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们还会再见吗，可惜生命的尽头是虚无（1/1）
自从确定关系后，林知行来公安局找她的频率更高了。
而且他还会当着警队同事的面揉揉她耳朵，捏捏她的脸，一点也不避讳。
寄秋都快被他弄得羞红了脸，却也由着他。
她觉得她的少年很需要安全感。
临近十月，秋风温暖地吹着，树梢恍若被落叶铺成了金黄色，沿街小路上落了满地的银杏叶。
李唤月从接待室回来，敲了敲寄秋的桌子，
“你家小少年来找你啦。”
寄秋心头一跳，眼里染上喜悦。
当着警队众人的面，寄秋拉着他的手离开。
最近局里流传着她找高中生男友的事，不过寄秋没在意，她从觉得爱情跟年龄无关，只是处于当下这个年代的人还无法理解，对他们的感情并不抱有希望。
思及此，寄秋心里开始泛酸，金芳妍的身份她又还能用多久呢。
寄秋牵着林知行的手漫步在林间。
忽地被他攥住手，掌心包裹着她有些微凉的手，往里吹了吹气，
“冷不冷？”他问。
“是有一点冷。”寄秋坦言，她有些怕冷，转眼入秋，空气渐渐泛起凉意。
他揉搓着她的掌心，直至捂暖，热乎乎的才肯松手。
好看的桃花眼扬起，
“寄秋，闭上眼，给你变个魔术。”
寄秋闻声瞬间来了精神，想起那天在西谭湖她给他变的魔术，莫不是他也要变出一朵花来吗。
惊奇之下还有些甜蜜。
他手攥着什么，悄无声息地伸到她耳后，之后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她脸颊，
“好了，睁眼。”
话音落下，收回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摊开，躺着两张门票。
寄秋看清后，整个眼睛都瞪圆了！
居然是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
天哪，她期待了两辈子。
她其实不是会追星的人，只是单纯地喜欢周杰伦的歌，每一首都仿佛带着对青春的回忆，甜谧中带着一丝微酸、苦涩以及眷念。
寄秋简直开心得要跳起来，她也真的这么做了，直接跳起来亲了他唇角一下。
少年还很青涩，被她亲了一下，瞬间脸红。
随即又似有若无地微勾起唇角，似乎很欢喜她的亲昵。
“两张票，我们一起去看。”寄秋瞳孔闪着亮光。
“嗯，还有这边。”
他注意力全然不在门票上了，不满她只亲了一边唇角，凑过侧脸来，示意她再吻另一边。
这下把寄秋给弄脸红了。
小声地吸了口气，她缓缓倾身靠近他。
少年却忽然转过头，手温柔地按着她的后脑，旋即铺天盖地的吻覆了下来。
浓烈而干净的味道，充斥着她所有的感官。
一吻终了，他还不知餍足地一下一下琢吻着，与她耳鬓厮磨，他太喜欢寄秋身上的味道了，清软香甜的果味。
“你上哪儿弄来的票呀？”寄秋推了推他的心口，看着票根。
林知行目光飘忽，含糊其辞，“跟黄牛买的。”
“那得不少钱吧。”寄秋忽然就心疼了。
他林叔每天边上学边赚钱很辛苦，眼底都泛起青黑了，这票得花不少钱。
寄秋摩挲了下口袋，从里头掏出这几个月省下来的工资，递给林知行，
“给，以后我赚得钱都给你花。”
林知行没料到她会突然给自己钱，愣在了原地。
从未听说过让女孩养男孩的。
这个年代还停留在周星驰《喜剧之王》的那句‘我养你啊’
何况，他以后赚得钱都是给她的。
“不用。”林知行没要，眉眼划过淡淡地沉冷，
“我还不至于让你养我。”
可寄秋是个物欲极低的人，在现代也是，除了买书就是衣食的开销，她更喜欢把钱给心里重要的人花。
在她眼里，物质比不过感情，就如同她曾经以为喜欢就是为对方付出一切。
尽管她的父母并不相爱，她也依然相信爱，依然有勇气去爱，并且义无反顾，保留着心底的纯粹。
她要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行，那这些钱，以后我们一起去西藏看雪山，好不好？”
寄秋攥着他的手心，轻捏了捏。
他没应声，像是觉得她对他不信任，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怀里，
“寄秋，我不需要你的钱……”
“以后我会赚很多钱，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会努力追赶你的脚步，不会让你失望。”
寄秋愣住了，心头被他的温柔逐渐填满，紧握的手落下，回抱住他，
“好。”
之后几天两人都很期待演唱会的事，十月中旬临川下了一场雨。
雨花淅淅沥沥地飘在空气中。
一个令寄秋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公安局接待室。
寄秋出门时有些诧异，“徐文清？你怎么来了？”
他的名字，也是林知行告诉她的。
“是不是学校里出什么事了？”寄秋担忧道。
徐文清有些犹豫，眉头皱着，旋即又舒展开，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寄秋疑惑。
他坐在靠椅上，身姿拘谨，许久才道，
“你收到演唱会的门票了吗？”
“嗯。”寄秋应道，还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停顿了几秒，继续道，
“那票是他跟徐澄买的。”
寄秋眼中一晃而过的诧异。
“我前两天听到徐澄在学校杂物间打电话……”
“听见徐澄在电话里说，他花了两千倒卖了演唱会门票。”
“据我们学校里的人说，一张门票才四百，他翻了两倍，比黄牛还贵。”
寄秋愣住。
先不说卖得比黄牛还贵，黄牛行为本身已构成了违法。
说严重些还属于欺诈，她如何都不能忍。
寄秋先来到瓦房，想找林知行，但走到门口时还是没忍心敲门。
他那么期待这场演唱会，甚至比她自己还期待，当时看到她拿到门票欢悦的模样，整个眉眼都是笑意。
而且他曾经和徐澄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要是让他知道，他再一次被身边的人欺骗，心里该有多难受。
