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亮说她听见了（1/1）

＜是啊，海啊，大江大河啊，承载了太多过往，还会承载更多的，没有我们的，将来。＞

还记得上次梅让尘上课没听讲还不告诉姜南原因吗？

当时姜南认为梅让尘只是偷摸儿玩手机。

结果！

“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吗？”姜南看着南宁—桂林—阳朔—北海的行程安排，写满了景点、美食、拍照秘籍等等，上面还画着花边儿，还有一个名字“蜜月之旅”，看得出来他为做攻略看了很久的小红书。

“蜜月？”姜南有些好笑。

“嘿嘿。”梅让尘摸了摸头，“这不马上一周年吗？我寻思你说想去看海。”

姜南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去咱就不去。”梅让尘以为她是不想出门，“咱们去吃好吃的也行。”

“没有没有，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说啥，我确实没有看过海。”姜南从小在山里长大，遇到的都是大江大河，没有海，不知道海边的落日会怎样呢。

这也是她在西山上说的，她说西山的落日最美，梅让尘说还有海边，没想到梅让尘记下来了。

“好哦，你同意那我就定行程啦！”梅让尘看到自己的方案得到肯定，也不枉好几节课没听。

姜南给梅让尘买了一双鞋子，一双登山鞋，之前梅让尘说过喜欢，但因为有点贵一直没买，那天从望远山回来，姜南一狠心就下单了。梅让尘收到鞋子也十分惊喜，这小丫头平日里那么抠门，今天竟然这么大方。

“宝贝，我感觉太贵了还是。”梅让尘说：“你现在还没挣钱呢。”

“我奖学金5000。”姜南翻了个白眼，“还只是我今年拿的其中一个奖学金。”

……

好吧，打扰了。梅让尘心想，“不过下次还是别买啦宝贝，你不是还要存钱买房吗？”梅让尘抱了抱姜南，他知道姜南的愿望。

买房，独立，离开家。

出去玩的事情姜南确实不需要操心，梅让尘不仅能安排好行程，还能提前几天提醒姜南带上合适的衣物，给了姜南购置拍照裙子的时间。

十二月份已经没课了，在考试前，他们出发了。广西仍然炎热，姜南带的裙子都能穿上。

他们先到南宁，发现南宁竟然有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米粉，卖米粉的阿姨说着特别可爱的普通话，姜南跟她交流了好久，听说她是桂林来的。梅让尘看着她好笑，姜南究竟是怎样的性子，上一秒路过一只小狗都能聊半个小时，下一秒一言不发高冷得让人不敢说话。

还好我不惹她，梅让尘心想，赶紧给姜南夹了荷包蛋，惹不起惹不起。

所有的省会城市都是差不多的，南宁没有特殊的景点，他们当晚游了游夜市，第二天逛了码头和老街便打算前往桂林。

桂林，名副其实的山水甲天下，那山不似姜南的家乡连绵起伏，桂林的山更像是一个一个的凭空而起的墨点儿，显得格外挺拔，仿若文人风骨，山与山之间有着明显的间隔，浅握着手，更像君子分庭抗礼，加之那若有似无的雾气，给这群山更添几分神秘感，像是一位戴着斗笠的剑客，让人想要探寻又觉得寒气逼人，远远瞧去，看不分明。

姜南和梅让尘都觉得十分稀奇，这世上竟有这么直挺挺的山，竟然真是一坨一坨的。

他们租了一辆电动车在山间乱窜，比那野猴子还野上三分。

所有的景点中，姜南最喜欢遇龙河的漂流，梅让尘甚至和撑杆的大叔商量，他也撑了一段，不过这一段他们一直在转圈圈。

“傩送，是你吗！”姜南赶忙拍照发朋友圈。朋友们纷纷评论：“翠翠，是你吗？”

在桂林待了三天，他们打算启程去阳朔。根据梅让尘的研究，可以坐船顺着漓江前往阳朔，这样可以看到沿岸的风景。

他们以为，广西会一直暖和，没想到阳朔给他们上了一课。

前往阳朔的船上极冷，但是他们没有带厚衣服，只好穿上了所有的衣服，卫衣加卫衣加卫衣，所以两个人身上加起来一共有七八种颜色，还是无法抵御寒冷。

梅让尘只好一路抱着姜南，还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件卫衣。

风景确实很不错，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山间袅袅炊烟，不绝如缕，恍若仙境，但是此时姜南已经无法再欣赏这美景了，她冻得只想快点到。

