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消于无形（1/1）

鬼七听了屋中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转头看了看精瘦汉子后推门而入。开门之后，见得妻子和一双儿女都已起身迎了上来，鬼七在妻子和儿女身上细细看了看，没有见到妻儿受伤才放下心来。

鬼七的一双儿女双双扑进鬼七怀中，一双儿女紧紧抓住鬼七腰间的衣裳，鬼七伸手搂住一双儿女的头，心中升起万般的疼爱！鬼七的妻子走到一双儿女背后，眼含热泪，看着丈夫哽咽说：“当家的，在青川郡的小回山，我们遇上了山匪，山匪不由分说上前来就杀人，封家商队的人不多会便被砍杀在地，接着便向我们追来，被山匪杀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些孩子，若不是恩公率官军来救，我们就见不到你了。”

鬼七紧紧搂了搂一双儿女后伸手帮妻子擦了擦泪问：“还活下来多少人？”

“当家的，我看着不足两百人。”

鬼七朝妻子说：“没事了。带着孩儿，我去好好谢过恩人。”

正堂中，精瘦汉子正在喝茶，见鬼七自屋中出来，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坐，喝一杯。”

鬼七坐下后，端起茶杯吹了吹后一饮而尽，鬼七放下茶杯，在精瘦汉子给自己续茶时压低声音说：“你是什么人？”

“军中之人。”

精瘦汉子的回答让鬼七点了点头问：“你们想要什么？”

“若是不想让你的妻儿担心，我认为我们可以到院中一叙。”

两人到了院中一棵大树下，在小板凳上坐下之后，精瘦汉子说：“山匪收了封家银钱劫杀你们的家小，山匪头目被关押在城外。”

鬼七眼中冷芒一闪而逝！转而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我明白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你要明白，封家要想把你们的妻儿都送往大兴，怎么通关？封家嫡系后辈可能会花大价钱出得了关，你们的家小数百人想要出关，你们认为可能吗？ 我们大将军曾领军在穹沿与大兴屡屡大战，现下更是陈兵十数万在边地，你想一想，封家财势能通天？要不怎么送你们的家小出关？就算送了你们的家小出关，到了大兴你们的妻小怎么生活？”

“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们的家小虽说不知她们将要往大兴而去，但是封家的后辈却是知道的。”

“封家一众后辈也被你们拿获了？”

精瘦汉子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明日大将军要往明学书院，你的选择有两个，一是任由你的弟兄发动明日的刺杀；二是交代封家的一应罪行！”

鬼七心下一震缓声问：“你们怎么知道？”

“知道你们想要刺杀大将军一事？嗯，不论是封家后辈，还是你们的家眷，都没有人知道你们所行之事，但这不难分析出来，对吧？”

鬼七眼中闪现的挣扎神色虽说一闪而失，精瘦汉子却尽收于眼底笑说：“你们当中若非十恶不赦之人，大将军有言，可从轻发落。重点在于你们的家小全都能好好活着。”

鬼七看向精瘦汉子：“你是谁？军中所任何职？”

“大将军亲卫营云麾副使李健。大将军声名远播！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我想到城外见了山匪之后才能决定。”

李健饶有意味地看着鬼七说：“到城外见山匪头目不难，本将认为接下来你应该去安排你应该安排的事，你应该把你的人收拢，而不是打草惊蛇。你想见的山匪，本将两个时辰内铁定让你见到。”

鬼七脸上闪现迟疑之色，李健说：“你认为你们还有任何一丝机会？多为你们的妻儿想想。”

面对李健咄咄逼人的眼光，鬼七几经犹豫之下颓败地说：“我需要怎么做，才能换得妻儿安生？”

“将你的弟兄召集一处，本将会安排人手协助于你。你把实际的情形跟你的弟兄们说了之后，若是有人依然执迷不悟，冥顽不灵的话，那么只能结果了他。若是能够归顺的话，大将军已经作了交代，可以从轻发落。”