于是寄秋在放学时间去了一趟学校，等在门口。
直到徐澄出来。
他看到她还很欣喜，“姐姐，你来找我呀。”
寄秋心里简直戾气迸发，上次他见死不救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那时觉得他的行为属道德问题，她没资格道德绑架别人一定要救谁。
“你跟我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寄秋带着他到转角的花丛边。
“什么事？好久没见你了。”徐澄笑道。
寄秋开门见山道，“跟我打一架，徐澄，你要是输了，给我1200 ”
她现在很想揍他一顿。
到底见他年轻脸皮薄，不想闹得太难看。
徐澄闻声愣住，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刚刚好1200，不多不少，再蠢的人都能明白这句话的隐晦。
徐澄漾着笑的脸瞬间淡去，目光冰冷，
“这门票不好弄到，我花了不少门路才拿到的，卖贵一点怎么了？”
“那你到底是按黄牛的票价，还是又翻了两倍卖？”寄秋冷声道。
他果然沉默了。
当时他知道林知行在打听演唱会的事，就顺口跟他提了自己有。
演唱会就在这个月底，他本来想拿着门票给寄秋的，却听见了他和寄秋在一起的事。
整颗心被嫉妒占满。
“这种行为属于诈骗，知道吗？”寄秋环抱着手臂看他。
徐澄怔住了，眼中闪过落寞，
“姐姐，你不知道我其实……”
喜欢你。
寄秋也不傻，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不过就是骨子里很要强，想和他攀比而已，你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吗？”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他忽然浑身颤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
自私懦弱的人，怎么可能懂什么是喜欢。
无非是年少无知的征服欲。
越和林知行在一起，寄秋就越能感受到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绝不是他这样，眼里只有自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跟我比，还是直接跟我去警局？”
“你知道我是什么职业，别再跟我废话。”
徐澄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他确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寄秋。
不过是她太过优秀，而林知行也只是个身无分文的高中生，凭什么他能有那么好的人喜欢。
他冷笑了声，
“他一个省吃俭用，午饭就舍得花两块钱的人，你跟着他能幸福吗？”
“我家有钱啊，我长相不差学习也不差，你为什么不能考虑我？”
寄秋觉得他很幼稚，
“如果你活着，只是为了钱，未免太可悲。”
“我不否认物质的重要，但若是你以为生命里最珍贵的只有钱，那真是白来人间一趟。”
“还有，喜欢不是攀比，是两个人互相的吸引。”
“不是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好，就会喜欢，优秀的人千千万万，难道都要去喜欢吗，遇到更优秀的就去换，这样的感情未免太泛滥。”
“你明知道他生活不易，还这样坑他，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这样的你跟李牧有什么不同？”
徐澄被她的话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久，终于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从兜里翻出了1200，还给了她。
“抱歉……”
“做坏人真难，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愧疚了。”
迷途知返，还不晚。
寄秋最后没看他，离开了学校。
只是没想到转身的不远处，少年正站在落叶飘零的榕树下看她，目光柔和。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寄秋不想给他带去困扰。
“知行，演唱会那天我们都穿绿色系的衣服好不好？”
她乌发散落在颈间，走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绿色，两个人一起穿像情侣装嘛。”
“好。”他额首，帮她理顺散乱的长发，“为什么喜欢绿色。”
“因为象征生命，清新、自然、舒适，令人心旷神怡呀。”寄秋笑着道。
“那为什么要穿情侣装？”他故意问，跟她弯起笑。
寄秋恍然发觉，自从遇上她的问题，那个曾经不爱提问的少年，总有越来越多的问题。
“因为我们是情侣，你是我的小宝贝，满意了吗？”
他终于咧开笑，眉心处的粉色痣若隐若现，衬得他眉眼更精致了。
“嗯……那现在能亲一亲你的小宝贝吗？”
噗。寄秋被他逗笑，之后被他环抱在怀里柔柔索吻。
走了几步，直到离开学校很远，寄秋扯了扯他的衣袖，
“知行，为什么那么贵的门票，你也买？”
两千在后世也许还好，但在整个年代已经很贵了。
“我希望你的心愿都能实现。”林知行笑道。
寄秋忽然有些愧疚，拉着他亲了一下他唇角，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是因为和你一起才想去，想和你一起。”
“想让你有一个热烈炽热的青春，将来回忆起来，会是美好的记忆。”
不像她青春里除了课本，没有太多可以回忆的。
“嗯，我只要你开心。”林知行声音清浅道。