到酒店的第一件事，梅让尘赶紧给姜南开上了空调的热风，放上水，让姜南去洗个热水澡。

阳朔的冷不是冷，是凉，冰凉，透心的凉。姜南泡着澡，想着梅让尘肯定也冻坏了，刚刚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件衣服。

“梅梅，你要不要进来一起啊。”姜南下意识说道。

“啊？你确定？”梅让尘显然有些不确定。

“嗯嗯，你来吧。”

听到姜南如此肯定，梅让尘小心翼翼推开浴室门，“可以吗？我真的进来了哦。”梅让尘询问道。

浴室氤氲旖旎，雾气缭绕，梅让尘突然浑身都暖和了，甚至有些燥热。

梅让尘小心翼翼地朝浴缸处看去，姜南靠着一角，头发已经半湿，披散开来，垂在浴缸边的手臂纤细均匀，凝脂如漆，几粒小水珠从指尖滴落。

再看姜南，好家伙，这丫头泡澡还穿着T恤？梅让尘突然不再紧张，走上前虚坐在浴缸的边缘，帮姜南理了理头发：“我还以为美人邀请我共浴呢。”

“不是吗？”姜南顺势一只手抓住梅让尘正在拨弄头发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没等梅让尘反应过来，姜南已经凑上前去深深一吻。

感受到姜南企图松开，梅让尘反手搂起姜南，一手护住姜南的头，再一次吻了上去。

衣服已经半湿了，姜南的T恤泡过水后格外服帖，感受到梅让尘的目光，她竟全然没了刚刚的霸道劲儿，起身拿了浴袍就要裹上。

梅让尘一把将其拽回怀中，“想逃跑啦？刚刚是怎么对我的？”

“轻点，痛！”姜南那小胳膊哪里拽得，梅让尘以为真是自己弄疼了姜南，赶忙放开。

“跑咯。”姜南拿起浴袍，噌的一下溜出了浴室。

姜南就是个女流氓，梅让尘心想，“姜南你！坏女人！敢说不敢做！”浴室传来梅让尘撒娇似的声音。

“做什么？”姜南探出一个脑袋，一脸坏笑。

……

看惯了桂林的山水，竟也不像刚来时那么欣喜，毕竟也是见过漓江这样的大世面了。在阳朔的两天，梅让尘和姜南便四处寻觅美食，啤酒鱼，油茶，鸭脚煲……

夜晚就在阳朔城里走一走，有很多酒吧，他们也不进去，姜南觉得那些驻唱歌手的歌声不如梅让尘。

“以后咱们退休了去大理开酒吧，你驻唱。”姜南坐在阁楼上喝奶茶，看着对面的酒吧说道。

“退休了还能唱得动呀？”梅让尘已经习惯了姜南奇奇怪怪的想法。

“唱不动就慢慢唱，我给你伴舞。”姜南看着梅让尘，漂亮的脸上堆满了要把人卖掉的不怀好意的笑。

“那可不行。”梅让尘摇了摇头，“我老伴儿的舞姿可不能给别人看。要是有坏老头打你的主意怎么办。”

“那还不好吗？我就趁机向他们推销昂贵的酒！”姜南接话。

“不要，你要什么我给你买就好了，不要理坏老头。”梅让尘把椅子往里面挪了挪，离姜南更近了些。

姜南一直在看楼下的街景和对面的酒吧。

夜晚的阳朔熙熙攘攘，与山水的寂静不同，更有一种唱到天昏地老的疯狂。

回到桂林，他们去了此行的终点，也是姜南最为期待的地方——北海。

广西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几天他们仿佛穿过了一年所有的衣服，到了北海，又穿上了裙子。

在来之前，梅让尘告诉姜南，北海有港口可以游泳。

姜南觉得难以置信，这都十二月份了，游泳？但姜南还是相信梅让尘的背调，带上了泳衣，在梅让尘教练的指导下，姜南竟然在海里学会了游泳。

北海的海鲜超级便宜，鱼虾一个个的新鲜得仿佛能打倒梁山好汉。姜南和梅让尘都喜欢海鲜，去海鲜市场买了新鲜的食材，随意交给一家饭店老板，他们就收获了海鲜全席。

北海侨港有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店，店铺小小的，很不起眼，但是姜南喜欢探索一切古早的东西，这才被她发现了。

