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泪谋（1/1）
【第一位面】
“姐姐…抱歉了……说好…带你回家的……我…如今只怕……不能了，以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天亮之后……忘了我……”
那双带血的手不停的颤抖，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原本白净如脂，如今却沾染上一大片的红，显得那般凄美。
“不……不要……为什么…你说过……你明明说过的…冷寒毓，我不允许，你不可以离我而去…不可以的，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
一向冷静的她在这一刻真的慌了神，一向漠然的脸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泪晕，原本柔和的声音也变得无措至极。
她紧紧抱住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声音如同啼血的杜鹃，在这片黑夜中显得触目惊心。
“抱歉…许老师……我…对不起，对不起……我…”
怀中的少女气息渐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那双手却颤巍巍的扬起，努力的想要触碰到心爱之人的脸。
许鲸然连忙握住那只手，毫不犹豫的贴在自己的左脸上，任凭她再暖和的手温也无法留住那逝去的余热。
“冷寒毓，我不要抱歉，我不要，我要你好好抱抱我，不要抱歉，我不要…你抱抱我啊……”
许鲸然那双眸子里满是怀中少女的模样，自此再难相忘，泪水模糊了双眼，滴到少女的脸上，温热并刺骨，冲散了血迹。
少女那双黑色如葡萄的双眼里满是不舍，却又带着满满的爱意，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的模样刻入骨髓。
很快，救护车来了，两人被送到了市医院，冷寒毓陷入昏迷，医生一见情况紧急，忙让人推进了抢救室。
“准备手术！”
主治医生的话让许鲸然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
那不停闪动的绿色字体“手术中”，让许鲸然坐立不安，她不安的坐在长椅上，却又无措的站起来，那张带有血迹的脸白的可怕，眼神更是惶恐无措，那双放下又抬起的手松开又捏起。
一位护士焦急的走出来，
“谁是病人的家属？”
许鲸然连忙走上前去，
“我，我是，里面病人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吗？我能做什么！？”
护士打量了许鲸然一眼，眼里闪过紧张，被那张忧急的脸给吓到了，
“你和病人是什么情况，她现在情况特殊，需要家属签字。”
“我是她的意定监护人，我可以签字，她现在怎么样了，脱离危险期了吗？”
“没有，病人失血过多，刚刚你说，你是她的意定监护人？”
“对，是我，我是，她怎么样，还好吗？我，我可以签字，只要你们能让她脱离危险期，我都可以的，请给我签字吧，我要她平安！”
“我们会尽力的。”
护士递过纸和笔，眼里的同情再也藏不住，甚至连羡慕也可见。
许鲸然毫不犹豫签上名字，三个字，却带着主人的焦急与慌乱，在那工整的白纸黑字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多看一眼，都是无措。
在护士的指引下，许鲸然匆匆挂号，缴费，明明是那么短的距离，多待一秒都会错过那个人出来的时间，从不慌乱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却乱的一塌糊涂，慌的不明所以。
匆匆办好所有手续，迫不及待赶到抢救室外，看着那“手术中”三个字，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下。
冷寒毓，你最好不要有事，我们说过永远在一起的，这次，你若再离我而去，我绝不原宥，你一定可以的，我们明明说过的，你的城池慌然失火，我甘愿赴入。
可你千万不能抛弃我……冷寒毓……不要这么狠心，你一定要给我平安…求你……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气息微弱，脸色苍白躺在病床被推了出来。
医生和护士都一脸疲惫，甚至忽视了门外的许鲸然，看到那个人，许鲸然死寂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光亮，仿佛满血复活一般，连忙站起来，焦急的抓住主治医生的袖子。
“医生，她怎么样？还好吗，度过危险期了吗，她”
“我知道你焦急，但好歹让我缓缓 。”医生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无奈的扶了扶额。
“抱歉，医生，是我太慌了，她”
“你先整理一下自己吧，看你也等了好久，她的问题，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医生再次打断许鲸然焦急的问题，一脸疲惫的走了。
许鲸然跟在后面，看着她心心念念的女孩被推进了病房，被安置在病床上，那双眼睛依旧没有睁开的痕迹。
她笑了笑，这副狼狈的样子又怎么可以让你看到呢，我希望你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我会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等我！
打车到家，匆忙换上干净的衣服，洗好脸上的血迹，又赶到花记糕点铺，买了那个人最爱吃的玫瑰酥，赶到云风阁买了那人爱喝的南瓜粥，连忙打车到市医院，一路乘风的跑到她所在的楼层，进入她所在的病房。
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安安静静的睡着了，脸色白得不像样。
许鲸然一脸心疼的伸出右手抚上那熟悉的面庞。
“冷寒毓…冷寒毓……”
口中喃喃着她的名字，泪水不由自主落到她白净的脸上。
似有感觉一般，冷寒毓皱了皱眉，那双大眼睁开了，满是迷茫与困惑，却带着孩子新生般的清澈与纯净，
“你……是谁？”
纵是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短短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了心头，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问我是谁。
许鲸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寒毓，对上那双茫然纯净的眸子。
“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谁呀，哎，你怎么哭了？”
冷寒毓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人好奇怪，怎么看见我就哭呢。
见对方哭的好像更严重了，她连忙无措的说道：“你…你你你，你别哭啊！”
许鲸然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
“没事，我没哭，吓到你了吧？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帮你叫医生。”
冷寒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许鲸然逃也似的出了病房，匆忙叫来了医生。
“医生，她怎么…不记得我了，她是不是失忆了？”
“对，当时她的脑部受损严重，照她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失忆了，而且脑部出现了脑震荡，她的腿也出现了问题，但我们尽力救治，不至于断裂，就是会留下后遗症，还是要好好休息啊，至于记忆，恢复的可能性不大！”
“谢谢医生，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谢谢！”
“她的其他家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呢？”
