亲的话，她不喜欢母亲正在说的话，“我想这个红礼服搭配短款的耳环，然后戴这个红色吊坠的项链，就戴个耳环会不会显得太秃了。”洛晴，“对，还是要戴个项链，这项链这么好看，不戴出去显摆显摆多可惜，有些人想显摆还没有呢，我觉得你这样搭配挺好。”母亲接过去了话，王小妮鼻子里流出酸酸的粗气，“我选的行么？还是换成这个？”洛晴拿起一条镶嵌着白色亮钻的项链问道，“还是带吊坠的那条好些，这个可以配粉色的那条裙子。”王小妮对着洛晴说，她更多的时候是看着洛晴，较少的目光是对着母亲，“怎么突然感觉好渴。”洛晴话音未落，母亲忙说道：“我去给你拿水。”利落的走了两步后似忽又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用一股子热情劲问道：“还不然我洗点水果吧，想吃水果不？还是喝水？”“洗点水果，冰箱里有葡萄，好像还有苹果。”洛晴说道，“我看餐桌上有香蕉，我去看看冰箱里面都有什么吧，每样都洗点。”母亲张着嘴的微笑捂出王小妮一腔忧愤，暂不论在外人看来，母亲在洛晴面前的表现是否合乎礼数和有无指摘之处，在王小妮眼中就是一副自卑自惭的下贱样和曲意奉承的殷勤相。
“这里面我就喜欢的是个手链，但是它是浅色的，不适合婚礼上戴，不喜庆。”“能看出是你自己买的，款式新颖些，年轻人的眼光。”“是的，像这个手镯，一看就是老古董，这是我姥姥送给我的，她昨天还跟我说，这是传家宝，是从她姥姥辈传下来的。”王小妮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洛晴的话，没出声，心中正怀着另外一番心思，一再重复地想象着自己和黄文玺结婚的情景，血管都发起了烧。“什么味？好香啊！”洛晴使劲嗅了嗅鼻子，“你才闻到，厨房里烧着菜呢。”“好像是炖肉的味道，但我不能吃，要举行婚礼了，不能长胖，”“你可一点也不胖。”母亲端着一盘洗好切好的水果回来了，“我比小妮姐胖多了，比一下我俩胳膊的粗细就知道了。”洛晴伸出胳膊跟王小妮的胳膊贴在一起，比了起来，“小妮的是比你的细一点，她现在是太瘦了，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瘦。”母亲说，“我没瘦，还是那体重，你比我白，我用你给我推荐的化妆品也不能像你那么白，你皮肤就是天生的白，我是天生的黄皮。”“是，洛晴可真白，皮肤白的人看起来年轻，水灵灵的。”洛晴拿起一颗葡萄吃，母亲继续说：“我洗了葡萄，苹果和桃子，又切了一小块西瓜，没切香蕉，你要吃香蕉不？”“不吃，这些就够了。”洛晴答道，王小妮倾听者母亲这一轮又一轮热情的话，某种回忆又被触动到，苦笑的笑痕更深了，怕自己无法克制住对母亲已友善到谄媚级别的厌恶，伪装成如同无事发生那般的平静说道：“你们在这吃着，我去看看姥爷睡醒了不。”“你不吃苹果么？这个是你上次爱吃的那种。”洛晴指着果盘问，“不吃了，现在不想吃。”她回脸对洛晴说，僵硬地微笑了一下，不知道这表情她们看的别扭不别扭，反正自己感到了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