晚间，鬼七与手下的一众兄弟齐聚于西城的一处废弃庙宇场院之中，当鬼七把一应家眷的遭遇说了一遍后，一短小的汉子冷声说：“统领，你所说的这一切，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的家小便在城中，另外便是对我们家小下手的山匪再过不久也会被提到此间，由山匪头目把真相告诉大家，大家总该能信了吧。”

短小汉子冷笑两声说：“统领，嫂子和孩子倒是在城中了，除了让我们看见家小，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鬼七见近两百弟兄当中已有不少人站在了短小汉子的阵营，心中已然像是紧绷的弦一般！

“弟兄们，我们再等一会，等山匪头目到了之后，我们一问便知。”

“统领，纵是你口中的山匪头目被提至此间又能如何！怎么确保你提来之人不是你命人假冒？”

眼见已然说再多也是无益，鬼七把脸转往了一边。”

“嗖嗖嗖嗖”的箭矢破空声陡然响起！短小汉子及紧挨在其身边的数人纷纷中箭，短小汉子被一箭洞穿的咽喉，血雨飞洒之际，身边的数人随着短小汉子之后一一倒地不起。

惨嚎声此起彼伏！庙中众人在突如其来的箭矢及数人转瞬毙命的景象中左右逃窜之时，庙外齐整的脚步声已然快速逼近！

鬼七厉声喝说：“诸位兄弟听我说！站在原地便能安然无虞！不要试图逃走或是抵抗，我们一举一动都在官军的掌握当中！不想想我们自己，也请为家小想一想！”

庙中众人听到鬼七中气十足的厉声喊叫之后都不由顿了一下，全身披甲的军卒涌至门口站定，没有再往前一步。

门口的军卒分列两侧，李健大步进入庙中朝破庙后方挥了挥手后走到鬼七身边朗声说：“诸位好汉！本将是大将军麾下云麾副使，你们现今已是瓮中之鳖，若是试图反抗，必是死路一条！本将希望你们弃暗投明，依照本将所令从事，不但你们能够活下命来，且本将保证你们的家小安然无恙，当然已经被山匪屠杀的，本将只能是徒可奈何。”

李健说至此后没有再开口，而是扫视着庙中众人。

“大将军有令！不论你们祖上是百鼎人，又或是大炎人，至此！你们都只能是大炎人，若是你们当中有人依旧心念故土，大将军有说过，会敬重你们！但是你们依旧没有重回故土的一丝可能。”

一汉子听了李健的话问：“将军，大将军愿意留我等性命？”

“对，过往已矣，你们需要重新开始。这是大将军的原话。”

鬼七退后两步朝李健单膝跪地：“将军，我等自祖上起便生活在将军郡，百鼎虽是我等的故土，然生我养我的却是大炎，祖母基本都是大炎人，小人等愿意以将军马首是瞻！”

庙中一众见鬼七已然向李健表示臣服，都纷纷单膝跪地朝李健说：“我等愿以将军马首是瞻！"

“诸位请起！本将提醒诸位一句，你们自此便是大炎人，要向大将军马首是瞻，而非本将。”

待众人起身后，李健再度扫视庙中众人说：“诸位，大将军有令！自此以后封家的一应地亩和产业，将由诸位监管经营，封家后辈依然可以主事，然其地亩所出及经营所得，将军会分成下来，具体分成占比，将军会与封家后辈协商。”

听至此，庙中众人都明白，封家主事人的结局将是怎样。而这一众人等的心中却也涌起对苏启的浓浓敬重！对于敌国细作而言，苏启能够如此宽待，是众人压根没敢想过的。

七月二十三，苏启前往明学书院。

封家主厅内，封图和封志远则是一脸灰败地站在厅中，梅云丰居左端坐主位，李健抱拳行礼禀：“将军，末将已把一众封家后人带到厅外。”

“让他们进来。”

