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松辞（1/1）

“都是死过一次的，还怕什么！”

“为王报仇！”

“打死这个有钱人！”

鬼众在靳渊怒其不争的教导下都怒了，愤怒让它们忘了伤痛，手持各种刀枪棍棒一拥而上。

正耍威风在兴头上的乐华郸见耗子们都敢来咬猫，一时间吓得钱袋子都掉了，忙里忙慌的一边弯腰捡一边转头送给靳渊一个饱含怨气的眼神：“你个死瘸子，你那头的？”

靳渊也懵住了，本来只是想打趣一句，谁知道把这群鼠辈的胆子给提起来了。

鬼众里一个被有钱人害死的鬼尸怒气加倍的冲上前，哪怕被赏了几枚铜板，也要忍痛挥下手中棍。

棍棒无情的落在了乐华郸的手上，一棍下去，乐华郸还没来得及抛出铜板，便钱洒当场。

眼见第二棍要落在乐华郸的头上，靳渊一个单腿侧滑来到乐华郸身边，手中刀舞出几朵刀花拦下袭来棍棒。此景下，乐华郸愣在当场。

像乐华郸这样的货色，让他站在远处丢丢符咒还行，真要让这样的富贵公子哥跟一群流氓地痞玩命的舞刀弄枪，不现实。先别提他打小没遭遇这样的场景，即便他真遭遇上了，那也是护卫身先士卒，慷慨赴死，等轮到他，他早撒丫子跑了。

不能说他这种行为是不讲义气，这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家族长辈常常告诫的话，进而养成了刻在心里的第一行为。在危险的时候，护卫的命和主子的命，那就是一堆草芥和一块金镶玉的区别，贵贱高下，明显到肉眼可辨。

要知道身为相府旁支庶子，这样的身份单论在相府里是算不上高贵，可放在外面那就是块金镶玉，这玉能压的大多数人，甚至是一些官都直不起腰。

当然，当面点头哈腰，背后暗地耻笑，这种小人行径的也有。

比如说，此刻坐在竹屋门口的台阶上，心中万般纠结着的鬼尸。心机如他现在也仿徨，是坐等贵客与鬼众生死较量，还是做出一个对贵客生杀予夺的选择。

“算了，谁让我这人心善呢。”

鬼尸站起身，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陶埙：况且毕竟是京城出来的人物，我不觉得是我们这样一群小邪物能够坑害得了的。像这等高贵的身份外出，就算他俩随意的心大，但他们家里的老人也不会忘记为他们备上一些保命的物件傍身。大家氏族重传承，后代就是传承的根本。我等荒野游魂般的存在，每天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吃与被吃，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今天这般，我的王不就进了蛟仙的腹中。弱肉强食，亘古不变的法则。

鬼尸用仅剩的一只手摩挲着陶埙，这埙是一个信号，鬼尸和追随他的鬼众们的信号。

之所以选埙这种乐器作为信号，除了埙本身用料简单，小巧，易携带外，最重要的是因为它掺杂了鬼尸生前的一种情感。

埙，烧土为之，大如鹅子，锐上平底，形如秤锤，六孔，小者如鸡子。

别看这是种土制的乐器，可它的音色偏偏能让人感到它的典雅、神秘与高贵。

作为宫廷雅乐，埙常奏于祭奠活动，它的出现仿佛本身就在诉说着人死灯灭。人用土制的乐器，送人入土为安，也算是另一种相得益彰。

鬼尸常喜欢看着敌人在自己编织的阴谋诡计中死去的画面，而在他们死亡前，用埙给他们送葬，再合适不过。

呜~呜呜呜~呜呜~

乐器奏响，林中叶落，干瘦的手掌半握陶埙，鬼尸吹起的曲起音高亢，继而悠远。

吹的是江北的曲，曲名《秋松辞》，此曲多在民间流传，却饱含争议。讲的是一书生自江北去往南方赶考。离别时，与心爱的姑娘在松柏林中约定，秋闱回来，二人成婚。至于后续则众说纷纭，有的说书生秋闱高中，回来后与心爱的姑娘喜结连理，儿女双全。有的说书生高中后，与富绅女儿成婚，另攀高枝去了，而曾经心爱的姑娘也另嫁他人。还有的说…………其中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书生名落孙山，回乡途中又遭贼人劫掠，被埋骨荒野，可家乡的那片松柏林却有一佳人一直等候约定：我会待你归来直到松柏叶黄时。

寄托了鬼尸情感的乐器，哪怕剩了那一只手，也完美的吹奏下来。这曲早已融入了他的心，这埙也是他特别为此曲烧制，契合他掌纹的埙。奏起的音色于山林中幽深回响、绵绵不绝，可见埙在山中当做鸣镝传信也是极佳。

“杀！”

闻音而动杀心，呼应埙音的是来自林中那一片喊杀之声，最开始被天雷吓跑的二三十号鬼众去而复返，它们是鬼尸经营出来的嫡系，也是鬼尸的底气。

“没想到那头鬼尸还留这一手。”

拾起了钱袋的乐华郸，再次傲立着一边撒着钱，一边搀扶着气喘吁吁的靳渊鏖战鬼众。和蛟仙真身一战，靳渊是真的有点拼了。现腿上的伤刚落没愈，就又来给乐华郸挡刀棒，可谓仁至义尽。

“王已死，降者不杀！”鬼尸站在战圈外试图扰乱敌心。

虽说最好的方式是直接冲进贵客身边，做出一副誓死保护客人的姿态，是能最大化赚人情，刷好感的举动，但鬼尸也怕最后客人好好的，自己被打没了。毕竟都丢了一条臂膀了，付出的代价够多了。

像现在鬼尸的嫡系入场，战斗开始变得混乱，原鬼王的人马被夹在中间，一般这种被敌人两面包夹的部队，再加上叛变和劝降的手段，往往都选择溃逃了，可战斗依旧持续着。

鬼尸放下了陶埙，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感慨道：“没想到啊，你这个没脑子的王还能有这么多为你奋战的手下，可惜了。”

观望着混战的场景，鬼尸不禁想到要是他培养的这些嫡系遇到同样境遇，能有几个做到这地步的？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鬼王的这些手下只有等着战死的份，他们是等不到鬼王带着他们杀出去了。如今这地界的白黑两大势力头目把脸都翻成这样，蛟仙是不可能手下留情再让鬼王活着，为了蛟仙他以后的日子或者说他的仕途，都不可能放鬼王归山。