他们买了刚出炉的戚风蛋糕胚子，就着海风，吃着烧烤，好不惬意！

至于为什么姜南可以准确说出是戚风蛋糕，姜南擅长烘焙，她曾经扬言要开一家蛋糕店，只可惜成绩太好，一不小心考上了重点大学，理想只能暂时作罢。

北海有个雪糕也很好吃，本是梅让尘无意之中买的，竟然如此惊艳，姜南仔细地把雪糕的名字记在了自己的读书笔记中——木伦河“红魔”，可是他们回去后就再也没吃过这个牌子的雪糕了。

姜南为此难过了好久，梅让尘在网上也没有找到，曾一度打算找北海的网友代购，想到冷链运输上千公里也不太可能，遂作罢。

炎热的城市，总是夜晚比白天热闹的，北海的晚上也是喧闹非常，人们都穿着拖鞋短裤，慵懒又朴素，姜南有着最后的坚守，她仍然每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只是脚上早已换成了拖鞋。

在民宿前台的极力推荐下，他们还顺便坐船去了涠洲岛，梅让尘想着，不是为了看岛，是为了看姜南喜欢的海，在海边看海和在海中央看海，必然是不同的。

确实不同，海边看海更多的是欣喜，是疑惑，是期待目光的最远处是什么，是想要游到月亮拉起海水的地方，是对一切未知的好奇。

在海中央，更多的便是震撼和失落，有一种置身其中但却无法触及的无力感，也有一种天地悠悠怆然涕下的悲恸，姜南突然就理解了，苏东坡为何说出那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是啊，海啊，大江大河啊，承载了太多过往，还会承载更多的，没有我们的，将来。

梅让尘看着姜南一言不发，猜测她指定又是想到了某位横槊赋诗的古人，握住了姜南的手，“和我说说？”

他们聊苏轼，聊曹操，聊李白，聊王勃，聊一切被江河包容了所有的青云之志的人。

一下船，姜南惆怅之情全无，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啊！大海是一个多么广大而深远的地方啊，它能容纳所有的古往今来和来日方长！

赶海！

来了涠洲岛怎能不赶海，梅让尘就喜欢这样稀奇古怪的新鲜事儿，早早的向前台借了工具，准备到凌晨退潮后去大捞一笔。

可是姜南很不合时宜的生病了，一下子就是重感冒，姜南平日里身体素质还可以，便觉得没什么，还能接着去。

梅让尘看她一会儿一个喷嚏，虽然真的很想去，还是放弃了，买了药，在民宿里照顾起姜南。本来明天去也是可以的，但是他们涠洲岛的行程只有两天，北海订的民宿也没退，但是两天后已经被人预订了，他们打算两天后回去拿上东西就可以出发返回南宁。

“没事，我来处理。”梅让尘看着姜南愧疚的样子说道，“这点儿小事儿南南就不要操心啦！”

他们推迟了两天回去，向房东说明了情况，房东也通情达理，表示自己好几套房可以给后来的游客住，姜南也就安心了。

本来梅让尘看姜南的架势，怎么着也得病个好几天，还在担心回去路上怎么办，没想到姜南睡了一觉就全然好了。

赶海！

姜南比梅让尘还积极，扒拉石头也十分有劲儿，可不能让梅梅失望而归！到底不是专业的，那天晚上，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螃蟹，还是那种可能就刚满月的小螃蟹。

忙活着也快到了凌晨。

“一直都是看日落，要不要看一场日出？”梅让尘想到他们相识后都是一起看日落，昨天在滴水丹屏也是看的日落，美则美矣，姜南总会有些悲伤的神情。

“好啊。”天已过拂晓，几近黎明，月亮却仍然高高挂着，他们找了一块高耸的石头，互相倚靠着坐下，聊天聊地聊未来。

……

许久，姜南有些累了，靠着梅让尘说着胡话，莫不是感冒还没好。

“你知道海那边是什么吗？”

“是山。”

“山那边呢？”

“是海。”

“一直循环往复吗？”

“对呀，循环往复。”

“你好像在说废话。”

“那我不说废话啦。”

“那你说点什么呀！”

“说什么呀！”

“你自己想想！”

“说我爱你！”

“你说什么？”

“我爱你。”

姜南靠着梅让尘，没有回答。

“我爱你姜南，你听见了吗？”

姜南拥着梅让尘，歪斜着脑袋，看着天上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月亮说她听见了。”姜南指着明月道。

“我也爱你。”姜南亲了亲梅让尘的脸颊。

东方既白，太阳冲破山的包围，向大地投射出一丝柔弱的光芒。

“太阳也听见了。”梅让尘搂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