封图在官军围了府邸之时，便知事情已然败露，想及就自己一人赴死，倒也算得安然，只是长子被带进厅时，封图便失去那份从容！这意味着自己的儿子难逃一死！更意味着封家早就被苏启的人给盯上，那么封家的后辈又将如何呢？当听到李健向梅云丰的禀陈，封图已似被瞬时抽空气力般跌坐地上。

封图看着一个个自家后辈陆续进得厅中，垂头闭上眼睛，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让封志远和一众封家后辈大惊失色之下围了上去。

梅云丰的声音在厅中响起：“封老先生，你们后辈们都能好好活着，包括你也能，这是大将军之意。”

封图听到梅云丰所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颤声问：“将军是说，驸马能放过我封家？”

梅云丰轻轻颔首说：“是，大将军便是这般吩咐的。只是自此之后，你封家地亩及产业所出，便不再是你封家独有，会有四成被提至军中度支。其次，鬼七所率暗剑，也受大将军之命，维护封家产业地亩正常经营。”

封图在封志远的搀扶下起身朝梅云丰深深一揖说：“老夫代封家老幼谢过将军活命之恩！老夫想来是无法当面向驸马爷致谢了，还望将军代老夫向驸马带去老夫的感激之意。我封家到将军郡百余年，除老夫及长子外，家中人根本不知祖上是百鼎人，世世代代之下，对百鼎故土之情，纵是老夫已是淡薄至极，更何况是家中后人。驸马爷能宽侑我封家，天高地厚之恩哪！”

“封先生，大将军说了，希望先生明日能到府衙与一众郡府官员及各世家大贾主事人见一见。”

封图稍作思索便明白了苏启之意，遂即点了点头说：“老夫谨遵驸马之命。”

梅云丰和李健离开封府之后，封图坐到梅云丰之前所坐的主位上说：“封家到今日境地，是无可奈何之事。若我封家不依照命令行事，那我封家一样有覆灭的危险，今日驸马爷能够对我封家施下这地厚之恩，你们一定要明白，驸马爷纵是将封家斩杀殆尽，依皇朝律是必然！所以，你们都得明白这份恩情有多重！日后，你们一定要尽力办好驸马交待之事，只有这样，我封家才能延存下去。”

七月二十四，苏启与郡府一众主官，西关城一众世家主事人和八大商贾齐聚一堂，封图将封家几时到的将军郡，延传了多少代人，刺探军情送给百鼎边军，提供银钱物品等都一一供述之后，双手扶了椅子扶手起身跪到了地上：“驸马爷，老夫谢过驸马爷放过我封家后人，驸马爷于封家天高地厚之恩，老夫无以为报，只能是给驸马爷磕几个头。”

孙晓和储星儿在苏启示意之下扶起了封图，苏启看着愈显苍老的封图说：“于立场而言，本官依律斩杀封家老幼并不为过，但封家后人确实并不知情，且到将军郡之后，封家对百姓多有救助善举，还与将军郡内的大炎百姓多有通婚，其实说封家已是大炎子民并不为过，是以，本官对封家才有此等判决。本官依实将封家一应情形上禀陛下知悉，具体对封家的最后裁决，还得等陛下发旨。封老先生想来心下松快了不少，毕竟总是心绪不宁的日子并不好过，是吧？”

封图在孙晓和储星儿搀扶之下重重点了点头说：“驸马爷所言极是。”

“诸位同僚，诸位主事人对于本官对封家的判决可有异议？”

邬同光说：“大人，下官以为这十余年来，封家在经大人和廖大将军治下之时，并无过分之举，尤其是大人所说封家与本地百姓通婚上百年来，说封家已是大炎子民并不为过，下官认为，大人宽厚待人，体恤有加，封家幡然悔悟之下，来日必能为将军郡军政献上一把力。下官拥护大人决定。”

其余一众府衙主官也依纷纷表示拥护苏启，一众世家主事人和八大商贾更是对苏启的决定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