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相伴即是幸福(1/1)
司徒睿自信满满,特地向医院租了一张给陪护睡觉的行军床。
然而第二天一早醒来他的背部就瘙痒不止,司徒睿起初还忍着没说,结果到中午那瘙痒的感觉还久久不去,他不得不到皮肤科就诊。
医生给他开了膏药,涂上后冰冰凉凉的,算是止住了痒,可那红色肿胀的皮肤并没有恢复原状。
司徒睿想到不久后就是父皇的寿宴,他这副模样被服侍更衣的佣人看见了肯定会被告知父皇,届时他就难解释了。
“医生,我这几天能消呢?”
“两三天吧,尽量睡干净点的床,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抵抗力差着呢。”
司徒睿真想回去找那个病房阿姨算账。
他刚走出门诊室,就瞧见门口站着的李诗雅。
司徒睿心虚地问道:“小希,你怎么在这啊?”
李诗雅冷冷地看着他:“我都听到了。”
“什么啊?”司徒睿被她盯得更加心虚,又不肯承认,就装糊涂企图蒙混过关。
“既然得皮肤病了就回家养病去吧,别再往医院跑了。”李诗雅可不吃他这一套。
“这怎么能行?我就只是单纯被子不干净,我换一床就好了。”
“那岂不是还要你自己拿被子来?”李诗雅皱起眉头,坚决要把他赶出去:“太麻烦了。”
司徒睿急匆匆地说道:“不麻烦,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干,找点事干也……呃,让日子更充实。”
李诗雅转变了冷冰冰的姿态,语气轻佻起来:“那你这一背的红点你的父皇不过问吗?”
“也没有红点那么恐怖。”司徒睿下意识反驳。
李诗雅瞬间抓住他话语中的信息:“那就是说背上确实有明显的红痕?”
司徒睿语塞,无法反驳她。
李诗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应该回去家里好好养伤,你在我这边睡不好,伤好的慢。”
司徒睿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我就不回去了。”
李诗雅瞥了他一眼:这个人没有羞耻心吗?他的父亲对他那么好,任由他全世界乱跑,他竟然说那么大逆不道的话。
她咬了咬下唇,心想真是得到宠爱的孩子就心高气傲。
“那行,我就把你这番话告诉达也国王。”
司徒睿睁大了眼睛盯着她:“你联系得到我父皇?”
李诗雅仰着下巴,看上去自信满满:“那当然,你当我爸摸爬滚打那么多年靠的是什么?就是人脉。”
把话说完后,李诗雅迅速回味到自己刚才对李作义作何称呼。
真让人作呕。
李诗雅手握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的肉中。
若不是在公共场合,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责骂自己怎么转头就忘了仇恨,“认贼作父”。
司徒睿被她的气势吓唬住了,信以为真,所剩下的把戏就只有求情:“别,小希,你就留下我陪你吧,你总一个人呆着,会憋出病来的。”
“现在有病的是你吧。”李诗雅转过身,斜视着他:“你不走?反正你也没带电脑过来,没办法截断我跟他的通信吧?”
司徒睿急了,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李诗雅甩开他的手,往四周环视一圈,这所私立医院开在李家不远处,位置上来说还是挺偏的,尽管如此,这个时候还是有不少看病的人,他们正好奇地看向李诗雅跟司徒睿。
李诗雅不喜欢这样注视的目光,便大步回到住院部大楼。
走到住院部才清静下来。
司徒睿跟在她身后。
李诗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厉声说道:“司徒睿,不要让我讨厌你行吗?”
司徒睿感到心口一痛:“我只是想陪着你。”
“可我需要安静,我想要一个人。”
“真的吗?”司徒睿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喜欢跟大家一起行动,会抱着我们说你很怕——”
“停。”李诗雅原本被松动的铁石心肠在司徒睿提及“以前”的时候又冰冷起来,她的神色要比先前更为严肃:“以前C国的事情我们有过约定,从那里出去以后就不准再提,没有人有过那段经历。”
“我知道,我只是——”司徒睿马上意识到自己越了界,想要辩驳。
李诗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没有只是,你让我很失望。”
那段经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为痛苦的经历,有的人走了出来,有的人没走出来,为了那些仍在痛苦中的人,他们要将这件事尘封。
李诗雅是这么认为的,她提出这个观点时许多人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们达成了一致的口头协议。
司徒睿羞愧地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小希,我很害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李诗雅看着他,心头炸开浓烈的哀痛,然而她还是努力勾起唇角:“不会的,你了解我,我的妹妹还依赖我呢,我不会丢下她的。”
“嗯,我知道。”他叹了口气:“我呢,所有的聪明都用在信息技术上了,斗不过你,就算我硬要留,你也有千百种方法弄走我吧?”