面对医生的问话，许鲸然沉默了，冷寒毓初一时父母离异，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如今是否应该告知父母，许鲸然第一次感到了为难，平时批改作业，教书育人，她都运筹帷幄，可如今却面临如此的选择。
“我是她的意定监护人。”
许鲸然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医生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面前的人有多纠结与为难。
他没有多说什么，看了冷寒毓一眼，道：“有任何情况都及时告知我，我会进一步检查的。”
“谢谢医生。”
许鲸然礼貌的鞠了一躬，目送着他们离去。
这个礼貌疏离的女子终究还是拨通了冷寒毓的父亲的电话。
“叔叔，您好，我是寒毓的……朋友，她出了车祸，现在H市医院住院，请问您方便来看看她吗？”
“她现在情况如何？”
“她失忆了，还在住院，腿也受了伤，在留院观察，叔叔您请放心。”
“既然如此，那你不是她朋友吗，你照顾她就好了，我忙着生意呢，没有时间过去。”
说完这话，冷寒毓的父亲连忙挂断了电话，许鲸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拨通了冷寒毓母亲的电话。
“阿姨，您好，我是冷寒毓的朋友，昨晚她出了车祸，现在H市医院住院，请问您方便来看看她吗？”
“H市医院？”
“是的，请问您方便来看看她吗？”
“……等着，那就麻烦你先照顾她，我在J市。”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阿姨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
“阿姨再见！”
许鲸然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之前留了冷寒毓父母的电话号码，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联系呢，原本以为她的父母会很难相处，可是经过这通电话，她的母亲应该是很好相处的。
“寒毓，你饿吗？我买了你爱吃的玫瑰酥和南瓜粥，要吃一点吗？”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哈，我…我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啊，肯定知道你的名字啊。”
冷寒毓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我对你有种亲近呢！”
许鲸然宠溺的摸了摸冷寒毓的头，“你这个小骗子，失忆了也要骗我吗？”
冷寒毓故作不满的嘟了嘟小嘴，那粉嘟嘟的样子可爱极了，许鲸然无奈的捏了捏她鼓起的脸巴，又有些许失落。
“冷寒毓，你不记得我了吗？”
“什么，你是谁？”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呢？”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许鲸然心上一震，仿佛那个没有忘记她的小骗子近在咫尺，那句话也仿佛在耳边响起，一切都恍如昨日，却又一切都没有昨日的难忘。
“我姓许，名鲸然，是”
问题重现，还是那个人，可是到底哪里变了呢，是她变了，是她爱的那个人忘了她。
曾经的回答是“我姓许，名鲸然，是大一师范生，以后，我会教你好好学习哒。”
“是什么？”
冷寒毓小声地问道，见对方沉默，应当是不希望告知名字的吧，要不，还是别问了吧，对方姐姐看着也不像坏人。
“我姓许，名鲸然，是一名教师，以后，我会教你再次爱上我。”
许鲸然笑了，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燃起了久违的光热，热切的仿佛要烧了冷寒毓。
面对这样的眸子，冷寒毓像受了蛊惑一般，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呆呆地说出一个字，“好。”
第二天的时候，许鲸然正在喂冷寒毓喝小米粥，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那双眼睛里满是焦急与担忧，许鲸然猜到来者身份，将粥放下，退到了一旁。
“毓毓，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您是？”
“傻孩子，我是你妈妈呀，你怎么连我都不知道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妈妈…我对您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啊！”
许鲸然看着冷寒毓那张迷茫且为难的脸，只得出面解释，“阿姨，寒毓出了车祸，记忆全无，现在不记得任何人了，您不要激动。”
“你是？”冷母盯着许鲸然仔细打量，一双精明的眸子里充满了审视。
“我…我是寒毓的朋友，”许鲸然有点紧张，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她们的关系。
“女朋友？”冷母静静的盯着那个局促不安的女孩子，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许鲸然惊讶的看着这个女人，又慌忙低下头，“阿姨，您怎么知道的？”
“毓毓为什么会出车祸？和你应该有很大关系吧，你对此就没什么想说的？”
冷母声音变得冷漠，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是满满的寒意。
“她，是为了保护我，当时…她推开了我，出了事，对此我深感抱歉，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不会这样，阿姨，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用一生去照顾她。”
“你也知道是因为你？她本来可以上更好的大学，因为你，她才来到H市；因为见你，她从家里偷跑出来；因为你，她多次违背我，多次与我作对。她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可是你呢，你带给她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阿姨，我没想到……”
“你不要说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吧，你和我出来！”
许鲸然转头看了看冷寒毓，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希望她能安心。
走廊上
“我知道，我们离婚的事对毓毓影响很大，以至于她缺乏安全感，变得敏感多疑，但是她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你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刚好出现，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她只是想抓住你给她的温暖。”
冷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许老师，你身为一名教师，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令人寒心吗？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不会有未来，你就算强行留住她，又有什么用？”
“阿姨，不是的，寒毓她不是那种人，我们是彼此相爱的，也许您觉得她还小，不懂爱，可是她确实有自己的想法，我和她或许不是一个世界的，但是我会努力走到她的世界去，阿姨，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请您相信，我可以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