之后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她的唇摩挲着，香香甜甜的气息盈满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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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阳光晴朗的秋日里，他们一起坐上了动车，去看她期待已久的2004演唱会。
会场里已经站满了人，随着音响声传出音乐，翻流涌动的人群瞬间欢腾起来。
有举着荧光棒的，有举着粉丝灯牌，拉着横幅的，现场喧闹不已，周遭散发着生命的青春洋溢。
此时周杰伦在舞台前唱着《晴天》——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两人站在后排，前排人头攒动，寄秋有些看不清演出的舞台。
她视线落在前排的小情侣身上，男生将女生托举了起来。
于是寄秋拍拍林知行的胳膊，
“知行，你抱我上去看好不好？”
“好。”话音落下，他攥着她的腰，将她柔柔抱起。
寄秋霎时间感觉身体被举起，落在了他坚实宽阔的肩膀上，稳稳当当的。
“看得清吗？”他问。
他手环住她膝盖，防止她跌下去。
“看得可清楚了，多亏有我男朋友！”
寄秋坐在他右肩膀上，扶着他的手背，另一只手还摸摸他的耳垂。
将他的耳垂摸得逐渐鲜红欲滴。
场内的人都跟着哼唱起来，现场的气氛十分欢腾嗨跃，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要震颤几百倍。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寄秋隐约听见后头有一对情侣，望着他们的背影道，“我也想这样，你把我抱起来好不？”
寄秋摸摸林知行白净的俊脸，看着舞台上星光闪耀，霓虹灯光四散，他纤浓的睫毛如羽扇般垂在眼睑，
“我的宝贝累不累？”
少年喜欢她的称呼，心里甜丝丝的，她想爬上去摘星星他都愿意。
“不累。”
“知行，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吗？”
“会的，永远。”
一曲逐渐终了，音乐再次放起伴奏声，此时场外的天空暗蓝，渐渐飘落下雨花。
七里香的前奏款款传来，寄秋整颗心都跟着荡漾了下——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歌声渐起，带着无声的回忆和思念，渐渐流入每个人的心底。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场外天光骤然响起一声雷电，逐渐飘落起磅礴大雨。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寄秋看着绚烂的舞台，猛然感觉脑海一阵眩晕，心口窒息，呼吸逐渐困难。
抓着他掌心的手猛然攥紧，身下的人身形一顿，
“怎么了，寄秋？”
零碎散乱的记忆恍然如洪水般涌入她脑海，寄秋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头好疼，你放我下来吧……”
他扶着她的腰肢，小心地抱她下来，落在地上时，揽住了她摇晃的身躯。
音响发出‘滋滋’的响声。
寄秋心头一阵阵的紧缩，攥着他的衣衫，难忍地蹙起眉，
“知行，我想去外场，去外场缓一缓。”
“好。”林知行将她揽在怀里，用身体给她支撑的力量，带着她走出会场。
踏入葱绿盎然的草地时，寄秋终于支撑不住，身体颤晃着跌落向地面，林知行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
“寄秋，你怎么了？”他眼里满是焦急。
寄秋耳畔萦绕着那首七里香，如同那天他的照片跌入泥水里。
来到这个年代的记忆如走马灯花般在眼前浮现，寄秋眼眶逐渐涌现泪水，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冒。
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整个世界仿佛在眼前下沉。
惶惶不安的思绪在寄秋心田划过。
她预感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流失。
心口传来一阵阵的搅痛，寄秋忍着里将脸贴在他胸前，
“我还不想，不想离开你……”
“寄秋……”
林知行抱着她，望着那张明媚的小脸，逐渐苍白透明。
“我还没有和你一起看雪山，还没有等到火灾的那天，还有好多想和你做的事……”寄秋紧握住他温热的手。
“我不想离开你，我好喜欢你……”寄秋闭了下眼睛，眼泪瞬间涌出，在脸庞落下一行泪，与雨水融和。
雨声磅礴凄厉，砸在脸上大颗的水珠，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我们还会再见吗……”寄秋伸手抚上他精致的眉眼，
“你一定要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记得12月24日的那场火灾，要好好活着……”
“好，好，我都听你的。”林知行看着她焦急地落泪，“寄秋你怎么了？”
“你不许忘了我，不许喜欢上别人……”
“好，我都答应你。”林知行轻轻摩挲她白嫩的脸，用掌心捂热她冰凉的手。
“我好想能一直陪着你。”她小脸红润，眼中有化不开的温柔，
“可惜，生命的尽头是虚无……”
悲怆的歌声自内场传来，
“我接着写，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寄秋！”少年撕心裂肺地呼喊。
歌声渐止，温软的女孩，在他怀中消逝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