李诗雅点了点头。
司徒睿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随后留恋地凝视着她许久,最终转头离开。
目送司徒睿的背影消失在高楼的墙体后,李诗雅手脚发软,她走到不远处的木椅上,一屁股坐下后便任由思绪乱飞。
说是思绪乱飞,其实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便扭着头四处看,发现右前方站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穿着病号服,显然是住院部的一名病人。
看着她慈祥的笑容,李诗雅刚提起的警惕心又放下了。
老太太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开口问道:“小姑娘,你在苦恼什么?是不是有家人生病住院了?”
老太太见她这副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个空壳的模样,便下意识地猜测她的亲人是患了绝症。
李诗雅也不好回答说自己就是病人,若要这么说还得解释一下她为什么没有穿着病号服,反正她确实有家人住院,所以干脆就点头承认了。
老太太捏着自己的腿,说话像是百年寺院的钟声,有着古韵和沧桑:“活到我这年纪啊,就看开了,生死有命,顺其自然便好。为了一个病,折磨自己,也让身边人难过,不值得。病痛之人放手去做自己一直想做却不敢的事情,痛痛快快,身边人也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才叫皆大欢喜。”
李诗雅仔细听着,没有发表言论。
妹妹的“病”可是因她而起,她不敢把自己摘出去,假装是清白的。
她也不敢快乐不敢开心,她必须是痛苦的,唯有这样才能与妹妹共苦,才能稍微减轻罪恶感。
“医生说我还不到一个月了,我就准备办理出院,让我女儿带着我回老家去住。”老太太说起话时,脸上有光彩。
李诗雅习惯性地劝导道:“也不要太悲观了,说不定有奇迹呢?”
老太太温柔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不重要的。我呢,年轻时忙着工作,陪女儿的时间少,女儿长大后又轮到她忙着工作,唉——虽然我们都没有错,只能说命运弄人吧。在我还健康时,我最希望能陪着我女儿,现在生病了,反而还给了我们一个月相处的机会,我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李诗雅为她格外乐观的态度感到敬佩:“那我祝您一路顺风。”
老太太笑得更欢了:“小姑娘,你也要过得快乐,才不辜负生病的那位啊,她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有爱的人,要多花点时间跟他在一起,相伴即是幸福。”
“嗯,我会的。”李诗雅在心里默默补上“尽量”二字。
“妈!”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李诗雅循声望去,只见有位女性逆着光在向她们跑来。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我该跟我女儿去办出院了。”
李诗雅扶着她的手让她站稳些:“不客气,我也喜欢听您讲话。”
李诗雅与她告别后回到自己的病房里呆着。
老太太跟女儿办完出院手续后在附近的饭馆吃了顿饭,又去逛了逛街,直到下午才回到医院附近一处停车的空地准备开车回家。
刚下班就飞速赶来的江羽爵捧着在公司楼下买的一束白色康乃馨走下车来。
老太太瞧见他,觉得甚是眼熟,便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挪步,想看得更真切些。
江羽爵也看见这位朝自己走来的老太太,停下了脚步。
老太太的女儿不明所以,只是默默地搀扶着自己的母亲。
老太太指着江羽爵,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不是阿爵吗?”
江羽爵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老太太以为他不认得自己了,便指着自己说道:“我是煎饼婆婆啊,以前在柳城中学前面卖煎饼果子的,你以前经常上我这来。没想到你现在在云城工作了。”
江羽爵面若冰霜的表情有一丝松动,眼神也多了份柔和。
他轻启唇,却说:“抱歉,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从未去过柳城。”
老太太一愣。
她的女儿俯下身来问道:“妈,你是不是眼花,认错人了?”
老太太也没继续问,大方地承认自己可能看错人了,便跟着女儿离开了。
江羽爵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大步走入医院。
来到住院部,他先是找到了住院部部长,要了一份住院人员的名单,很快便找到那位老太太的信息。
癌症晚期啊……应该是没多少日子了。
他把名单合上,放回原位。
他眉眼染上一层哀愁。
他后悔,想着早知道就告诉她自己就是阿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